93.乖
周河走到楼下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她停下脚步看了眼。
是李择川发来的消息。
“你去做什么了？”
这话问得奇奇怪怪。
但周河不会在没意义的事上撒谎。
“有点饿了，刚刚去吃东西了。”她站在原地这样回复了，随手把手机塞进了口袋就要上楼。
背后突然打了一束极亮的光，周河有些讶异地回头去望。
熟悉的车子停在不远的停车位上，周河单薄的身影几乎融在这浓光里，狭长的眼睛不适地眯了眯。
随着一声轻响，灯光猝然熄灭了。
周河站在原地没动。
那边却是沉不住气先下了车，穿着昨天见她的那件风衣冷着张俊昳面孔站在车前，秀挺如雪中松。
李择川看着周河揉了下眼睛，似乎辨认了下认出是他，脸上露出个小小的笑，直接跑着到他身边去，乌黑的发也随着动作在风里飘扬了一下。
他鞋跟在地上微不可见地挪了下，几乎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迎上几步缩短彼此的距离。
但是硬生生忍住了。
他心里还别扭着。
“站着。”李择川开口了，声音在冷夜里低沉却清晰。
周河呆了一下，却还是乖乖站在原地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李择川两步走近周河，浓眉皱了皱，又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她低头看着男人干净雪白的手指把她两根散落的鞋带拎起来，灵活地打了个蝴蝶结，紧密地绽在鞋面上。
真把自己当个小孩不成，这种事自己都不留意。
李择川给她系完鞋带还没来得及起身，头上一重，这个没大没小的在揉他的头发。
他浑身都顿了一下。
漆黑硬直的发夹杂在周河白皙的指缝间。
但是很快收了回去，李择川站起来高她一截，垂头眼风冷冰冰扫了周河一下。
“作死呢你。”
被说了的那人却是浑然无惧，眼睛弯弯的，柔软嘴唇抿着个不禁的弧度。
“没忍住嘛。”周河脚尖抬了抬低头看自己被系好的鞋带，“你怎么来啦？”
她抬手抱住男人的腰仰着头，身上还带着烟火气，眼睛亮晶晶地望李择川。
“我不能来？”那张好看面孔冷若冰霜，说出的话也硬邦邦。
就站在那里任由怀里吐息热气的女孩拥抱着自己。
“你怎么了，哥哥？”她的手不老实地穿进敞着的风衣里，在男人穿着薄内衫的敏感后腰乱摸乱揉，痒酥酥的。
李择川也在低头看着那张脸。
那乌黑的眉眼也叫他看出几分化冰的春色秾丽。
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像以前那么客观地去评判她到底如何了。
但是就这么能招人么？一个又一个的。
顶着那种高傲审视的目光，周河嘴唇的弧度也落下去了，表情有些瑟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啦？”腰间一空，她没再紧贴着自己，隔着一步疑惑地望着他，声音轻轻地重复问。
李择川的嘴唇抿得更紧，才能不让自己说些幼稚的话。
“表情好吓人。”周河嘀咕了一声，又伸出自己的手去牵他，他没拒绝，只是任由温热的手被攥在她微凉的手心里。
看着周河从她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不理我就不理我吧，这个给你。”
玻璃般剔透的冰糖外壳裹着两颗新鲜的艳红草莓锁住了甘甜的汁液，小灯笼似的静悄悄躺在男人温暖雪白的手掌心像要被融化。
“正好就买了一串，便宜你了。”周河低头把他修长的手指拢了起来。
“你把我当小孩么。”他终于开了尊口，声音有些无奈。
“天冷就想吃点甜的，和小孩有什么关系。”周河嘴角勾了勾，“有没有人送过你，我算不算第一个？”
谁会送他这种东西。
“我刚刚在路口看到你了。”李择川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事。
周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看到了什么。
只是心想刚刚还好没说谎，不然那才叫抓个正着，还不知道这个小心眼的会在心里怎么默默记她一笔浓墨重彩的账。
李择川听着周河鼻腔软绵绵地漾出声笑。
“原来是吃醋了。”那双惯常冷漠的眼总是轻易地在他面前柔软弯曲成弧。
“是我同学，正好碰到了，我可没有特意和别人一块出去。”她伸出几根手指竖在颊侧，发誓般说。
手指被李择川按下去了，他不信什么，但见不得她这样胡乱发誓。
周河手指被男人握在手里，没有挣扎，乖顺地躺着，声音有些小得意：“原来你也会在乎，那我以后跟你先说一声。”
“为什么觉得我会不在乎？”李择川反问，昳秀面庞在月光下几乎泛着莹莹柔光，好看得叫人晃了下心神。
“嗯……”周河思索着开了口，“因为你总是冷冰冰的嘛，好像很讨厌我似的。”
李择川一时语塞，很难跟她解释因为她自己做了多少不能理解的事。
准确说跟她发展成现在这样，也已经是他不理解的范畴了。
他看起来像是那种很随便的人吗？
“我没有讨厌你。”他只是这样说，用了点力气握着她纤细的手指。
“那喜欢我吗？”周河突兀地问，乌黑的眼珠盯着他嫣红的嘴唇，又慢慢上移对上他的眼睛。
他嘴唇张了张，又为难地闭上了。
周河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
“嗯。”李择川轻轻嗯了一声。
轻得像呢喃。
然后他就看到周河那双漆黑的眼瞳像是擦过火柴般燃着两簇光，亮得惊人，看得他喉咙发干。
她笑得好生得意。
……算了，由她去吧。
周河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踮脚双臂环住了他的修长的脖颈，手掌按住李择川的后脑勺，叫那高贵头颅被微压摧折覆向她。
而她只是轻轻地贴了贴那张温热柔软的嘴唇，一触即离，意义大于形式。
“真乖。”周河对他这样轻声说，声音很温柔，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李择川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但由于没有恋爱参照系，此刻他的心只顾着微微颤动，思考能力有所下降，那点微妙被他丢到了一边，手抬起来摩挲着周河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