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谢琅午餐后另外有约，与他告别后，叶蓁蓁独自欣赏了一会茶馆的风景，然后才离开。
    520忽然说：“徐知墨也在这里。”
    “在这里？”她有些疑惑，正向再问，视野里已经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停车位，向她所在的地方靠近，恰好是谷沁和徐知墨。
    谷沁带着墨镜，一身米色西装裙，她身后的徐知墨穿得朴素，白T和水洗牛仔裤，若非有颜值加成，就沦为普通路人了。
    “谷沁阿姨。”叶蓁蓁见距离不可避免地拉近了，索性上前打招呼，“还有知墨，上午好啊。”
    “蓁蓁！”谷沁摘下墨镜，欣喜地快步走来，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哎呀，好久不见了，居然在这里碰见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和好友来喝茶，之前听说这里茶点做的很好。”叶蓁蓁乖乖地笑了笑，徐知墨悄悄拍了下她的手臂，她微微一笑，被他捉住手握着。
    谷沁将他们的小动作收进眼底，乐呵呵地说：“我认识这里的店长，她家的点心师傅确实不错，以前我还说要把师傅挖回去做私厨呢，还是知砚那孩子劝了我，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不过，也多亏了他，要不现在也不会有这么个喝茶的好地方。”她笑道。
    “原来还有这么一份渊源。”叶蓁蓁适时展现出惊讶，”那我和我的朋友也得谢谢阿姨和知砚了。“
    “谢什么。”谷沁爽朗地摆手，“就算是做了私厨，我也可以请你到家里吃茶。”
    “哈哈哈，那也得谢谢阿姨啦。“叶蓁蓁愉快地笑道。
    她们寒暄片刻，叶蓁蓁很快知道了谷沁等人的来意。原来她也和合作伙伴约在了这里，眼下已经结束了会谈，正准备回公司。而徐知墨一直跟着她，看架势似乎是有锻炼他的意味。
    叶蓁蓁心想，难怪徐知墨最近不见踪影，原来是忙着给谷沁打下手，熟悉公司事务。
    不过她这么想却是高估了徐知墨的地位，520小声说：“还没到打下手那个层面，徐知墨最多就是去跑跑腿。”
    “跑腿？”她有些诧异。
    520解释道：“谷沁大概是想磨磨他的性子，给他找了个导演助理的活。”
    谷沁很快也聊到了这里，她热情地邀请叶蓁蓁：“蓁蓁，要是你接下来没事的话，不如跟着我去公司玩一玩？飞梭有不少年轻艺人呢，我想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不都对这些好奇吗？今天恰好有一场选拔会，你去看看？”
    “选拔会？”她新奇地眨了眨眼，这是她从未涉足过的领域。
    “对啊，知墨最近在那里帮忙，我想你也去的话，他肯定也会很高兴的。”她调皮地看了两人一眼。
    徐知墨的耳朵默默红了一圈，轻咳几声：“蓁蓁，你若是不感兴趣，也不用勉强的。”他一副善解人意的作态，可眼里明明写着期待。
    叶蓁蓁的手指头动了动，搔了下他的手心，忍不住凑到他耳边逗他：“那你想我过来吗？”她问得暧昧极了。
    徐知墨后脖子也红了，他瞄她一眼，小幅度地点点头。
    叶蓁蓁正好心情不错，也没什么行程，便爽快答应谷沁的邀请：“好啊，谷阿姨，那我也一起去。就是到时候还得多多麻烦您了。”
    “哈哈，不麻烦不麻烦。”谷沁刚刚旁观他们眉来眼去的时候，就一脸慈祥的笑容，好说话极了。
    她们一起走向停车区，徐知墨牵着叶蓁蓁的手黏糊糊地不想分开，所以就干脆坐上了她的车。谷沁大咧咧地把儿子交给她，自己驾驶悍马在前头带路。
    徐知墨第一次坐叶蓁蓁的车，还有些惊讶：“蓁蓁，你已经拿到驾照了？——对了，你的脚，才刚出院就开车，没问题吧？”
    叶蓁蓁轻笑：“知墨，你怎么越来越唠叨啦，这么爱操心呀？”
    徐知墨皱起眉头，有些幼稚地哼了声，小声说：“我才不是唠叨。”
    “那好吧，你不是。”她顺从地转口，忽然倾身过去，点了下他的鼻尖，徐知墨被她突然接近，眼睛一眨不眨，微微屏住呼吸。
    健康状态的女孩更加明艳动人，像是热烈的太阳一样，闪闪发光，他忍不住沉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定定地望着那里面的自己。这就是他的太阳，他想。
    叶蓁蓁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如果可以，她都想在这里玩弄他了，他这么毫无防备的样子，真是引人犯罪。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她突然撩了下他的额发，宠溺地笑了下，“笨蛋狗狗，”她的手落在他肩上，”你忘记系安全带了。“
    “唔、哦。”徐知墨回过神，“我没忘。”他立即拉了安全带系好，装作气恼地低下头，嘴角却升得老高。
    “口是心非的笨蛋狗狗。”叶蓁蓁轻声说，满意地看到他红透的脸蛋，冷不防伸手过去戳了戳。徐知墨一秒破功，拉住她的手，展现出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可爱之处——他悄悄亲了亲她的手，嘟囔着：“反正也是你的狗狗。”
    是啊，她的狗狗，叶蓁蓁心里轻笑，谁说不是呢？
    晃了晃两人的手，她接着毫无留恋地把他的手拉开，说了句：“好啦，别闹了。”然后就按下手刹，滑档启动。
    徐知墨被她泼了冷水，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又发现，认真驾驶的女孩看起来比往常又多了种特别的魅力，让他总是忍不住侧头看向她。两人都不说话，车里的气氛慢慢变得沉静温馨。
    白色跑车丝滑地拐出停车区，跟上前头的悍马，一起驶入车流。
    ————
    市中心，飞梭传媒。
    谷沁带着两人，轻快地走进这栋位于CBD的大厦，鞋跟敲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轻响。
    一路上她收到了不少职员的问好，对每个人她都亲和地笑着打了招呼，有些还能说出姓名。叶蓁蓁也不禁佩服，这栋楼少说也有两千人，这都能记住名字。
    “谷阿姨，你的人缘可真好啊。”她说。这种适时的恭维还是她从谢琅身上学到的。
    ”还可以吧。“谷沁说着云淡风轻的话，神色飞扬，她显然很得意。虽然已经听过了不少夸赞，但是同样的漂亮话来自自己欣赏的美丽女孩，似乎也会更加动听一些。
    望着宽敞现代化的大厅，还有LED屏的瀑布吊顶，叶蓁蓁想起先前查到的资料——
    飞梭传媒，全名海东飞梭影视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常年占据国内娱乐经纪公司头部前十位置，业务广泛，除去主要的两大业务板块——“艺人经纪”影视娱乐”之外，飞梭在地产、餐饮、游戏行业也各有涉猎。
    早期飞梭以作为海鹰品牌授权代理商得名，后来正式购入海鹰华区经营权，以此起家，将商业版图扩张到影视娱乐行业。其后飞梭正式进行了拆分，将海鹰品牌经营有关的业务迁入旗下的全资子公司，转而主攻泛娱乐市场。
    按照财报，飞梭去年的净利润达到了4.08亿，毛利率44.3%，净利润比起前年增长了52.1%，再创新高。看来经营状况良好，她心想。
    520却出乎意料地说：“但是这份业绩报告真实性存疑。“
    “存疑？怎么说？”她有了点兴趣。
    520答：“在其未披露的内部报告上，显示有高达23.22亿元的应收账款，同时坏账损失为2.37亿元。”
    “也就是说其应收账款周转率①不高，而且根据影视行业的特性，这些应收款项能否真正转化为收入还是个未知数——原来只是表面上光鲜啊。”叶蓁蓁不禁在心里感叹。
    不过，这也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她这么想着，脚步一顿。
    旁边的徐知墨有些不解，看过来，她笑了笑，恢复原来的速度，继续往前走。
    “造成这么多应收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叶蓁蓁问。
    520答道：“影视公司的应收账款本来就比较多，一个项目的尾款基本是分几期才能拿到。不过飞梭尤为严重，它体量太大，而且下游主要是传统卫视和影院，近几年他们在新媒体挤压下生存困难，偿付能力自然就不行了。“
    “飞梭对此的应对是大综艺计划，预计要投资或制作一系列综艺品牌，主要对接线上视频网站，想以此挽回业绩颓势，前期的几部综艺也已经立项拿到备案了。“
    520给她报告着其中的情况，叶蓁蓁一心二用，在脑中思索着这些情报，面上则带着符合年纪的新奇，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当谷沁和她做介绍时，她会不时做出恰当的反应，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听着。
    一行人坐着电梯来到十七层，正好谷沁的秘书庄歆得了消息下来，庄歆手上拿着几个不厚的文件夹，请谷沁过目，后者简单看了几眼刷刷签字，然后拿过庄歆递过来的平板，查看事务安排。
    她们正在小声交流，叶蓁蓁避开视线，问徐知墨：“你就是来这里工作的？看起来很不错。”
    “说不上工作，更像是打杂的。”徐知墨抿了抿唇，他似乎对此有些怨言。
    叶蓁蓁却羡慕道：”真好啊，可以来这里增长见识。我觉得接触些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也很有趣呢。“
    徐知墨的脸色缓了些：“刚开始的确挺有趣的，我刚到拍摄现场的时候就碰见了几个明星，他们也在节目组。”
    “明星？”她眼睛亮了亮，“是谁啊？我认识吗？”
    “我也记不得名字了，好像其中一个人姓沉，应该挺有名的。”他回忆道。
    叶蓁蓁有些失望：“连个名字都没有吗？”
    他无奈道：“蓁蓁，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太关注那些。”
    “那就一个名字也没记住？”她再次确认。
    他故意想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
    她生气了，狠狠地掐了下他的手心：”徐知墨，你故意吊我胃口。“
    徐知墨疼得倒吸了口气，却下意识地弯了嘴角。她微微噘嘴的样子生动又活泼，让人完全发不起火。
    “好好好，是我错了。”徐知墨连声道歉。
    这时谷沁走过来，问道：“什么错了？”
    “没什么。”叶蓁蓁摇头，然后看了眼徐知墨。
    他与她对视，忽然有种隐秘的愉悦感，心里甜丝丝一片。
    谷沁看着他们始终握在一块的手，心里不自觉沧桑了一句，年轻真好。不过她很快回过了神，挂上一贯的笑容，说道：“蓁蓁，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她拉过刚刚走过来的一个微胖的中年女性。
    “这是副导汪慧，她主要负责节目组的协调统筹，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她。”汪慧推了下眼镜，和善地笑了笑，可能是脸比较圆的缘故，有点憨憨的感觉。
    “汪慧，这位是我的一个小朋友，叶蓁蓁，她来这边见识一下，好好照顾，别累着小姑娘。”谷沁说。
    两人初步认识后，她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似乎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忙，便匆匆离开了。
    叶蓁蓁谢过她，转身看向汪慧：“那今天就麻烦你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麻烦。”汪慧笑道，其实咱们节目也不是很忙的，这两天在做选角，反正我都没什么事情。来，叶小姐，我带你到处去看看。”
    “哦，好。”叶蓁蓁便要跟着她走。在这之前，徐知墨先和她道别：“不好意思啊，蓁蓁，导演叫我过去帮忙，我得先去摄影组准备了。”
    “好，你去吧。待会见。”叶蓁蓁巴不得没他在旁边，笑着和他道了别，然后转头就走。
    ————
    ①应收账款周转率：营收/应收账款
    应收账款指的是：企业卖出了产品或服务，预计会收到多少钱，但是暂时没拿到，赊着；
    如果长期没收到钱，估计这钱拿不到了，就计提坏账准备，期末变成坏账损失，就相当于这钱真打水漂了，过了明账成为正式的损失
    净利润=利润总额-所得税费用；利润总额=营业利润+营业外收入-营业外支出；营业利润=营收-成本-其他（这里太多不打了）
    这里的应收账款属于收入，一般记入营收（也叫做主营业务收入，和营业外收入概念相对）
    总之，这里的意思就是虽然账面上净利润看起来很高，但里面很大一部分钱其实都没收到，有水分
    而且插一句，公司对外对内通常有两套账，对外的账展示给税务、投资者，对内的账用作内控，一般来说只会因为税务问题有比较小的差异，但是实际上嘛，差异可不止那点
    爆雷的比如乐视、欢瑞，利润全靠编，各种虚增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