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白天的沙漠空气干燥炎热，一眼望去全是沙子没有一点能够躲避太阳的地方，阳光晒得格蕾西和伊尔迷的黑脑袋都要冒烟着火了。
    “黑色，可真吸热啊。”格蕾西生无可恋，她手里拿着一个灰扑扑的喷壶，时不时往自己和伊尔迷弟弟的头上浇点水。
    这个喷壶，是她在枯枯戮山上打包收藏品时考虑了许久才放进背包的。格蕾西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流星街是个垃圾堆，那她肯定得接触垃圾，那就意味着她要勤洗手！
    格蕾西的头发很长，基裘喜欢给她扎辫子。伊尔迷则是留着方便行动的小男孩头，黑色的柔软短发服帖地盖在他头上。
    没想到，洗手没洗几次，浇水到头上已经好多次了。
    伊尔迷提议：“姐姐，你要不把头发剪短。”
    喷壶看上去不大，再这么浇水下去，他们这两天就别想喝水了。虽然姐姐浇她自己时，也会照顾到他，但伊尔迷宁愿忍受头顶的灼烧感，也不想之后忍受喉咙里的灼烧感。
    “不好。”格蕾西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伊尔迷的建议，开什么玩笑，她养了这么多年（不，其实也就两年多），每天都有女仆精心护理的头发，岂能因为走个沙漠就剪掉？
    “……”伊尔迷望着比自己稍微高了一点的格蕾西，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打开手里的地图再一次确认他们离小镇的距离。
    沙漠太大了，如果没有地图确认行走的方向，伊尔迷真的很想马上掉头回垃圾山。在看不见身后的垃圾山时，他其实内心是后悔的。
    也许姐姐的这个小地图不管用，那他们就完了。
    “你累了吗？”格蕾西又浇了一次头，收起喷壶，难得十分友爱地摸了摸伊尔迷湿漉漉又暖暖的头发。
    格蕾西一直能感受到弟弟心中的不安，但她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因为他们两个所见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格蕾西无法真的体会到伊尔迷的恐惧。
    这里除了她和伊尔迷弟弟，其他什么人都不在。虽然平时格蕾西很嫌弃弱小的伊尔迷，喜欢欺负他玩，但是既然长辈决定让她和弟弟出来历练，格蕾西身为姐姐愿意照顾一下弟弟。
    要不然她才不给臭弟弟浇水。
    “不累。”伊尔迷有些受宠若惊，他仔细观察起格蕾西，试图找出她是不是有什么精神错乱的表现。
    格蕾西收回手，从自己的裙子上撕了两层白色布料下来，里面干净的一层给自己，外面脏脏的一层给伊尔迷，她说，“这个放在头上好像可以不那么烫。”
    缝了蕾丝的白色纱裙，点缀着小颗小颗的粉色珍珠还有很多可爱的蝴蝶结，这是姐姐经常穿的洛丽塔风格裙子。
    果然，姐姐不对劲。
    伊尔迷小心翼翼地将格蕾西的一层白裙罩在自己的上身作披风，试着用大头针将布料固定住，布料被别扭地强行钉在了一起。
    “给我也来几个。”格蕾西捏着上身的白裙，不让它从头上滑下去。
    恭喜伊尔迷与格蕾西，喜提两件新娘面纱。
    “看！有仙人掌！”格蕾西忽然指着一处说。
    伊尔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有一片黄沙，“？？？”
    但由于他非常相信格蕾西，甚至用念覆盖在眼睛上，还是一片黄沙。
    伊尔迷只好问：“姐姐，你看见海市蜃楼了吗？”
    没有理会伊尔迷弟弟，格蕾西直接原地弹射起步，来到了她视野中的这一棵绿油油的沙漠尖刺仙人掌旁边，直接伸手把它的果实摘了下来。
    伊尔迷紧随其后，来到了格蕾西身边，他惊讶地观察着，一棵画风根本不现实的沙漠仙人掌被他姐姐具现化了出来。
    翠绿的，长着不伤人的软刺的，顶上有一朵可笑的红花的，沙漠仙人掌。而果实，就是戴着红花的一小块仙人掌坨坨。
    姐姐甚至掰一块果实，手里出现两块。
    他想起来了，爸爸说过，姐姐的具现化能力与她内心异常强大的幻想能力相关，姐姐可以做到“心想事成”这种程度的恐怖具现化能力，再有特质系的念能力赋予物品她随心所欲的效果。
    这是超出了所谓身体资质所能体现出来的强大，爸爸解释姐姐可能遗传了某种危险的机遇。但有得就有失，他可以做到醒着的时候保持身上的缠，但姐姐从来都是“绝”的状态。“缠”在她看来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用不出来。
    “给。”格蕾西递给伊尔迷一块普通品质的仙人掌果实，然后自己吃一个金星品质的。
    甜美多汁！爽脆可口！
    伊尔迷吃掉了仙人掌果实后，消耗的念力一瞬间回满了，连续走路几个小时所产生的疲惫也一起消失了。
    这是姐姐特有的回复型辅助能力，就算对念能力再新手，伊尔迷也知道这样的辅助能力相当稀有。
    他想对姐姐说以后不要在外面用这样的能力，或者给别人吃她具现化出来的食物，他还想把这棵仙人掌原地销毁，但是，但是！
    格蕾西吃完了仙人掌，将种子往地上随便一丢，然后每个手指头都嘬了一遍，十分自然地往工具弟弟伊尔迷身上一抹，她干净了。
    伊尔迷内心痛苦面具，这果然还是他熟悉的姐姐，愿意给他撕漂亮裙子做披风的那个姐姐只存在了一分钟。
    格蕾西扭头问：“你想说啥？”
    伊尔迷面瘫着摇头，他拿起地图，催促道：“既然念力可以快速恢复，我们用念力快点跑过去吧。”
    格蕾西同意了他的观点，只不过她表示：“但是如果我看见有仙人掌，我就要去掰。”
    伊尔迷点头。
    于是，本该是一片黄沙的沙漠里，在格蕾西的不断改道下，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棵翠绿的仙人掌。
    本该是一条笔直的路线前往小镇，格蕾西硬是拐着弯地一路拔仙人掌果实，拔一个吃一个拔两个吃两个这样，姐弟俩在太阳下前都没走完一半的路程。
    照这个走弯路再拐回原本路线的速度，伊尔迷计算得出：“明天这个时候才能到小镇。”
    格蕾西还是那个态度，万事不放在心上。
    伊尔迷被格蕾西所感染，也再没有刚入沙漠时那种焦急的情绪。流星街之行现在看来，就是和姐姐一起的日常探险一样，只不过环境从枯枯戮山上的森林与地道变成了沙漠。
    太阳一消失，沙漠上的温度就开始急剧下降。但格蕾西年纪小，小孩都是风之子对温度没什么感觉，她就这么大咧咧地穿着裙子躺在沙子上休息，看着天上的月亮。
    旁边有一颗棕榈树，也是她具现化出来的。
    伊尔迷盘腿靠在棕榈树下，腿上放着一枚褐色的椰子。他用钉子慢慢戳出一个圆形小开口，将上面的小圆片抠出来后，捧起椰子喝下满是椰香的汁水。
    “好自由。”他伸出猫爪撕了一片椰肉放进嘴里，唔唔地说，“比家里有趣。”
    没有晚上必须进行的杀手训练，也没有餐厅里所有人都要到场的规矩，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他和姐姐，还有这片沙漠。
    格蕾西嚼着弟弟喂过来的椰肉，头枕着双手仰望星空，忽然她看不见月亮了，“哎，月亮不见了。”
    伊尔迷也抬头，发现天空被一大片阴影遮住了，“是啊，月亮不见了。”
    开着孜婆年飞艇来沙漠找人的席巴冷笑：“是啊，月亮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