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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独宠 第50节

    她稍加思索,找了一处阴影,从怀中拿出一枚火折子,点燃靠近那书册。微黄的火光映照在书页上,书页渐渐开始发烫,最后竟隐隐约约显示出一页字来。
    是她爹的字迹。
    她和沈羡之对视一眼,心下已经了然。
    这是她爹留下的线索。想来她爹作为工部尚书,在金发塔倒塌前,已然对陈公公的行径有所察觉,因此留心收集了证据。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将证据面交圣上,金发塔便出了事。为了不让证据落入对方手中,情急之下,他便想出了这个法子,还将如此关键的证据,藏在了平日无人问津的藏书阁。
    这样想来,藏书阁那位老人,应该早便与她爹相识,所以才愿意在藏书阁,对她出手相助。
    秦婉轻轻摸了摸那熟悉的字迹,感觉那字笔力刚劲,正像他爹刚正不阿的一生一样。
    她将书册递给沈羡之,心下却仍有些没有把握。虽然这是她爹的字迹没错,可单凭这本册子,能扳倒陈公公么?
    沈羡之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接过那本册子,淡声道:“若我猜得没错,这会儿赵鸿善应该已经想明白了。”
    “诶?”秦婉有些意外道,“难不成,你派人去牢里找他了?”
    “嗯。”沈羡之也不避讳,坦然道:“赵鸿善是个聪明人,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绝不会替陈德广背锅的。”
    秦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要有他的供词,加上这本册子,便是人证物证俱在。届时那陈公公就算想狡辩,皇上也不会信了。”
    两人正在说着,吴安却突然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问道:“侯爷,秦姑娘,你们说的陈公公,可是执掌司礼监的那位?”
    “不错。”沈羡之看向他:“发生何事,为何突然这样问?”
    “也没什么。”吴安皱眉道,“只是属下刚才从工部出来时,恰好碰见了这位陈公公。”
    “哦?”沈羡之脸色沉了沉,“他可说了什么?”
    “只是寒暄了几句。属下急着回来复明,便没同他多说,迅速离开了。”
    沈羡之顿了顿,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沉声问道:“你一路过来,可留意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吴安听到这话,眉头猛地一跳:“侯爷,难道你的意思是......”
    话音刚落,背后突然射出一支冷箭,直直朝着秦婉的方向射来。沈羡之目光一凛,腰间长剑瞬间出鞘。“哐当”一声,那箭被劈成两截,摔落在地上。
    周围忽然杀出一群黑衣人来,直朝着秦婉而来。秦婉反应很快,迅速闪身躲过偷袭。
    吴安已经冲上前去,与黑衣人交起了手。但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似乎并不打算伤害吴安,屡屡避开他的锋芒,只一门心思朝秦婉冲过来。
    “他们是来抓你的。”沈羡之眉头一皱,一把将秦婉护在了身后。
    “这些人认得你。”秦婉一边劈开射来的冷箭,一边道:“他们应当是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不敢轻易伤你。”
    沈羡之仔细看了看那些人动作,沉声道:“果然是宫里的人。”
    言下之意,便是陈公公派来的人。
    本来,吴安功夫相当不错,沈羡之和秦婉也是个中高手,黑衣人即便功夫再高,应当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这些黑衣人下手龌龊,时不时便使出冷箭暗器,竟像狗皮膏药似的,将几人缠斗得十分烦躁。
    其中有一黑衣人,趁众人缠斗不休,悄悄绕了一大段路,趁秦婉不备之际,猛然从树上跃下,直朝着秦婉后颈而来。周围黑衣人更像商量好似的,齐齐拦住秦婉去路。
    秦婉闪避不及,迅速转身挡住沈羡之,以免他被误伤。
    眼看那黑衣人已近在咫尺,秦婉目光一凛,正要射出袖箭,旁边突然冲出一个粉色人影,一把挡在了秦婉身前。
    “唰”一声,长剑尽数没入粉色衣裙中。
    第53章 尘埃落定
    秦婉愣怔了一瞬,待看清那粉色身影的模样,不由得惊愕道:
    “陈宠!”
    那箭直直穿透陈宠胸口,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裙。陈宠失重一般倒在地上,被秦婉一把扶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婉很是震惊,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坚持一下!”
    陈宠似是疼极,浑身都抽搐起来。她努力伸手去抓秦婉手臂,嘴里似是想说些什么。秦婉忙低下身去,将耳朵凑到陈宠耳边。
    “玲......珑.......”陈宠断断续续地说着,几乎已经气若游丝:“这次......愧疚的人是你了......”
    说罢,大口大口的血从她嘴里喷出。
    秦婉错愕不已,抬手想去堵住陈宠伤口。奈何那箭刺得极深,血根本止不住,甚至将身下秦婉的衣裙也染红了大半。
    陈宠咬紧嘴唇,目光直直盯着秦婉,最后竟扯出了一抹笑容:“我们......扯平了......”
    秦婉愣怔在地,浑身止不住颤抖。
    此时吴安已迅速将那黑衣人拿下,其他黑衣人见情况不妙,立刻结束缠斗,飞身向后逃窜。
    沈羡之没有继续去追,而是蹲下身来,默默护在秦婉身后。
    陈宠躺在秦婉怀里,浑身被血迹浸染。她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抓住秦婉的手渐渐失去力气,最后重重垂落在地。
    像一只美艳的蝴蝶,悬空飞了许久,终于坠落在地。
    秦婉看着眼前的陈宠,一动不动,只感觉浑身冰冷,连血都像被冻住了似的。
    许久之后,她才抬起手,冰冷的手掌在陈宠脸上掠过,轻轻将她的眼睛合上。
    “你赢了。” 秦婉喃喃道,“你说的没错。”
    从此以后,愧疚的人便是秦婉了。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眼前这片景象,永远不会忘记陈宠最后的那抹笑容。
    如果这是报复,那么,陈宠成功了。
    秦婉浑身发颤,良久都没有说话。沈羡之默默将她护在怀里,片刻之后,才低声道:“婉婉,眉姨来了。”
    秦婉猛地抬起眼,才发现眉姨正站在不远处,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陈宠。
    “......眉姨。”秦婉喊了一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声音竟然已经沙哑。
    “都是我......若不是我非要给哥哥上香,若不是我非要拉着她一起,她就不会......”
    秦婉顿了顿,抿紧嘴唇,半晌才低声道:“眉姨……对不起……”
    “玲珑。”眉姨眼眶通红,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怪你。这是她的命。一切……都是命。”
    说着,眉姨扶着树干,颓唐地走了过来。“把她交给我吧……我带她回家。”
    秦婉顿了顿,缓缓起身,給眉姨让出了道。眉姨蹲下来,艰难地将陈宠背在身上,深深地看了秦婉一眼,随后一步一步,沉沉地向远方走去。
    秦婉看着眉姨的方向,心知自此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心下满是惆怅。她看着眉姨远去的方向,许久之后,郑重行了个礼。
    “眉姨,保重。”
    ******
    回侯府后,沈羡之立刻动手。
    他去了刑部大牢,拿到赵鸿善的口供,随同工部藏书阁那本册子一起,当面呈给皇上。
    皇上雷霆震怒,当即下令撤了陈德广的职,甚至以此为由头,对宫中宦官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借着此次契机,刑部将有关金发塔的案卷重新整理,竟发现当年之事中,有许多人蒙受不白之冤,甚至无辜而死。
    此事在朝野上下掀起震动,皇上怒而下令,重审当年金发塔倒塌一事。
    满朝震荡,因此被罢职免官之人不计其数。权力重新集中,皇权终于回归到了那个理当拥有它的人手上。
    风波之中,侯府却因为一件特别的事而苦恼。
    “沈羡之,我非得穿这个么……”
    秦婉看着眼前那套繁冗复杂的礼裙,又看了看旁边各种精致造型的首饰,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沈羡之靠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不紧不慢:“若是你想穿着夜行衣进宫,也不是不行。只是那些护卫会如何看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秦婉瞪了沈羡之一眼,长长叹了口气。
    自皇上下令彻查,金发塔事件的真相很快便浮出水面。
    赵鸿善和丁诚为求自保,将当年实情悉数招供,承认她爹对此事全然不知情,从头至尾被蒙在鼓里。
    皇上痛惜秦尚书无辜受累,又感念金发塔事件历经多年终于尘埃落定,遂决定在宫中设宴。
    秦婉作为秦府仅存之人,被破例邀请入席。
    宫中宴席,照理自是要隆重打扮的。这礼服是府中管家特意准备的,为的凸显侯府的尊贵,用料剪裁自然十分隆重。
    可秦婉本就随性,这些年在外流浪,早就习惯了简洁干练的装束。
    一想到她要换上繁复的礼服,带着满头珠宝,与宫中那些陌生人打交道,她便很有些不自在。
    沈羡之看着她,见她一脸苦恼的样子,扬了扬嘴角。
    “不是还有一套么?要是不喜欢,就试试那套。”
    秦婉愣了愣,忽然想起先前装扮成小厮进宫时,在书房里找到的那套礼服。
    她赶忙起身,找出那套礼服,仔细端详起来。
    那礼服用料讲究,剪裁十分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赘饰,显得大气而低调。
    秦婉点了点头。果然还是沈羡之懂她,这礼裙看着顺眼多了。她回房换了衣裳,又挑了只简单的发簪,别在挽起的秀发上。
    她的容貌本就艳丽,配上这简单的打扮,显得出淤泥而不染,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她满意地走出房门,却见沈羡之也换了身行头,颜色竟与她的十分相称,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二人关系匪浅。
    秦婉怔了怔,脸上有一瞬间的绯红。她轻咳了声,装作没注意的样子,逃也似地上了马车。
    沈羡之跟在她身后,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也随着上了马车。
    马车驶得飞快,没多久便到了宫门外。
    宫人得了消息,知道今日有位特别贵客要来,因此早已候在门外。见秦婉同沈羡之一道出现,立刻迎上前来,躬身替二人引路。
    秦婉道了声谢,心中却有些感慨。
    上回进宫时,她还是一身小厮装扮,躲在苏泽身后,被拦着不让进门。如今她摇身一变,竟成了这宫中贵客,受到的待遇也是天壤之别。
    这宫中变化之快,当真是应了那句“一入宫门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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