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彭市

    人若是有了太过痴心妄想的愿望就会去跪拜乞求神明，神明到底存不存在也不好说。孟雨是无神论者，然而这个实实在在的唯物主义者下意识里去跟东方的神西方的上帝都求了一遍周词是平安的。
    从前很少会胡思乱想，也不耽以最坏的打算猜测事情的走向。
    面对喜欢的人呢，好像不太相信科学了。手机里也没有周词的消息。
    难道是自己还不能够知道他更多地事情？就连小时候的事也是被动知道的。他还是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可以分担的位置吗？
    这节课是英语，因为是高三，很多是总结课和讲解试卷，孟雨怕是自己杞人忧天，不好不听课耽误周词给她制定的补习进度，让脑子胡乱想了几分钟便勉力让思绪回到老师的讲课上来，一堂课听了个七八成进去，笔记倒是认真写了。
    下课铃一响，关思明跑过来摇摇头说林诉也不知道。孟雨故作轻松的看着围过来的赵柳和林琳几个玩伴，摆手说：“应该没什么大事，周词一向靠谱得很。”末了又说去上个洗手间，孟雨浑噩不知去向地走到通往小卖铺的林荫道上去，迎面是方雪逆光走来，经过的时候方雪小声的叫她的名字。
    “孟雨？”方雪低头瞧她的脸，竟有些发青。“不舒服吗？要去医务室吗？”
    孟雨没想她会主动打招呼，站定着看她。
    彼此的名字都是常常听到，但从来没有真正互相认识的契机。
    方雪温柔得像孟雨以前玩的一个网络游戏里天香门派医术最好的月芳师姐，声音温和却有力量。对她好感度直接爆表。
    孟雨摇了摇头。“我想去哪儿来着？”
    “找周词？”方雪像看穿她的心思：“我正要去找小明，刚刚班主任联系上了周词，他有长辈病重，去彭市了。”
    回彭市了？回头问问左非常或许能知道是哪个长辈。
    孟雨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确切下落还是滚泪，把方雪弄得手足无措起来，她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要给孟雨擦眼泪。
    孟雨接过来纸巾破涕一笑,另一只手往脸上扇着风：“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其实我是高兴呢！”
    方雪笑开了，跟着她并肩往回走：“你真的很可爱哦。”
    “哼，不说我也猜到啦，关思明肯定为了追到你把我说得一文不值。”孟雨把手揣在口袋里吸了口气。
    “不是哦，小明常常夸你的。”
    孟雨侧身看方雪。她真的好温柔。居然叫小明…这种口气，也太宠溺了吧。方雪就跟自带光辉的神女下凡一样，关思明居然把她追到了？
    “关思明已经？…他居然能…嗯？”
    “周词，不是也喜欢跟他很不像的人吗？”方雪弯着月牙眼笑着默认，抬手摘下路边垂下的树叶，指着上面的纹路说：“小明嘛…我觉得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树叶诶。”
    “我有时候也会想这个问题，”孟雨轻笑说：“不过，我终于知道你的语文为什么比周词好了。”
    周词说喜欢她是“想操你”，方雪说喜欢关思明是“他是独一无二的叶子”，真是温柔诗意的爱意。
    方雪嗯了长长一声，又说：“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答应小明吗？”
    孟雨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也是她想问周词的。为什么是她？
    “我是觉得，两个天差地别的人互相喜欢本身就很辛苦了，再怀疑他的心意的话，大家会更辛苦吧。不妨一起努力，也不会比没有过交集更遗憾啦。”
    方雪说这些话的时候，阳光透过树叶投在她的脸颊。她泛着圣光的月牙眼，仿佛在点化求道迷惘的凡夫俗子。
    *****
    秦悦病得很重，年轻的时候因为收养周词被前夫家暴打坏了一边耳朵，离开周词家以后没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入春的时候她给周词打过电话，说自己没有什么大病，让他好好备考，寒假再来看她。
    今早彭市人民医院给他发消息说秦悦病危，才知道她结肠肿瘤疼得昏天暗地晕在家里两天才被邻居发现。
    这些年奖学金和周芳给的奖励金大部分也分给了秦悦，秦悦就算有周词接济也过得很清苦，她觉得小时候也没真正收养过周词多久，承不起他回报这么多，况且他不被周家接纳，无父无母以后比她更需要钱，能少花他的钱就少花，病了也只吃些中药压着，钱替他攒了不少，大约有十几万，但也只够今天手术的费用。但是后期的疗养指定也不够，想到这周词在秦悦家的楼顶猛吸了两口烟。
    彭市比庆城冷了几度，不知是冷风吹的还是不会抽烟辣得周词泛泪，他觉得自己有些神志不清。
    他居然在烟雾缭绕里看见了心爱的孟雨。
    小姑娘一个箭步冲上来挂在他身上，下一秒把他嘴里的烟扔了，脸埋在他颈侧又哭又骂，她语无伦次骂了一堆，风很大他听不清很多话，周词只听到最喜欢那句：“真的好想你。”
    她像个突然烧起来小火炉，在这四方透风的天地间，又亮又热的滚进周词冰冷空洞的心里。
    孟雨鼻涕眼泪蹭在他肩膀，相思苦发泄完了，怕挨骂，她小声说：“明天是周末，我不是逃课。还带了习题，没有荒废学习，你不要赶我啦。”
    不一会，门口出现左非常高大的身影，他无奈的摆手：“她痛哭流涕求我带她来的。”
    左非常隐在黑暗里看到热烈的拥吻的两个身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冷，揣着裤袋逃也似的离开了。
    孟雨还问什么的，被周词吻得天旋地转不知身处何地。回神的时候被周词抱下了楼，躺在他小时候睡过的床上被他剥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