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惹诡事件簿 第305节
桃桃转头冷冷地盯着他:“再敢叫这又丑又臭的东西是邪神, 我不宰它先宰了你。”
“宰了我你也得死在这。”霍迪说, “帝钟呢?怎么还不敲?快快快, 趁它刚刚苏醒把它解决了, 晚了咱俩都得没命。”
“你以为帝钟是街边的破锣烂鼓不用灵力的?敲一次我大半灵力就没了。”桃桃说, “刚刚用法器打开这处空间, 又接连用帝钟破开人头瓮的幻术,我已经敲不动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桃桃瞥着血壤中山绪林的腐尸,“除了打还能怎么办?”
她担山印在手,浑身被力量溢满,提剑朝腐尸冲了过去。
霍迪双手掐出指决,他是水属性灵师,手中生出了两道水做的钩锁,一边一道,甩出去勾住腐尸的双脚。
山绪林的腐尸被霍迪的水锁缠在原地,一时间动不了,但他背后浮出六株黑气缭绕的灵脉。
虽然已经化身为邪灵,却还能使用灵师的术法,在看到桃桃举剑而来时,他身形蓦然虚无了。
桃桃带着担山印的一剑穿过他的身体,劈到了脚下的湿软的血壤里。
剑刃陷入土壤中,一时拔不出来。
腐尸转身,身边浮起数十颗絮状的人头,每一颗人头的口中都伸出长长的骨舌,朝着桃桃的脖颈缠来。
桃桃只得放开桃夭,跳到一旁的洞壁上躲避。
那些骨舌丝毫不畏惧凤指桃木,牢牢缠住了桃夭的剑身,几十条舌头猛地收缩,竟然将桃夭拦腰折断了。
至此,桃桃终于明白,眼前这具腐尸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强大。
在这繁华的申城市中心,竟然藏着这样恐怖的邪灵。
如果早前没有因为破开人头瓮的幻术接二连三敲响帝钟,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现在她存余的灵力不够敲响帝钟了。
桃桃咬牙,不管地上断掉的桃夭了,将担山印的力量催至拳头上,抡拳直接朝着山绪林的身上打去。
虚无之印无法在短时间内反复使用,她一拳打在山绪林腐烂的身体上,腐汁四溅,他身上出现一个拳头的凹陷。霍迪仍然用水锁缠着山绪林的双脚,脚无法动弹,他就是定在那的靶子,威胁大大降低。
人头伸出尖利的骨舌朝桃桃飞来,桃桃抓住其中一个的舌头,甩到山绪林身上。
桃桃退回到霍迪身边:“你能困住他多久?”
“他六株,我三株,你说呢?”霍迪说,“现在能困住他是因为他刚苏醒力量还没有全部恢复,再等一会儿水锁根本对他没用。你呢?你不是连寂静之主都能打?”
“能个屁啊!你真信我能打过寂静之主吗?”桃桃骂道,“我现在敲不响帝钟,桃夭也断了,留下去就是死,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洞口马上就要封闭,再晚我们就会被困在这里了。”
“有道理。”霍迪当即表示同意。
两人正要转身离开,桃桃忽然看了山绪林一眼:“他为什么不动了?”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山绪林没有趁机攻击它们,而是停在了原地。
在他停留的间隙,他身上的邪气越来越浓。
桃桃分明感受到,破碎的人头瓮的邪气在朝他身上聚集,而他身上的腐烂之处也在渐渐愈合恢复。
“他在吸取人头瓮的力量!”桃桃说,“不能让他继续下去,本来就打不过,让他继续下去更打不过了,必须要打断他。”
霍迪接收到她投过来的目光:“看我干嘛?你在灵师界是出了名的凶,你都打不过难道我能打得过?”
“你是水属性灵师。”桃桃的目光炯炯有神,“应该能从土壤中分离出水吧?”
霍迪:“…………你让我去跟他抢那些恶心的尸水吃???”
桃桃说:“不是让你去吃尸水,人头瓮的力量溶化在尸水里,这姓山的也是靠吸取这些液体增长力量,你把水从尸油里抽出来,他不就吸不了吗?总不能抱着地上的干土去啃吧?”
“都要跑了你管他吸不吸收人头瓮呢!”霍迪喊道,“让我碰那个脏水你不如杀了我!”
“谁告诉你要跑了,我只是说空间入口要关闭了先出去再说,等出去了我照样要打它,再说他现在已经这么难搞了,真要完全吸收了人头瓮的力量整个申城有灵师能对付它吗?它被镇压了近百年怨气冲天,到时候要死多少人?”
“我……”
霍迪还要争辩,却被桃桃一脚踹进了血壤里。
“快去!”
桃桃一脚将霍迪踹了进去,自己也没闲着,又朝山绪林弹射而去。
她拔.出血壤里断成两截的桃夭,一手一截,趁着山绪林分心的功夫,狠狠插进了他的眼眶。
霍迪调动全身仅存的灵力将血壤中的水尽数抽离,刚刚还湿软的土壤瞬间被抽干了。
同时,他听到山绪林因为眼睛被桃桃戳住的疼痛竟然口吐人言:“两个小畜生……”
他身上的邪气越发澎湃了。
一小时马上就要过去,霍迪灵力消耗殆尽,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桃桃退回他身边,直接扛起他朝着空间的入口处跑去。
两人从那处空间里跳了出来,李小海守在洞口:“你们怎么臭了?”
桃桃身上全是腐尸溅的体.液,而霍迪刚在尸水里滚过一轮,身上都臭气熏天。
桃桃冲出洞口,朝李小海喊道:“不想死就别待在那!”
人头瓮瓦解,鬼打墙也消失了,她将霍迪一路扛到了楼下,冲出屋门,将霍迪放下来。
李小海也是个极其机灵的,听到桃桃的语气急促,他冲回卧室抱着大福和竹竿将他们从二楼窗子上丢了下去,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在他跳出窗口的同一时间,整栋美人宅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地震,而是房子本身的颤动。
还不等李小海将大福和竿子拖离墙根,美人宅的砖瓦竟然直接片片裂开,三层的高楼顷刻间瓦解,轰然倒塌。
桃桃还在喘气,见状一张带有防御力量的符箓飞了过去,符箓悬在大福和竿子的上空,落下来的砖石被符箓的力量撑住,没有砸在他们身上,李小海连忙将两人拖了出来,那符也支撑不住了,砖块簌簌地落下。
在美人宅的断壁残垣上,山绪林缓缓走出来。
他仰头,呼吸着凌晨清新的空气:“九十年,我终于出来了。”
他死时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仍然算得上俊美,只是刚才在桃桃和霍迪的干扰下没能完全吸收人头瓮的力量,所以左半边身体恢复了原状,右半边身体却仍是腐尸,看起来怪异又恐怖。
桃桃低声对霍迪说:“你带他们先跑,我断后。”
霍迪出来后就扶着院里的树一阵狂吐,他虚弱道:“你觉得我像能跑的样子?”
他都跑不了,李小海带来的两个人身体里还生着蛆,他自己也吓得腿软,更跑不了。
桃桃灵力消耗得厉害,桃夭断后更是没有法器可用,完全是一局死棋。
富贵一直守在屋外的树上,见情形不对,掉头想去求救。
山绪林一挥手,整栋美人宅四周围起一堵坚实的结界,富贵一头撞了上去,头晕眼花地掉在了地上。
桃桃低头,察觉到空间石项链里玄魂花上气息涌动,是南宫尘想要出来。可她也能感受到,他是想要强行现身,她不想让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灵魂再受到创伤,于是捂住项链不准他出来:“你老实点。”
山绪林眼睛被桃桃戳瞎,但凭借气息能感受到他们的方位,他转朝桃桃和霍迪:“你们坏了我的好事。”
桃桃:“你讲不讲理?明明是我们毁了人头瓮救了你,你不感谢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
山绪林看不清周围的景物,他踩在废墟之上:“你戳瞎我的眼睛,是得好好感谢,不如就挖了你的眼睛给我吧。”
跟人化成的邪祟交谈就是好,只要是人都会忍不住说废话,而反派往往都死于话多。
桃桃抓住他说废话的机会,一边跟他说话拖延时间,一边想办法:“别,我近视,你不如拿他们几个男人的眼睛吧,他们的眼睛比我好用,正好四双,春天用一双,夏天秋天冬天各用一双。”
李小海大惊:“啊?别啊——”
山绪林深深地呼吸,感受着院里众人的气息:“不到十九岁的年纪,四株灵脉,像你这样的天才为什么要为人类卖命?”
桃桃反问道:“我是人,当然要为人类卖命,不然和你一样自愿化身为邪灵吗?你四十多岁就修出六株灵脉,就算是暗灵师天赋也不亚于我师父了,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灵师不当,要去当邪灵?”
“你是人?只怕未必。”山绪林冷笑,“谁告诉你灵师和人类是一脉?”
桃桃愣了愣,乌云缓缓而过,遮住了皎洁的月亮。
今晚原本很晴,却在一瞬间布满了乌云,这着实很奇怪,桃桃抬头看,发现那不是普通的乌云,而是雷云。
山绪林双眼失明,看不见天上的异状。
可是桃桃疑惑起来,好端端的天气会一下子就变天吗?
同样的情形,她见过,还不止一回。
一次是在闽城,她喝了酒坐在天台上,南宫尘坐在她身边。
他对她说,天地之间的秩序远比她想象中要残忍百倍,那时夜晚的晴空也是突然炸响惊雷。
一次是在混沌界,李鹤骨的书房。
她问李鹤骨,为什么寂静之主一定要世间正邪守恒,他说,是因为所谓的天道,那时,天空也像这样布满雷云。
一次是在恶灵渊下的研究所,齐瀚典问,邪祟的欲望对于人类真是十恶不赦吗?错的究竟是邪祟,还是赋予了邪祟那样欲望的造物主。当时桃桃在恶灵渊下也听到了雷声。
似乎每次提到天道,提到天地之中的某种秩序,天上都会有这样的雷云。
这算什么?难道真是天上的神明在提醒人类不要泄露天机吗?这雷真的会炸下来吗?
桃桃眼珠转了转,心想管他呢,试一试也好,她朝山绪林破口骂道:“你放屁!灵师不是人难道还是邪祟吗?自己想当邪祟就自己去当,少拉别人和你一起下水,灵师靠吸取天地间的灵增长修为,那么就该守护世间保护人类。”
山绪林冷笑:“天真。”
桃桃望着天穹,雷云更阴郁了。
她继续激怒山绪林:“我天真?你个老不死臭不要脸的,在地下沤了九十年心都生蛆了,少为自己的恶毒找借口。”
“你当天地之间的灵是什么?你当灵师又是什么?”山绪林站在残瓦之上,“典籍里只会告诉你,天地原本是一团混沌,盘古开天地后,清气为天,浊气为地,剩余的混沌气便化成邪祟侵扰人间。”
“典籍还告诉你,身为灵师就要以清缴天地之间的混沌为使命,可你们都被骗了,按照典籍里说,灵师驱邪是使命所在,可为什么灵师驱邪越多越会短命?因为灵师不过是天道维系人间秩序的棋子,算起来,灵师与邪祟才是……”
桃桃原本只是想激他说话引来天雷,可山绪林说的话却叫她听得入神,她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只要山绪林再多说几句,关于天地间的秩序,关于寂静之主要正邪守恒的真正的原因她就会知道了。
可是九天之上的雷云已经积攒到厚重的程度了。
一道刺眼的雷电之芒爆鸣而下,声音轰天裂地,狠狠劈正在说话的山绪林身上。
那一道雷电波及的范围很广,就连院里的树杈都遭了秧,要不是桃桃退得快,雷电的旁支甚至会刮到她身上。
霍迪停下干呕,望着眼前的情形讶异道:“被雷……劈了?”
山绪林站在残垣的砖瓦上,浑身抽搐。
他试图挣扎冲破天雷,但却无济于事,身上不断传来烧糊的焦味。
他浑身浴满蓝黄的雷光,意识到了什么,面孔痛苦地扭曲,同时又在狞笑,他空洞的双眼望天:“不准我开口,你在怕什么?怕我说出来没人为你卖命,怕没人保护那群蝼蚁一样卑微的凡人,凭什么只有他们才配活在这人间……”
他每说一句,天上的雷声就越加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