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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修仙,日更三千 第198节

    ……
    雪月洞天。
    诗千改被雷劈的七天都浑浑噩噩的,第八天睡了一整天,现在才终于清醒过来。
    “徒儿,你醒了!”坐在床边的简升白立刻抬头,“你现在感觉如何?”
    诗千改摸了摸手腕,道:“没什么后遗症了。”
    她先前都没有心力去看自己这回的新灵技,现在一打开,才惊了。
    居然有两个灵技——虽然其中一个是一次性的。
    但是这第一个灵技要怎么用?每次消耗这么大灵力,只是为了请一个古人送自己一句诗??
    诗千改微微语塞,不过世上有大半修士的灵技都没什么攻击效果,比这迷惑的多了去了,她便摇摇头不再多想。
    简升白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掏出一只礼盒,道:“该恭喜的还是要恭喜的,徒儿,你现在是珠玑境界了!”
    “珠玑”是大乘的别称,谓之“字字珠玑”也。诗千改接过,礼盒中是一串圆润的青色灵玉珠,令人见之心喜。
    从大乘开始,境界的划分就没有先前那样细致了。
    大乘只有两个小境界,前期与后期,也叫初期和巅峰;
    渡劫则只有一个时期,历史上达到渡劫的修士很少,他们更倾向于把渡劫境界看成一个“超长版”的雷劫,在这个阶段修士会经历一些磨难,时长不等,有几个月的,也有几十年的;
    而渡劫结束,修士就直接飞升为文仙。
    目前修界的第一人施明夷就卡在大乘巅峰,诗千改先前不太理解“卡”是个什么状态,毕竟他就算不写,气运也是一直在增长的,现在终于明白了。
    ——施明夷的名气、也就是气运已然足够冲击渡劫,但他至今没有获得无色灵花垂青,所以没有信心撑过渡劫可能会面临的磨难,这才有意识地将自己的境界压制在大乘巅峰。
    “小夜他们守了你很久,这会儿去帮玄灵阁跑腿了,我要不要去喊他们过来?”简升白道。
    诗千改摇头,道:“师父,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简升白见她面色沉沉,也跟着严肃起来,却见诗千改直接开启了内府洞天,邀他进去——这代表即将说的事情极为隐蔽,不可被其他任何人知道。
    诗千改仔细封存内府,这才附耳道来。
    “什么!?”简升白听她说完,几乎是失声喊道,直接站了起来。
    ——诗千改说的是判官的身份特征。
    她第一次提交的报告里只说了未文教主修为比她高,但没有说此人是自己修到大乘境界的。
    于是简升白直到刚刚都以为,判官是和先前何文宣一样的“魔修”。
    他脸色几度变换,十分凝重,道:“徒儿,并非我不信你,但你是如何判断的?”
    作为师徒,二人的灵技都是彼此知晓的。诗千改并没有一个灵技可以看到其他人的状态,“慧眼”是系统给的。
    诗千改目光游移:“就当是我‘余忆童稚时’这个灵技附带的效果。”
    简升白:“……”
    什么叫“就当是”!
    他知道诗千改身上藏着些秘密,此刻心里已信了五六成,正因此,这话题才显得格外可怕。
    “大乘……及以上……”简升白喃喃重复,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这个消息若传出去,可以想到它会引起怎样的动荡。
    符合这个要求的修士,有施明夷、金雩、陆不吟、浣剑君、银天,以及两位朝廷仙官、一位隐居已久的大能,现在还多了一个诗千改。除了施明夷,其他人都是大乘初期。
    那位判官一直隐藏着声音和脸,虽然看起来像一名青年男性,但也不可下定论。
    这些大能修士每个都是简升白的好友,他不愿去想。而且众人彼此之间都很熟悉,说得难听点,想要嫁祸和栽赃彼此都是非常容易办到的。
    ……如果诗千改没有系统这个外挂的话,是这样。
    她轻声道:“我还有一句要和您说:小心列星门。”
    “……”简升白重新坐了下来,抹了把脸道,“这事暂时不能说出去。”
    诗千改也同意,最重要的是,她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还可以看到别人的灵技属性。
    现在空口无凭,没有确切证据,如何服众?公布出去只会造成多方混乱。
    ……虽然她现在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尤其是那一个【匠道类】标签。如今回想,先前的种种也都能和那个人的特征联系起来。
    她只是很难相信,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系统对灵技的分法和修界的分法并不一样,到底什么叫【匠道类】?修界根本没有这个种类。
    一般来说,修士的全套灵技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知晓,比如师徒、直系血亲、队友、道侣。但筑基、金丹两个境界的灵技会流传较广,人尽皆知,后面越高境界,越隐私。
    那几个大乘大能的低境界灵技里,似乎并没有哪个是和“匠道”沾边的。
    诗千改思及此,朝简升白身上看了眼。先前她比简升白低一个小境界,看到的灵技也只有三个,现在能看全了。结果忽然看到,自家师父的化神灵技“撒豆成兵”也被归属在【匠道类】里面。
    她又突发奇想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纸上苍生”有两个属性,一个【匠道类】,一个【幻境类】。
    诗千改:“……”
    爹的,所以说系统究竟是怎么进行分类的?
    简升白思忖了半天,道:“可也不能一直瞒下去,总要试探的。我们或许可以先小范围地联系其他道友……”
    至少化神中期往下的修士可信任的概率会高。
    “试探的契机很快就会有了。”诗千改幽幽道,“文昌大会。”
    文昌大会,所有的大能修士都会齐聚一堂,她到那时可以用“慧眼”看看谁人符合她先前看到的灵技。
    而且换成她是大反派的话,肯定会喜欢在这种盛会里搞事情……
    简升白长叹一口气,点点头。
    他起身离开,背影萧索。
    诗千改从床上跳下来,心思浮动,难以安稳。
    到了走廊上时,她看到张婉君携着两个雇役走过来,一个替她撑伞,一个捧着匣子,就与她刚刚出场时一样。但此刻张婉君的气质却变了,宛如刀锋外的软布被除去,再难掩盖其下烁烁光彩。
    诗千改停步,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到现在还未递交最开始“卢家主身死案”的报告。见雇役手里的匣子,心说该不会又是贿赂吧?
    张婉君看了她一会儿,轻轻笑起来。
    “诗仙君,这回我是来提供线索的,来自我的夫君。”
    随着她说话,雇役将匣子打开递给诗千改。
    只见里面是些许书信,诗千改展开一封,从内容判断这是卢元驹和未文教往来的证据——如今明面上,张婉君竟不再想替丈夫“掩盖”了。
    她看到其中有一封提到了教主,卢元驹称呼未文教主为……“周赢”。
    第126章 雪月之终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没有和修界的什么名人重叠,大概率是个假名。
    但一个名字既然在使用,总会关联到相关的信息。
    诗千改收下了匣子,道:“夫人改主意了吗?”
    “现在天下都知晓我的夫君与天魔有染,我就不便替他隐瞒了,何来改主意一说?”
    张婉君微微侧头,眸光含笑,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左右的雇役都退开了,张婉君独自撑着伞,二人漫步在风雪中,走到了九曲河岸边。
    现在外面是盛夏,但雪月洞天里还是一片冬日之景。那细细的长河闪着碎光,与诗千改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样。她撑开了内府,将二人包裹进去,以表示对话的私密性。
    张婉君也停步,望着九曲河,在内府之中,它显得更如梦似幻了。诗千改取出那枚流光石,道:“夫人,您应当知道这里面的内容。我想问问,您倾向于怎么做?”
    探查出真相是接下任务的修士的义务,但将案卷交由委托方之后,处理权并不在她。
    若是想要公布真相,她可以作保。
    张婉君瞧了那石头一眼,微笑着摇摇头:“它证明不了什么。”
    诗千改所看到的那些碎片中,其实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卢元驹冒名顶替了张婉君的作品。
    她丝毫不怀疑,卢元驹在做那些事的时候都会清除掉蛛丝马迹,就连“九连珠”这个碎片,也是因为张婉君的情绪执念太深才被诗千改看到的,换一个修士来,有八成可能根本查不到这里。
    况且,如果公布这个真相,就也同时公布了张婉君引入天魔的事实。其他手段还好说,可关于天魔,现在正是敏感的阶段,如果未文教的人不来,那卢元驹所化的魔物会伤害多少人?
    张婉君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宁愿永久地将事实掩埋。随着卢元驹身死道消,张婉君身上的那些契约也一并烟消云散。同时湮没的,还有证据。
    她或许别的不擅长,可八十年的苦痛煎熬,至少让她学会了耐心,来剪去一切外界可能而来的猜度。
    视线交错间,诗千改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忽然道:“那‘白马居士’呢?”
    ——这个本该属于张婉君的笔名,还有本该属于她的荣誉,难道也要一同沉入幽暗吗?
    若换个外人来,一定听不懂二人的哑谜。
    但张婉君能听懂。她出神地看着九曲河,目光似乎有些幽冷,道:“白马居士早就写不出那样的文字了。”
    外界的人认为是卢元驹江郎才尽,但事实上,白马居士封笔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她不愿再让卢元驹吸血,二是她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笔下的男欢女爱。
    若世人要她证明,她能做什么呢?写一些悲哀的、疯癫的文字去出丑?那不是白马居士,没有人会相信那是白马居士。
    “她”应该是住在雪月洞天里,看着日升月落、地上星河就能写出华章的天才文修,而不该被现在这个落魄的卢夫人玷污……
    “张夫人。”诗千改轻声打断,直视她,“就算没有这些,你也是白马居士。”
    张婉君一愣,才发现自己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她第一次在诗千改面前蹙了眉,看起来微带恼怒,固执地用第三人称陈述:“你以为‘她’没有继续尝试过吗?可是已经不像了。”
    诗千改道:“过去之你、现在之你、未来之你,都是你。那些文字不是雪月洞天制造的,不是‘白马居士’这四个字符制造的,它们是因为‘张婉君’才诞生的。”
    ——张婉君第一次知道自己能够被敬仰爱慕,是因为“白马居士”这个笔名。那是她离开了卢元驹之后的依托,是她自认为自己的价值所在。
    所以她会觉得,离开了它自己就什么也不是。想要模仿白马的人其实不止有卢元驹,还有她自己。
    她曾因为这四个字站起来,但这四个字如今也成了她对自己的束缚。
    张婉君倏尔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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