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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万安 第18节

    谢琅玉靠在车壁上,舒展了一下肩膀,道:“你试试呗。”
    一旁的几个女孩闻声都看过来,见钟棠龄待谢琅玉十分热切,明月不由想起谢欢。都姓谢,谢欢来苏州数月,又是办宴又是捐物,到底没能打进苏州女郎的圈子。
    谢琅玉却格外地游刃有余,同苏州公子里领头的钟棠龄交好,圈里有名的青年才俊李君延也跟着他。
    紫竹笑道:“三爷前个得了副好棋,从棋盘到棋子都是玉打的,这倒是个稀罕物件……”
    钟棠龄轻咳一声,瞧了一眼橘如,“这物件风雅贵重,合该衬乘风兄这样的人物,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乘风,你家中还管军务,我这里有个人,能力无甚问题,就是没个出头的地,你那也不愁多个人……”
    明月也跟着回神,不由看了钟棠龄一眼,又悄悄看向谢琅玉,心里隐隐好奇。先前只晓得谢家势大,如今一看,连钟棠龄都要求人办事,谢家怕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富贵。
    谢琅玉靠在车壁上,手里握着把棋子,只笑着听着。钟棠龄瞧着,心里莫名气短,慢慢就有些后悔了,声音都低一些,“哎,是我唐突了,乘风兄……那人日后是我妹夫,我确实有些私心……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明月明白过来,这是替橘如的夫君在谋前程,一转头,果然见橘如红着面,紧张地捏住了手里的帕子。
    怪不得钟棠龄这般舍脸面求人,橘如是钟夫人的老来女,钟棠龄比橘如大了将近十岁,对她很是疼宠,自然是处处筹谋。
    谢琅玉安静地听完了,却也不讲话,侧头看了明月一眼。
    明月不由冲他笑笑,不晓得他为何要看自己,也莫名紧张起来。
    “真不想同你赌,但没办法。”谢琅玉靠在车壁上,“这车架上也有我的妹妹。”
    说罢,他又侧头看着明月,笑道:“你瞧瞧他,有你瞧得上的物件吗?”
    钟棠龄心里一松,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连忙给明月使眼色。
    橘如同紫竹也看向明月。橘如面色紧张,紫竹倒是笑吟吟的。
    明月闻到谢琅玉身上那股很淡的香味,又见几人俱都望着她,仿佛她拿捏着什么生杀大权一般,明月难得有些不自在,想了想道:“棠龄哥哥的玉佩很漂亮。”
    谢琅玉道:“就这个玉佩?”
    明月点点头。
    是块手掌大小的白玉,尾下坠着流苏,不是寻常物件,但也算不得珍贵,钟棠龄连忙解下递过来,心中后悔没带个好玩意在身上。
    谢琅玉拎着流苏看了一会,放在明月的袖摆上,“嗯——你喜欢就好。”
    两人便开始下棋,钟棠龄心中紧张,也不再言语了。
    钟橘如红着脸,手里的九连环也无心解了,只缩在钟棠龄的身旁。
    明月也跟着紧张,她其实不太会下棋,只略晓得规矩,这下都不晓得该期待谁赢了,钟棠龄赢了,谢琅玉就要吃亏,若是谢琅玉赢了,橘如未婚夫的事情就要黄。
    谢琅玉放棋子的时候,宽大的袖摆会抚过她的膝盖,这样几下,明月倒是不紧张了。
    这局棋一路下到了山上,车上安静都不言语。只见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钟棠龄越下越慢,最后也面露苦笑。
    眼见快到山顶,车架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钟棠龄手中的棋子捏了一炷香,终于落下来时,脸上的失落已经盖不住了。
    钟棠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心服口服,也愿赌服输。
    谢琅玉安静地看着他动作,握住手里的棋子没下出去,只转头望着明月笑道:“玉佩拿着吧,时辰不够了,算平局,咱换一换也是可以的。”
    马车里的气氛顿时一松,除了谢琅玉,几人都觉着像是胸口搬走块大石头。
    钟棠龄背后都生汗了,没想过还能这般峰回路转,心中激动,连忙直起身给谢琅玉敬茶,“谢谢乘风兄,我恨不得给你指天发誓了,这人绝对是个人才……”
    几人没说几句,马车到了寺庙门前。
    谢琅玉闻言只笑笑,“有才的人在哪里都不会埋没的。”
    钟棠龄更是触动,对谢琅玉又喜又敬,眼眶都红了。
    明月坐在一旁抿唇笑,看着钟棠龄抑制不住的喜色,心里也高兴,钟棠龄扶着橘如下了马车,明月瞧着二人亲密,心中略有些羡慕,又庆幸橘如有父兄护着,日子能过得安稳平坦。
    见钟家兄妹下去了,紫竹笑眯眯的,“这玉佩成色一般,姑娘亏大发了,要个什么物件都是不过分的。”
    明月把玉佩握在手心里,忍不住笑道:“是表哥亏了,怪我胳膊肘往外拐了。”
    谢琅玉笑了笑,道:“你高兴就好。”
    ·
    钟家兄妹下了马车,车架便继续往寺庙前边的院里走。
    山上早来了安排的仆子,见了车架便问是哪家人,待报了家门,便被领着进了院子。
    车架稳稳地停在院门口,明月下来后,紫竹还探出头来,“姑娘,你身旁的丫鬟也没有,要奴婢去帮您收整一番?”
    明月连连摇头,“不必不必,丫鬟跟着舅母的车架,怕是先一步就到了。”
    紫竹也不强求,入车架内说了句什么,过一会,她才出来道别,笑道:“三爷喜欢清静,就住在后头一些,姑娘闲时可来逛逛。”
    明月应下,紫竹见她入了院子,车架这才缓缓离开。
    刚进院子就听见里边正热闹着呢,翡翠果然早就到了,同明娇身边几个丫鬟在屋里收拾,家具摆件都拿清水擦了一遍,翡翠已然收拾了一个箱笼,见了明月便笑道:“这下好了,一家人分了一个院子,统共三个厢房叫主子们住,姑娘要同几个妹妹挤一挤了。”
    “不过位处倒是好,张姨妈就在咱们左手边院里呢,闲时可以去讲讲闲话。”
    箱里乱糟糟的,翡翠叹气道:“也不知怎么颠成这样了,衣服都乱了。”
    明月连忙帮着收整衣裳,边惊讶道:“新修了这么多院子,怎么就要一齐挤了。”
    明月以为至少会一府分两个院子呢。
    翡翠把被子铺好,小声道:“听说是赵侯同夫人也来了,随行伺候的人多,一家就占了十几个院子。”
    明月还没讲话,明娇就进来听了个尾巴,咋舌道:“这安山难不成是有什么妙处,叫打京城里的侯夫人都要来凑热闹……”
    明娇进来就往翡翠方才铺好的榻上倒,明月嫌弃地把她拉起来,“你若是实在是闲着,去瞧瞧院里的小厨房规整好没,可别在这碍事。”
    现下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安山上最有名的就是安山寺的斋饭,但现下人这样多,怕是吃不到斋饭,得自个院里整治膳食了。
    作者有话说:
    谢琅玉:就这个玉佩?
    明月:开心,喜欢,很想要~
    谢琅玉:嗯——那好吧
    紫竹:亏大啦!
    第16章 厨房
    谢氏早就带了得用的下人来收拾院子,明月便只需把自个要住的厢房规制好。
    她把同明娇的被子都丢到榻上,发愁道:“淑姐儿也同我们住?这怎么睡得下。”
    明娇不知从哪里捡了重阳糕来吃,“睡得下,长姐,我到时搂着你睡……二婶婶为什么不来?这下连叶子牌都打不起来。”
    明月叹气,也吃了一块糕,“你真是一点心也不上,你二哥哥要回来了,就这几日的功夫,二舅母自然要在府上守着……大半年没见了……”
    淑姐儿的箱笼还在屋里,人却不知去了哪,明月便把她的箱笼也收拾出来,带的被褥都丢到榻上去了。
    榻上挤了三条被子,枕头都置不下,夜里还不知要如何,明月瞧着好笑,“不管睡不睡的下,这下被子是够盖了。”
    明娇像个跟屁虫,追在明月后边转悠,苦着脸道:“好了吧,好了咱就出去玩吧。”
    明月不搭理她,又在院里转了一圈,见谢氏在安置厨房,下人们进进出出把院子收拣出来,没人是闲着的,这才理她,问道:“谢娘子不在吗?”
    明娇撇嘴,“她自个住一个院子,哪里用得着同我们挤。”
    明月不关心她住在哪,不挤在一个院子也挺好,但左右都没找着明淑,明月奇道:“你妹妹呢,方才就没瞧见她了,物件丢在这就不管了。”
    明娇又撇嘴,“同赵崇山赏景去了,指不定晓不晓得我们在哪个院呢。”
    明月看她这样好笑,拉着她去了厨房,就见谢氏在忙,“舅母,要我们搭把手吗?”
    谢氏正同人打理小厨房,直发愁,“山上的人都不晓得去了哪,院子都没规整出来,还得我自个的人来收拾厨房,真是头一回了……”
    谢氏说罢又看着她俩,“你们能搭什么手,出去转转吧,也别走远了,逛一圈就回,赵侯也在这安置,机灵着点……顺带瞧瞧乘风,人家来做客了,倒是比我们主家还体面……罢了,我下午亲自走一趟去。”
    明月便无事一身轻地领着明娇出了门,丫鬟还撑了伞,提着个装帕子香露的篮子,一个大布包,裹着两个风筝。
    这安山其实是几座山连在一起,其实最有名的就是他们安置的这一座,因这有个香火旺盛的安山寺,一年到头都不缺香客,所以寺里虽有厢房,却紧俏得很,周边便建出许多小院来,都是为了接待留宿的香客,离寺庙越近的小院自然是越好的,明家的院子就不算远,但是要去寺里还需走段山路。
    两人沿着山路往寺庙里去,这天气是真舒服,路上遇见穿着素衣的和尚,往来收拾的下人,一齐出来闲逛的小娘子,挑着担子卖菊花同重阳糕的小贩……时不时打个招呼讲讲话,拖拖拉拉好一会才到庙里。
    因为要到用膳的时辰了,两人并未多走,没一会,明娇肚里直叫唤,便原路返回了。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明淑也已回来了,坐在规制出来的抱厦里吃果子。
    谢氏像是早就候着她们了,她换上了一件半旧的小袄,下身一件暗色襦裙,头发盘得更规整一些。
    衣装不如平日里光鲜,显得平易近人,一见她们便道:“去,换件旧衣裳,今个捡了个好时候,正好教你们做菜。”
    明娇的肚子直叫唤,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等着自己,不由咬牙切齿道:“我可真是服了,我不想做,我只想吃!”
    谢氏都不惜的搭理她,明月就带着两个妹妹去换了衣裳,翡翠瞧着好笑,给三个娘子都盘了头发,做出一副妇人打扮来。
    谢氏在厨房候着,瞧着三个盘发的姑娘鱼贯而入,愣了愣,神色柔和下来,“长得真是快……”
    厨房里的一应用具都清洗干净了,常年不用,倒是没什么油腻味道。只是这厨房狭小,站了几人便越发走不开,家里几个跟来的嬷嬷笑道:“我们还是得守在这,给娘子们添柴火。”
    明娇还穿了件罩衣,嘴巴撅得能挂油壶,一讲话倒是冒起酸气,“你的心尖尖欢姐儿呢?这种事情便不叫她了?”
    谢氏提起这个就心烦,谢欢为人清高,那些俗物账本是挨也不挨,讲什么她都是笑着回好好好,说不得嫌不得……谢氏现下都隐隐有些后悔先前一震折腾。
    不由厌倦咬牙道:“你也来讨我的嫌?”
    谢氏这样一讲,明娇登时就不敢撒火了,几人俱都安分下来。
    谢氏见三人站在厨房,稚气懵懂,那股子火到少了,只道:“晓得为什么叫你们学做菜吗?”
    三人都围着灶台想了想,明娇抢着答:“日后伺候夫君,孝敬公婆。”
    谢氏瞪她一眼,“那你就是个大傻子!”
    明淑犹豫道:“想吃甚做甚。”
    明月忍笑道:“熟悉厨房里的俗物,日后管家起来不会叫人蒙骗了。”
    听了明月的话,谢氏这才勉强满意一些,“你们日后嫁出去,或早或晚,都是要做一家主母的,在外人面前自然要光鲜亮丽有主母的派头,但在府里虽也要拿架子,恩威并施,使些手段,这才能叫下人尊你敬你,却也不可抬得太高,你在府里是过日子的,日子不过就是柴米油盐茶,日后去宫里做娘娘都逃不开……”
    谢氏叫婆子点火,在锅里到了油,又叫三个女孩走远一些,“别烫着了……这油你们知几钱一罐,一日用几多吗?不来瞧瞧,怕是连用油都不晓得……”
    三人都围着瞧,倒是没人反驳谢氏。明月想起自己曾给老夫人照看过药炉,倒是比几个妹妹懂的略多一些。
    明娇问着油香味吸了吸鼻子,问出了明月也好奇的问题,“难不成这房里的每一个物件我都要晓得是什么价格?那岂不是为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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