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计议PlayingTheLongGame

    中午时分，伊文在雷米娅的照料下恢复了些精神，由兰奇抱着她来到了神殿花园前。
    埃莉诺已经等候在旁，领着二人进入了花园深处，来到了另一处安静的园里。
    她用魔法自如地操纵着藤蔓，为他们编织了椅子。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等那群老家伙离开了，阿布希尔就会带着她们过来。”
    伊文默了默，埃莉诺口中所说的老家伙指的是以卢卡什为首的其他长老，他们不喜欢与人类接触。
    可以预想到，这一场会议并不顺利。
    埃莉诺把她安排在这安静的园子里，恐怕是不想让她与其他精灵接触，毕竟她的身体仍然是很虚弱的状态，不能让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待埃莉诺离开以后，兰奇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兰奇，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奇妙的感觉？”
    “嗯。”兰奇思索片刻，“就是感觉精灵的魔法和人类的魔法不太一样。”
    伊文的好奇心被激起，这样的细节她从未认真思考过，问道：“是什么地方不一样？”
    兰奇挠了挠下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觉得精灵的魔法会更加温暖。人类的魔法像像是带着金属般的冰冷气息，可能是人类把魔法当成了一种工具在使用吧……精灵的魔法则是有着生命力存在的感觉，他们很自然地与魔法融为一体。”
    生命力的存在。
    伊文忽然想起了被称为魔法成就顶点的“创造魔法”，也是由精灵贤者传承下来的魔法技艺。
    当初神赐予贤者这一能力，说不定是为了让生命在诸神黄昏的时代也能得到延续，所以精灵的魔法才会有着兰奇所形容的那种生命力的感觉。
    “伊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兰奇忽然问道。
    伊文疑惑地看着他，“你想问什么问题？”
    “我看见你的姐姐了，但是你们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她看起来反而更像是精灵……”兰奇支支吾吾地说，“她真的是你的姐姐吗？你不会又弄错了吧？”
    伊文愣了愣，不禁笑出了声音，兰奇一定是在担心她会像上一次那样，误将默黎当做了姐姐。
    “我没有弄错，塞莉菲尔就是我要找的人。”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确实是没有血缘关系，我和她是被一位名叫莫伊拉·埃尔斯顿的魔法师所收养的。”
    “原来是这样。”兰奇松了一口气，“不过，你的姐姐长得真漂亮，和默黎一样，不，我觉得比默黎更加的……”
    “谢谢你的称赞，兰奇，我会尽量忽略你后面的话。”
    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兰奇回头看去，顿时僵在原地。
    伊文也跟着回头，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快步来到她的面前，小心地将她拥进怀里。
    她听见了默黎哽咽的声音。
    “你终于醒来了，伊文。”
    伊文轻抚着女人颤抖的双肩，柔声道：“默黎，好久不见。”
    她们拥抱了好一会儿，随后，默黎松开了怀抱，手指轻抚伊文的脸颊。
    伊文抬起头，才发现默黎的眼睛红肿得很厉害，“你的眼睛怎么了？”
    默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没有醒来，还有塞莉菲尔，你们两个真的是……”
    她忽然止住了话语，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自从来到了精灵之国，当她得知伊文重伤昏迷不醒，看见了塞莉菲尔被绷带缠绕的双眼，她的心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回想起这五年的时间里，她曾想法设法地去打听诺威克鲁王室的秘事，想要寻找把柄以此进行报复，却不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塞莉菲尔就被囚禁在王室的城堡里。
    如果她能再深入一点，也许就能找到线索，就能早一点救出塞莉菲尔。
    还有伊文为了救出塞莉菲尔所经历的一切……
    身为她们的朋友，她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伊文抬起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但是我们都回来了。”
    “默黎，我和塞莉菲尔都回来了，我们叁个又能像以前那样待在一起了。”
    默黎点了点头，唇角扬起，笑中含泪。
    “很抱歉要打断你们感人的重逢，我想我们需要抓紧时间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伊文抬起头，看见阿布希尔缓步走来，还有一抹她醒来后一直惦念着的身影。
    塞莉菲尔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气色红润，身体周围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让她想起了一个梦。
    在梦里，塞莉菲尔坐在床上，她的身体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是一个美妙的梦。
    伊文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塞莉菲尔的身影，直到埃莉诺在她身边咳嗽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兰奇不打算参与她们接下来的会议，自觉地走到别的地方安静地待着。
    阿布希尔坐了下来，说：“这本来是一场秘密会议，没想到长老们会突然闯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她顿了顿，看着伊文说：“不过也好，既然你醒来了，这一场会议理应让你一同参与。”
    伊文倒是不介意自己有没有参与，毕竟默黎作为卡斯曼特帝国的顾问，行程繁忙，她们尽快商讨好合作才是最优的决定。
    阿布希尔看向埃莉诺，“埃莉诺，你和她说一下刚才的情况。”
    埃莉诺点头。
    对于阿布希尔邀请人类进入精灵领地一事，其他长老们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这一场本应是精灵与人类的秘密谈话，因为卢卡什他们的突然闯入，变成了精灵内部保守派与自由派的争吵。
    保守派是以精灵卢卡什为首的派别，他们主张避世隐居，反对战争，不愿与人类有过多的接触。
    另一边，自由派是以阿法纳西为首的新兴派别，他们打算集结更多的精灵与半精灵伙伴，重新融入到外面的世界，为精灵一族争取平等的地位。
    伊文这时候才发现塞莉菲尔的身边多了一名金发精灵，她就是阿法纳西。
    阿法纳西看起来恢复得不错，精神饱满，和在地牢里颓然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是伊文第二次见到阿法纳西，她在精灵之国生活的这段期间，阿法纳西一直在花园深处休养身体，不曾露面。
    没想到短短的一个月里，眼前的金发精灵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了。
    阿法纳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伊文的心思短暂地停留在精灵的身上，很快就被塞莉菲尔吸引了注意力。
    姐姐的声音恢复了吗？能说话了吗？
    可是姐姐为什么要离她这么远？
    为什么不面向着她？
    她的脑海里蹦出了许多问题，直到埃莉诺又咳嗽了一声，她才匆忙收回视线。
    阿布希尔疑惑地看了过来，“埃莉诺，你的喉咙不舒服吗？”
    “我没事。”埃莉诺继续道，“我们精灵一族的目的是要与人类拥有平等的权利，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将异端之锤教会的势力驱逐出南方大陆。据我所知，与北方接壤的萨默坎普、默森这两个国家里，异端教会已经建立了不少的据点。”
    默黎开门见山道：“你是希望南方联盟对你们接下来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错。”
    “你们找错人了。”默黎笑了笑，“你们要找这两个国家的领导商谈才对。”
    阿布希尔平静地说：“在联盟里，卡斯曼特帝国是最有话事权的国家。”
    “你凭什么觉得卡斯曼特的国王会答应这件事情？”
    “我不需要国王答应，我只需要你答应就行了。”
    默黎沉默地凝视着精灵金色的眼睛，心里权衡着精灵所说的每一个字。
    如果由精灵负责消灭南方大陆里教会的势力，她就不需要耗费多余的精力与教会周旋。
    这样一来，她在卡斯曼特帝国里就能少了一份威胁。
    但是，卡斯曼特的国王未必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毕竟当初是国王任由教会势力发展，以此来制衡她在帝国的权力。
    默黎：“这么说来，你们是打算从萨默坎普和默森这两个国家开始行动？”
    “不，我们会从伯克公国开始行动。”
    埃莉诺拿出一份地图在桌子上摊开，一边做着标记，一边解说：“这里是南方的萨默坎普王国，与之接壤的是北方附属国伯克公国，这两个国家就在巨人之森的西北方向，距离很近。只要能给予伯克公国重挫，萨默坎普国内的教会势力自然也会跟着动摇。”
    默黎眯起了眼睛，细细品味着精灵的这一句话。
    如果伯克公国在这个时候出事了，说不定能分散北方帝国的注意力，这样一来，卡斯曼特帝国就能趁机将奥恩联盟拉拢进来。
    只要她将精灵的计划透露给了国王……
    精灵真是狡猾，她们早就把局势给看透了。
    默黎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已经制定好了计划，我别无选择。”
    阿布希尔用下巴压着交迭的双手，微笑道：“不，我们是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默黎沉默不语。
    阿布希尔：“距离你返程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默黎摇了摇头，“我不会犹豫，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说明我早已做出了选择。而且我必须承认，你们的计划很有诚意，既能帮助我对付教会，也能为帝国在奥恩联盟的事情上争取时间。”
    她顿了顿，微微一笑：“我想，卡斯曼特的国王一定会欢迎你们的到来。”
    阿布希尔与她对视了一会儿，说：“我明白了，不愧是卡斯曼特国王看重的顾问，很爽快。”
    “谢谢你的称赞。”默黎笑着说，“那么请告诉我行动的具体细节，我会尽力配合你们的计划。”
    阿布希尔给了埃莉诺一个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伯克公国是北方帝国的附属国之一，目前是由海恩·斯科特公爵统治，他是诺威克鲁女王的远房亲戚。虽然公国受到了诺威克鲁的庇护，但是他们本身就拥有自己的武装部队，和北方帝国派驻的部队一直不和。”
    “很显然，他们对诺威克鲁输送的教会势力也很不满，所以我们的目的是要挑起这两者之间的矛盾。”
    默黎点了点头。
    埃莉诺继续说：“就在不久前，我们得知公国的现任统治者海恩·斯科特公爵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兄长。”
    默黎皱眉：“弑兄夺位吗？”
    埃莉诺：“弑兄不是为了夺位，是因为公爵和他的兄长同时爱上了一名魔法师，然而这位魔法师选择了公爵的兄长，公爵心生嫉妒所以把他给杀了。”
    默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疑惑，“这和你们的行动有什么关系？”
    “这位魔法师曾是伯克公国的首席顾问，她是被教会处死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
    伊文突然出声，脸色苍白如纸，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力：“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默黎震惊地看了过来，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另一边，塞莉菲尔也抬起了头，面朝着伊文的方向。
    “弑兄，魔法师，异端之锤教会……”默黎喃喃道，“你们是打算把这件事情给散播出去吗？”
    埃莉诺点头，“没错，只要稍微添油加醋，就能将事情归咎到教会的身上。也许会有人把这当作谣言看待，但是谣言的杀伤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这是能动摇教会势力的一次机会，他们不国的某些派别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们的目的是要在伯克公国内制造矛盾，趁机削弱教会的势力，这样一来，要清除萨默坎普这边的教会就能轻松很多。”
    默黎想了想，只要伯克公国的矛盾闹得越大，对南方各国而言就更加有利。
    “我明白了，我会配合你们的行动。只不过……”
    她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一旦教会的势力被驱逐出南方大陆，诺威克鲁帝国必定会有所行动，万一南北战争再次爆发，你们精灵一族也会被牵扯进来。”
    阿布希尔点头，“我们向南方联盟寻求帮助，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一结果。万一战争爆发，精灵一族自然是站在南方联盟这一边，只要南方联盟能够欢迎我们的到来。”
    “我们和你们一样，只是想在这片土地上能够拥有一席之地而已。”
    精灵和魔法师一样，他们只是想要在人类主宰的世界里继续生存下去而已。
    ……
    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她们还在讨论着计划的细节，互相分享着手中的情报。
    伊文的身体仍然很虚弱，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感到疲惫不堪，迷迷糊糊地靠着椅子睡了过去，直到会议快要结束才转醒。
    阿布希尔：“总而言之，我们精灵一族的目的只有一个，我们要和人类拥有平等的地位与权利。我们要铲除异端之锤教会的势力，反抗暴君、专制和独裁。”
    阿法纳西：“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一旦教会的势力彻底逐出了南方大陆，南方的人类会不会用同样的方法将我们驱逐出去？”
    默黎：“我不会让南方各国对精灵一族挑起任何的敌意。”
    埃莉诺：“你可以保证？”
    默黎忽然沉默了下来。
    伊文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枕着某个人的肩膀，然后闻到了铃兰花的清香，感受到了一丝醉人的温暖。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轻柔的声音，是她无比熟悉、眷恋的声音。
    “对于南方各国今后的行动，我们不能给予百分百肯定的回答，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魔法师协会始终站在你们这一边。”
    伊文迅速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塞莉菲尔那漂亮的侧脸，黄昏的光线勾勒出侧脸柔美的线条，高挺的鼻梁，小巧的红唇，修长的脖子，就连细小的绒毛也在闪闪发光。
    然后她发现脖子上的黑魔法印记已经消失不见。
    伊文的眼里满是惊喜，耳边再次响起了那道熟悉而轻柔的声音。
    塞莉菲尔偏了偏头，面对着她，温柔的声音里透着一份坚定的意志。
    她说：“我们要重建魔法师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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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小补充：萨默坎普，默森，卡斯曼特都是南方联盟的国家，其中以卡斯曼特的军事实力最强。
    奥恩联盟是南北交界的两个国家，以前是南北的重要战场，后来这两个国家组成联盟，但是立场一直摇摆不定，所以南北两国都想拉拢他们。
    如果对这些国家的地理位置不太明白，可以去我的微博看一下，我之前发布了一张简单的地图，方便阅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