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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暴君的心尖宠 第43节

    顾忱后退了几步,把空间让给他们姐弟俩。江崇跟着退到他身边,眼看着云霜的表情从震惊到激动,再到崩溃和泣不成声,忍不住抬眼看了顾忱一眼。
    “这是她弟弟?”他小声问。
    “是。”顾忱轻轻叹了口气,“她从小和弟弟相依为命,感情很深。当年,她就是为了养活她弟弟才入宫的。”
    江崇忍不住咂舌:“……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顾忱失笑:“陛下把她的家人救出来后,我去见过她弟弟一面,简单聊了聊。”
    江崇对他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如果是我,救回来安顿完了就行了,我可不会想那么多。”
    顾忱心说他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家人看上去是云霜唯一的突破口了,既然都已经救回来了,他怎么可能不去看看——万一云霜和家人的感情并不好呢?万一云霜的家人不足以成为让她动心的条件呢?
    距离婚期只剩下短短十余天,如果云霜这条路走不通,顾忱就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萧廷深娶他的妹妹。他一方面不希望妹妹嫁给一个她并不爱的人,另一方面又不希望萧廷深娶旁人,所以,他不能容许自己出任何的纰漏。
    好在,这条路看上去有很大可能性是成功的。
    云霜姐弟二人叙旧了很久,期间顾忱和江崇始终远远站着并没有靠前。等他们说完话,云霜弟弟离开牢房,顾忱和江崇才一前一后走上前去。这次没等顾忱开口,云霜就深深一礼。
    “顾大人。”她眼角尚且还有些泛红,残留着些许泪痕,但语气异常平稳,“奴婢多谢顾大人对弟弟的照拂之恩。” 一秒记住m.biqiudu.com
    云霜家人救回慎京之后,顾忱向萧廷深提议,虽说云霜为虎作伥帮皇太后做了很多恶事,但她的家人终究是无辜的。不如开释株连之罪,就让他们在慎京好好安顿,平稳度日。
    萧廷深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大笔一挥在京郊拨了一亩田给他们家,还派人帮忙去盖了两间新房,看来适才云霜弟弟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她。
    “举手之劳罢了。”顾忱说。
    “顾大人如此照拂奴婢的家人,奴婢自当回报。”云霜郑重说,“不知顾大人想知道什么?奴婢必定据实相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知道你跟随皇太后多年,她有许多事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顾忱说,“没有证据的就罢了,尚且还留有证据的,你按时间先后的顺序给我讲一讲。”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你可识字?”
    云霜摇了摇头:“奴婢不识字。”
    “那就你说,我写吧。”顾忱示意外面的狱卒拿来笔墨纸砚,两把椅子并一张小桌,都依次摆好了,“我写完之后,你再画个押。”
    云霜没有表示异议,于是顾忱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摊开纸张,蘸了蘸墨。随后他停住动作,抬头看着云霜,等待她开口。
    “第一件事是先帝显德四年……”
    云霜开始慢慢地讲,一开始断断续续,说了大概两三件当年先帝后宫里发生的事情,基本都是某个妃子“意外”死亡,又或是某个妃子“意外”流产。除去这些以外,云霜慢慢还讲到了顾忱兄长那件事——
    “……当年皇太后叫奴婢传信给王永恪王将军,说让他想办法在淮河之战中除掉顾恒将军,只有这样,王家才能接掌鄂南兵权……”
    顾忱心里一紧:“她叫你传信……是写了封信吗?”
    云霜点了点头。
    “信呢?”
    “交给王永恪将军了。”她说,“或许王将军是烧掉了。”
    “那这件事还有其它证据吗?”
    “有。”云霜说,“当时王永恪将军也写了信给娘娘,写过很多,其中还有几封文字看上去不像是我大靖文字的……太后娘娘叫我收拢到一起拿去烧掉,我没烧。”
    “你没烧?”这回说话的是江崇,他一脸狐疑,“为什么不烧?”
    云霜看了他一眼:“我总不能一味任人宰割,只不过是想留条退路。”
    顾忱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很可能当时她的家人已经被皇太后握在手里了,她害怕皇太后某一天会突然发难,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家人,她才留了这么个把柄在手里。
    “信在哪?”顾忱问。
    云霜回忆了一下,报出了一个地名:“我把它们都装在了一个木箱里,埋在了地下。”
    顾忱看了江崇一眼,江崇会意地点点头,叫了一个他信任的龙骧卫出去禀报萧廷深,再去挖掘信件。
    “还有其它事情吗?”
    云霜点了点头:“当年皇太后娘娘是想杀母夺子,除掉陛下的母妃娴妃娘娘,因此命奴婢去配置了一副毒|药。方子还在奴婢手里,和那些信放在一起。”
    她说着迟疑了一下:“还有一件事……”
    “还有?”江崇简直惊了,“她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云霜看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是对着顾忱说道:“和顾大人有关。”
    顾忱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可是桐山那次?”
    一旁的江崇猛地睁大了眼睛,云霜点了点头:“太后娘娘当时派人去桐山,凿沉了顾大人、江统领和赵大夫的坐船。”
    “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江崇登时火冒三丈,“净使一些躲在暗处偷偷摸摸不敢见人的手段!”
    “她那时应该是还不想和我正面冲突。”顾忱沉吟道,“她可能只是想杀赵仲齐,阻止当时大靖和百夷联姻。”
    云霜点了点头。
    “可她又是从哪里知道我要去桐山的呢?”顾忱有些疑惑,“我记得定下此事时,在场唯有我和陛下。”
    当时他和萧廷深是在御花园新修的那座亭子里商量这件事的,当时所有宫人都被萧廷深轰了出去,唯有魏德全和他的两个徒弟守在长廊的门口。难道……顾忱心里猛地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难道这三个人里出现了叛徒?
    不可能是魏德全,如果是魏德全,那么萧廷深和顾忱根本活不到今日,只怕还没等有什么动作就被太后干掉了。那么叛徒只能是……
    “太后娘娘曾叫奴婢想办法接近甘泉宫里当值的太监,以此来获取有关陛下的消息。”云霜苦笑了一下,“但是陛下的警惕性实在太高了,甘泉宫里里外外犹如铁桶一般,奴婢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接近了一个人。”
    “是谁?”
    “是邵安。”云霜说,“奴婢和他成了对食,他便给奴婢传递甘泉宫的内的消息。”
    邵安!那个总是跟在魏德全身后的、颇得魏德全看重的徒弟!难怪有许多隐秘的消息都不胫而走……!
    “不过魏公公也是老狐狸了。”云霜说,“很多事情他并不带着邵安,因此邵安也并不知道。”
    顾忱后背发冷,简直惊出一身冷汗:如果魏德全不是这么谨慎,恐怕他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谁又能想到,邵安竟然会是太后的人?
    “现在就去把此事告知陛下。”顾忱立即对江崇说。
    江崇点了点头,也知道事关重大,没有吩咐任何人,而是自己离开去甘泉宫了。顾忱目送他离开,神情严肃,转过头继续面对云霜:“除了让邵安传递消息,可还做过其它的?”
    云霜:“……原本是准备做的。”
    顾忱一颗心悬了起来:“什么事?”
    “太后娘娘原本认为陛下还算听话,可以为她所用。”云霜说,“可是后来陛下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反而有反噬她的危险,她便想着除掉陛下,另立新君。”
    顾忱:“……”
    “毒都已经备好了,娘娘让邵安伺机放进陛下的饮食里。”云霜说,“等陛下一死,再以陛下的名义矫诏,除掉顾家,就再没有人能阻止她另立新君……”
    顾忱整个脑袋都嗡地一声,他失手打翻了砚台却根本没意识到,猛地站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云霜以为他不信:“邵安应该一直贴身携带着那瓶毒|药……抓住他搜身就是。或者审问一下他。”
    然而顾忱想的却不是这个,他猛然间回想起前世的那杯鸩酒。毫无征兆,没有任何事先的准备,萧廷深一道圣旨宣布顾忱拥兵自重,通敌叛国,有大罪,赐死。
    当时顾忱的副将和所有将领都难以置信,满面悲愤,甚至有人拔剑而起,提议不如就此反了,他们不需要这样的暴君。
    而顾忱自己……当时又是什么心情呢?
    他站在辕门处,纷纷大雪落在他身上,冰冰凉凉的,也仿佛落在了他的心里。他接过圣旨,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地又读了一遍。
    拥兵自重,通敌叛国,以权谋私,大奸之徒。
    他为大靖卖命近十年,为萧廷深苦守燕北,最后只换来了这十六个字的评价。当时的顾忱先是笑了,越笑越是觉得荒谬,最后索性把手里的剑一扔,纵声大笑起来。
    萧廷深负我,陛下负我!
    当年的同窗之谊、朋友之义、同游之情再也回不去了,他顾忱顾云停,最后竟然落得个这样凄凉的下场,何其不甘,何其不公!
    他笑完了,才整一整衣衫,拾起地上那柄剑,把它郑重交给了一旁的副将:“代我把它带回慎京,交给我母亲,就说云停不孝,不能回去看她了。”
    “顾将军!”
    顾忱抬手止住他们:“我死后,任何人不得擅动。”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声音平静,“这是命令。”
    说完他从容一笑,从传旨之人的手上拿过那杯鸩酒,一饮而尽。
    他就这么死在了萧廷深的手里。
    他始终都认为前世是萧廷深杀了他,重生后他也一直这样认为。可现在想想,其中不乏许多蹊跷之处——他原以为萧廷深是驱逐了他,可江崇却是前世的萧廷深派来保护他的。如果萧廷深真的想杀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顾忱这么想过之后,开始在心底隐隐感到怀疑。他看不出前世的萧廷深有什么杀他的理由,赐死的旨意来临之前,他甚至没有听到一星半点的风声。
    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前世的邵安得手了,在太后的指使下成功给萧廷深下了毒,随后矫诏,赐死了顾忱。
    顾忱怔怔盯着眼前的地面,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任何画面在他眼里都失去了意义,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脸色纸一样苍白,嘴唇也褪去了血色。他就像雕塑一样站了一会儿,慢慢向地牢外走去。似乎有很多人向他围拢过来,担心他的状况,想跟着他出去。
    “我没事。”他听到自己机械地说,“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第五十八章
    外面正下着雪。
    鹅毛大雪纷扬而下,一如前世时他被赐死的那个冬天。也是同样的大雪,他就站在雪地里,头顶的旗子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顾忱独自一人,在雪地里站了很久。过了一会儿,他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有人正大步流星向他走来。紧接着,他肩上一沉,一件长长的披风落了下来。
    “怎么自己站在这儿,也不披件衣服?”
    是萧廷深的声音。
    顾忱抬头看他。他的头发、眉毛、睫毛上都挂着霜,身上落满了雪。他身后有一队人影正急匆匆追上来,显然是萧廷深出门的时候太急,服侍的宫人没来得及跟上。
    “怎么了?”萧廷深察觉到顾忱神色有异,“怎么这样的表情?云霜和你说什么了?”
    顾忱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抱紧了萧廷深的腰。他把脸埋在对方的披风里,微微阖上了双眼。
    萧廷深显然僵住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双手该放在哪儿——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顾忱还从未主动做出过这种亲昵的举动。他是想回抱住顾忱的,但是又怕他一会儿恼羞成怒。左右为难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迟疑地收拢双臂,把顾忱环在了自己怀里。
    罢了罢了,先抱了再说,顾忱生气的话……再说生气的事情。
    顾忱没动,也没和从前一样对他的行为进行说教,什么“不成体统”“于礼不合”一类的论调都没有。萧廷深直觉有些不对,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https://m.biqiudu.com笔趣阁
    “……对不起。”
    顾忱闭着眼睛,闷声说出了这句话。他回想自己之前对萧廷深的误解,说穿了就是他还不够信任萧廷深,他对萧廷深的感情,远远不及萧廷深对他的那样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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