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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怎么还是黑化了 第21节

    他原以为自己备受叔父看重,即将权倾朝野,可到头来,却原来只是叔父的一个献祭品。
    鹤知知压稳心神,缓缓劝道:“当然有用。只要你供出实情,朝廷会追查真正的罪犯,会还你应有的名声,也不会治你死罪,你仍有机会……”
    “我稀罕吗。”谭经武恶声恶气地打断了她。
    鹤知知心口一窒。
    “我要的是荣华,富贵,无上的尊荣。”谭经武双眼怒睁,几乎脱出眼眶,“朝廷给不了我,只有叔父可以给我。”
    “没错,我只要在这里杀了公主,叔父定会赞赏我,给我想要的一切——”
    鹤知知忽然抬袖,按下腕带上的机关,薄薄的峨眉刀唰地朝谭经武胸口飞去,直直插进胸膛。
    趁他从马背上翻倒,鹤知知立刻翻身下马,弓腰扶住福安,朝草丛后躲去:“走!”
    一声利哨破空响起,谭经武在地上垂死挣扎,放下吹哨的手指,眼神阴毒地盯着鹤知知。
    那数百黑衣人即刻朝鹤知知扑去,侍卫持剑拼死抵挡。
    人数差得太悬殊了,不知能抵挡多久。
    鹤知知咬紧牙关,强令自己不回头看、不去想结果,只拉着福安使劲往前跑。
    但树丛再茂密,也不可能将他们完全遮掩。
    黑衣人的行动速度,又怎么是鹤知知能够比拟。
    很快便有一人追到近前,鹤知知使全力撞开他,自己也滚下山坡,腿被卡在石缝之中。
    又一人追上,提刀就要砍下。
    鹤知知抬臂抵挡,福安却先冲过来将她扑倒,以背挡了这一刀。
    鹤知知眼眶骤红,脑中空空茫茫,黑衣人还要提刀再落,一支箭矢极速飞来,穿透他的喉咙,将他钉在了身后树干上。
    鹤知知扭头,全幅戎装的军队正驰马赶来,头前的旗子上挂着“景”字,很快将围着侍卫的黑衣人冲得七零八散。
    “福安,福安。”
    鹤知知用袖子紧紧捂住福安背上的伤口,颤声喊他,猝不及防从旁边伸过来一双手,士兵将福安扶起挪到一旁,快速包扎。
    另一人在鹤知知身边单膝跪下,将她卡在石缝里的靴子割开,把她整个人凌空抱起。
    鹤知知眼眶通红,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几乎听不见:“睢昼。”
    第21章
    “……殿下的伤势并无大碍,但受了惊吓,还需要静养。”
    “现在若要赶路回宫,路上也须多加看顾……”
    鹤知知睁开双眼。
    她眉心微皱,撑着身子坐起来。
    手上触感又厚又顿,她低头看了眼,才发现一双手被包成了两个棒槌。
    鹤知知无奈地放下手,问道:“福安怎么样?”
    帘外的说话声断了,一阵簌簌声后,其余人都退了出去,门也带上。
    只留下一人挑帘进来,坐在她旁边,行动间带进来幽微清香,拂散了室内昏沉沉不透光的压抑。
    鹤知知抬眼看着睢昼,看了一会儿,又让自己移开目光。
    睢昼轻道:“睡前你不是问过了么,福安伤不及要害,军医在照料着,很快就能痊愈。”
    鹤知知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粉嫩的舌尖在唇间一闪而过,她想要下床:“我去看看他。”
    结果被睢昼一把按住。
    睢昼伸手倒了一杯温水,端到鹤知知唇边。
    鹤知知顿了一下,抬手要来接,就又看到两只圆滚滚的棒槌手,于是有些傻眼。
    睢昼好像在她头顶轻轻笑了一声,鹤知知看不见他的表情,辨认得不大分明。
    睢昼不要她动手,干脆将杯沿抵上了鹤知知的唇瓣,另一只手放在颈侧,好似要帮她固定脖子,把她当刚出生的小鸭子那样喂水。
    鹤知知觉得有点诡异,她的伤不是不重么?
    但也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鹤知知仰头喝完一杯水,感觉睢昼的左手从她的脖子移到下巴,替她扶着,尾指在她脸侧轻轻刮过。
    鹤知知后腰莫名一阵痒麻,又想挪动着下床,脚尖在被子里小幅度地动来动去,把被子旁边掀起一个鼓包。
    睢昼又道:“你睡了这才多久,福安就算是好得再快,这会儿也定然还趴在病床上。”说着,忍不住伸手去按那个鼓包,帮她把被子掖好。
    鹤知知却忽然缩了缩腿,躲开睢昼的动作。
    这一动又牵扯到腰腹,摩擦着衣料,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鹤知知嘶嘶倒吸凉气,躲又没地方躲,毕竟痛在自己身上受着。
    睢昼眼尾往下坠了坠,无奈的样子:“一身伤还要乱动,等会儿让侍女给你再上一遍药。尽量好得快些,回宫的路上也少受些罪。”
    见面之后,睢昼的字字句句都在关心她,说的都是极妥帖的话。
    鹤知知咬了咬唇角,越发觉得自己心中暗藏的那些心思难以开口。
    经过了这趟清平乡之行,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睢昼。
    可偏偏,睢昼这会儿对她态度又这样温和,连喝水这种小事,都尽心尽力地给她帮忙。
    鹤知知喉咙口堵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一句:“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这里,还带着景家军。”
    谭经武突然生事,不少侍卫死伤,包括福安也受了重伤,那时场面混乱至极,鹤知知也没顾上这么多,被睢昼带着回了休息的地方,又接连灌了几副药,昏昏沉沉睡了这么一会儿,现在才有时间慢慢说话。
    睢昼大约是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她问,此时便慢慢道:“景家军退守驻扎在殷江边,离你这儿近,便干脆捉了景流晔来,行事更方便。”
    这也是阴差阳错了。谭经武将北边通往云家的路给炸断了,却没拦住南边来的景家军。
    鹤知知垂着头,又问:“那你,你怎么会提前知道我在清平乡受困?”
    睢昼道:“我接到了谷映雨的信。”
    “谷映雨?”
    鹤知知又咬了一回唇角。
    怎么这时候说起谷映雨。
    她为了查案,和谷映雨打了交道,还是假冒睢昼的名义。
    睢昼一提谷映雨,也就提起了她的那些小手段,让她更加心虚。
    明明现在是她该质问睢昼,为何她却反而心中难受得紧。
    睢昼却好似没她那些盘算,只是点点头:“谷映雨同我说,你在盯着谭家,我便觉得不大对劲。”
    “谭家情势复杂。仅以你带去的人马不大可能查到个中详情,谷映雨却接着来信数封,提到了金砖等物。”
    “我猜谭氏是有意暴露,那他就必然留有后手,恐怕对你会造成威胁,便先赶了过来。好在还算及时。”
    原来如此。
    睢昼与崇山门关系密切,所以才会知道谭氏的真正深浅。
    不管怎样,睢昼是实实在在地救了她一命,还救了福安。
    她却还在记挂着谭经武说的那些话,在这里怀疑睢昼。
    她寄回宫的书信只报平安,甚至连同外祖云家那边收到的消息也是如此。
    当时那番情形,若不是睢昼神兵天降,她或许当真要折在那树林中。
    睢昼不可能对朝廷有反心。
    否则的话,为何要救她?
    鹤知知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对自己重复着这几句问句,好似这样便能给自己更多的理由,让自己安心。
    鹤知知还在沉思,额上忽然被温热宽大的手心盖了一下。
    她仰起头,正对上睢昼一眨不眨看着她的目光。
    “没发热,怎么没什么精神。”睢昼问道,“痛?还是想睡觉?”
    外面还在下雨,昏暗的卧室之中,床帐蔓蔓笼着两人。
    这样近的距离,鹤知知和他对视着,被对方用温和爱护的目光笼罩着,心中本就不大坚韧的防线忽然便毫无抵抗之力,再也不想用欺瞒和试探来面对睢昼。
    鹤知知深吸一口气,伸手在怀里摸索起来。
    睢昼见她动作,以为她要整理衣衫,扭头朝着外面,似乎打算先避出去。
    鹤知知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感受到小臂上温软的指尖,睢昼的眉宇舒展开,眼尾又无奈地坠了坠,嘴角却是上扬的,回头轻道:“你怎么还能和小时候一样……”
    话没说完,顿在喉咙里。
    鹤知知手里攥着一叠纸片,正抿紧唇瓣,紧张地注视着他。
    睢昼凝视着那些纸片,笑意慢慢消失。
    接着伸出手,摊开到鹤知知面前。
    鹤知知指尖紧紧地压着纸片,用力到泛白,心中似乎极其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松开手,低着头把那些纸片撒到睢昼手上。
    睢昼接过,一张张地看了过去。
    看到“阴云重重”那张时,视线自然停了下来。
    这首童谣和其它的诗词一样,看纹理,都是出自同一片材料,制作工艺、书写手法也都是同一批,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后期伪造、混入其中的。
    也就是说,辩无可辩,这的的确确是由神祠发到千家万户孩童手中。
    睢昼无声地移开目光,对上鹤知知的视线。
    “……你怀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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