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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总,你看一下厂里刚刚送过来的。”
    裴闵把盒子打开,手工烧制的玻璃杯,剔透的粉色不需要太多复杂的装饰就已经很漂亮。他的视线在上头黏了一会儿。这一只杯子是他亲自设计,要送给芙芙的。
    暑假最后两天倒计时,她已经要去报道了。因为天气太热军训推迟,否则更早就得去,现在这是偷来的时间。这一段时间两个人不知疲倦地缠着彼此,不愿意浪费一秒钟。之后的分离压在心头,谁都不愿意提起。
    裴闵还得陪她去北京。这么远。他捏着那个杯子叹了口气,重新放进丝绒布里。
    下班以后开车回家,路过便利店的时候买了几盒草莓冰淇淋,打开家门的时候看见客厅里的投影仪在放电影,裴芙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橘色的光洒满他们的家。他的女儿睡着了,一切美好又宁静。
    一种没来由的幸福,与若即若离的怅然塞满了他的心。他静静在玄关柜旁站了一会儿,一直到冰淇淋快要完全融化,才轻轻走进这种难言的、不忍打扰的氛围之中。
    这一刻他是爸爸。裴闵走过去,蹲在沙发边温柔地看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芙芙……别在这里睡,会感冒。”
    裴芙眼皮动了动,挣扎几秒后才睁眼看着他,又支起上半身,“……爸爸。”她的背心领口下滑,空荡荡的,看得见里头几个吻痕。
    女孩子的胳膊攀着他的脖子,裴闵轻车熟路地托起她的屁股搂入怀中,抱到卧室里去。他不急着吃饭,裴芙想睡觉就让她睡吧。
    裴芙靠在他怀里,睡眼朦胧的用嘴唇隔着衣服摩擦他的乳头,却感觉有些异样。他贴了什么东西……她解开扣子,手一摸,居然是乳贴。
    ……她抬头看着裴闵,他已经不好意思得偏过头去,小声解释:“肿了,太明显了…不好出门。”
    她扯下那个男用乳贴,撕下的时候听见爸爸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是有点肿了。裴闵的衬衫被胸肌撑得绷紧,视觉刺激太过强烈,可是裴芙此刻有点儿心疼,舌尖轻轻舔了舔那可怜的小东西,又吹了吹。
    嘶。裴闵倒吸一口气,把她脑袋推开,手隔住了她的嘴,单手慌慌张张地把扣子胡乱系好:“别搞我。”
    没有了乳贴的掩护,乳头难堪地顶着紧绷的衬衫。胸肌上的激凸让他觉得羞耻,身为人父最后一点儿尊严还在负隅顽抗,耳朵已经通红:“能不能……收敛一点。”
    裴芙憋着笑,站起来环着他的腰,抱着他撒娇:“我知道错了嘛?再说了,哪回不是你要给我…喂奶的?”
    裴闵不想搭话了,干脆转头进厨房,裴芙跟出来站在他身后给他系围裙。他突然想起来正事:“你去桌子上看看,给你做了一个杯子。”
    裴芙去了客厅,拿起那个黑色的礼盒。给我做的?她心里轻轻重复了一遍,屏着呼吸把盒子打开。她从来没有想过裴闵会给她特意做一个什么物件,即使这就是他的本行。
    瞧瞧这是什么漂亮的玩意儿啊。一只粉色的杯子静静躺在绒布里,她敢确定这就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粉色,浅浅的,不浓艳也不娇嗲,非常清淡。
    家里客厅的主灯是暖白色的光,被她的影子挡住了,于是小心翼翼拿起来换了一下角度,精致的切面就炫目起来。这只杯子没有刻意追求繁复的纹案,裴闵的性格审美都堪称张扬,这只杯子比起以往的炫技之作可谓是一股清流。
    它很适合日常使用,她已经想到要用来装水、牛奶、茶……但是又有点舍不得用。这可是唯一一个,为她而生的杯子。
    与此同时,手指轻轻叩击会有清越美妙的回音,裴芙心神一晃,这种声音几乎贯穿了她整个十八年的生命。
    她总觉得鼻子酸酸的,杯子底部有一点儿凹凸不平,一开始她以为和往常一样,也许是细小的logo,MIN,是“闵”也是“皿”,可是这次不一样,是一长串。
    从杯口望下去,一排小小的字。
    Hibiscus  mutabilis  Linn.木芙蓉的拉丁学名。
    木芙蓉的花语:纤细之美,贞操,纯洁。她向来排斥这种说法,觉得有种难以言表的怪异,但是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将自己与花语做比较,冥冥之中的吻合。可是她又矛盾地与生父有染……所谓贞操、纯洁的锁链被扯断,没有什么能够禁锢她了。
    裴闵走过来了,轻轻从身后抱住她,亲吻她的耳尖:“喜欢吗?”
    裴芙重重点头。
    这只水晶杯,有着她最爱的,与木芙蓉相似的浅粉色,晶莹剔透闪闪发亮,倾注裴闵的爱意,怎么会不珍惜。
    她长舒一口气,把杯子小心地放回盒子里,转身回抱住爸爸,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让我带到学校去用呀?”
    “你想带就带,做出来肯定不是为了让你摆着看的……多用用它吧。”
    略带薄茧的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柔软的发丝,裴闵还是忍不住说:“你要去上学了。崽崽。”
    “你会不会想我?”
    “会。”裴闵不嘴硬,他已经习惯于不去做刻板印象里沉默但“父爱如山”的那种家长,他诚实而坦率地表露出脆弱与不舍:“我会很想你、很想你……”
    他的直白常常让裴芙觉得措手不及,这种百分之一万的真诚爱意会让人觉得被彗星砸中,头晕目眩。
    “你会不会想爸爸?”
    在这种氛围下,她只会点头。事实上心里煞风景地想要叛逆,想要刺激他,想说北京那么远,大学那么丰富多彩,我可能不会想家的呢。
    但是这只难缠的小猫收起爪子,别扭地露出了肚皮。为什么要逞强好胜,她想,我很爱爸爸,为什么非要让他伤心不可呢?小杠精。
    她把头埋在这片宽阔的胸膛里,好像是小鸟投入一片私有制的天空。
    裴芙的眼泪在眼眶里慢慢凝成一汪,印在裴闵的衣服上。
    她说:“我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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