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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很凶(太莽) 第274节

    团子这时候也不挑食了,自己跳到了灶台上,往铁锅里打量,却见发黄的糙米饭之间,插着一圈儿咸鱼干,可能是为了摆盘好看,两个鱼头还插在中间,死鱼眼望着天空。
    “……?!”
    正准备夸奖男人的太妃娘娘,美艳大气的笑容微僵,继而歪头,嘴唇张合,硬没想到合适的话语来评价。
    团子本来急吼吼的,瞧见锅里的饭饭就是一呆,来了个后撤步,“叽叽?”两声,意思好像是“忽然不饿了,你们先吃,不用管鸟鸟”。
    左凌泉自我感觉良好,用筷子夹起一块咸鱼,把团子抓起来,凑到鸟喙跟前:
    “我们够吃,不用谦让,你又吃不了多少,来,张嘴。”
    “叽?!”
    团子满眼错愕,用力偏头躲避。
    上官灵烨瞪着双眸,表情一言难尽,想想还是帮忙把鱼块撕成了小鱼条,两人合力,塞进团子嘴里。
    “咕咕……”
    宁死不屈的团子本来生无可恋,不过尝了一块后,意外发现味道也不是那么可怕,然后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上官灵烨抿嘴一笑,觉得让左凌泉一个人忙活不合适,转身取来洗好的碗,用勺子把咸鱼饭盛了两碗。
    上官灵烨穿的还是凤裙,从头到脚都透着雍容华美的气质,本身又仙气十足,拿着勺子在灶台旁盛饭,画面反差感强到能让人感觉到不真实。
    左凌泉在旁边注目半晌,本想夸奖几句贤惠,不过最后还是感叹道:
    “记得第一次见娘娘的时候,娘娘性格清冷得吓人,不带半点烟火气。前后还不到一年,变化真大。”
    上官灵烨认真把饭摁瓷实,给左凌泉多加了两块鱼,平淡回应道:
    “怎么?觉得本宫不够仙儿了,索然无味?”
    索然无味……?
    怎么可能……
    这句稍显暧昧的话,还真把左凌泉给难住了,怎么回答都不太合适,便呵呵笑了下,没有接话。
    饭做的虽然不怎么好吃,但分量十足,能填饱肚子就够了,两人也没太多计较。
    屋子里没有桌椅,两人就站在灶台边上开始干饭,团子蹲在中间,左一口右一口地讨食吃。
    上官灵烨七八十年未沾人间烟火,不适应和男人一起吃饭的场合,竟然显出了几分腼腆,转了个身背着对左凌泉,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小口吃饭。
    左凌泉都快饿脱力了,也没那么多讲究,捧着碗狼吞虎咽,时不时喂一口团子。
    如果不是两个人穿着和环境格格不入,打眼看去,还真像一对儿家徒四壁的苦命鸳鸯。
    不过有些麻烦的是,修行中人的身体,和凡夫俗子已经是仙凡之别,五谷杂粮根本撑不起身体的消耗。
    左凌泉感觉现在的自己吃一头牛才能吃饱,上官奶奶估计能吃两头;一碗米两条咸鱼,不说上官灵烨这种半步玉阶了,就连团子都不够吃。
    不知不觉间一锅饭就干净了,两人最多吃了个半分饱;团子意犹未尽,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铁锅,看模样是想把锅吃了。
    虽然不够吃,但肚子里有点东西,身体总是恢复了些。
    现在最紧要的,是尽快回到九宗,最差也得找个有灵气的地方恢复实力。
    上官灵烨吃完饭后,从水井取水洗漱了一番,捧着团子来到台阶上,眺望县城周边的风水气象,希望找到些蛛丝马迹。
    只可惜目之所及一片荒凉,看半天也没能瞧出任何东西。
    左凌泉收拾好厨房后,见上官灵烨行动已经不受影响,便想出去打探一下消息,顺便找些食物回来恢复体力。
    他从院子里翻找出一件蓑衣,给上官灵烨用来遮雨和掩盖身上惹眼的宫裙,但蓑衣还没递给上官灵烨,就听见远方的街道上传来些许喧哗。
    “那边……”
    “真他娘不是东西……”
    上官灵烨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很敏感,听见声音就显出警觉,从院墙探头望向街面,瞧见几个戴着红头巾的汉子,往一个方向跑去。
    左凌泉提剑来到门外打量,没看出所以然,倒是发现少年郎陆沉提着一大堆东西,从街上拐进了巷子,脸色还不怎么好看。
    陆沉遥遥瞧见他后,收起了脸上情绪,遥遥抬手示意了下提着的熏肉母鸡:
    “义军的姜头领听说你们逃难至此,给了点米粮,让我给你拿过来。姜头领人不错,但下面几百张嘴等着吃饭,也匀不出太多粮食……”
    “这怎么好意思……”
    常言无功不受禄,左凌泉被这般救济,脸面实在有些挂不住,他迎上前搭手,感谢了几句后,询问道:
    “陆老弟,街上怎么了?”
    陆沉说起这个,脸上的情绪又显现出来,摇头一叹,带着怒意道:
    “刚才有人发现,港口那边一户人家被害了,那户人家是义军的家眷,五口人,都是老幼,除了一个不在家的丫头,其他全死了。我方才过去察看,死者全部被钉穿脑后,死前曾被折磨,拔舌刺目戳耳、四肢尽数拧断;血迹很新,凶手最多半个时辰前动的手,地上还用血写了字,只是县上没几个识字的,看不懂意思,现在义军正在四处搜查,还没找到凶手……”
    陆沉说话间,眼神不易察觉地打量着左凌泉的衣袍,显然是在寻找血迹。
    县城里留下的都是熟人,只有左凌泉刚到,而且出现的时间和案发的时间十分吻合,被怀疑不奇怪,左凌泉自然不介意。
    上官灵烨站着院门处,遥遥听见这番叙述,澄澈双眸慢慢冷了下来——她在缉妖司坐镇八十年,对这种杀人的方式早已经熟悉。
    拔舌刺目戳耳、钉死脑后风府穴,都是为了封闭六识,让人死后,魂魄不会迅速离体消散;以酷刑折磨,则是为了激发人的恨意和怨念,在死后更容易化为厉鬼。
    这都邪道修士炼魂或者制作尸傀的基础手法。
    上官灵烨常年处理这种事,心底已经留下烙印,对此类事件深恶痛绝,而且猜到了凶手是谁,不能坐视不理,此时披上了蓑衣,走到跟前道:
    “案发在什么地方?带我们去看看。”
    左凌泉估计凶手就是在溶洞里遇见的那个异族修士,同样眉头紧蹙,示意陆沉带路。
    陆沉觉得两人不像是凶手,才敢上门,当下也没有多说,把粮食放进院子里后,就带着两人一起出了巷道……
    第三十九章 感觉身份反过来了
    军阀割据,杀伐无边,民不聊生,命如草芥……
    这些展现乱世最悲凉凄苦之处的词汇,在相对繁荣安定的九宗见不到,上官灵烨往日也只能在书籍中了解一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想象不到,在没有仙家和政权压制的时候,原本安分守己的凡人,也会对其他凡人作出各种天道不容的残忍行径,甚至手段不弱于那些最极端的邪魔外道。
    来到城墙的军营附近,还留在县城的百姓都聚集在这里求个安稳。
    左凌泉和上官灵烨一路走来,瞧见的人都是老弱病残,无论男女老幼,大半都缺胳膊少腿,能站直走路的都已经扎上了红头巾,成为了维持秩序的义军。
    陆沉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说这些人都命好。左凌泉问其缘由,才知道乱局已经持续十多年了。
    最初是朝廷的根子烂了,施以暴政酷刑,搜刮民脂民膏,县城的人被弄死一批,剩下的大半在徭役之中落下了残疾。
    而后天下百姓不堪重负,叛军四起,马城县周边也是如此。百姓本以为熬出头,不承想那些个地头蛇起家的‘义军’首领,在没了律法的打压后,作风远比朝廷要狠毒,抢钱抢粮抢女人,稍有违逆就屠村屠寨,你打过来杀一波,我打过去再杀一波。
    到最后粮食都抢不到了,马城县这种靠海的地方尚能靠捕鱼苟且,内地残存的百姓,早已沦落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乱军以人为军粮的事儿也不稀奇。
    在这种人命价值比不上一碗米的乱世,能苟延残喘至今,还能靠在破烂房子里躲雨,可不就是命好吗,命不好的,骨头都被人嚼烂了。
    上官灵烨缓步走过泥泞土路,距离半坡上的农家小院还有一段距离时,就瞧见数十个提着刀枪的义军围在暴雨下,有血水顺着雨水从坡上流下,院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啼哭:
    “爹……呜呜……娘……”
    “爹……”
    声音来自一名女童,尚且带着稚气,旁边还有个少年的声音。
    上官灵烨走在左凌泉的身后,穿过沉默的人群,入眼是一间篱笆小院,地面全是血污。
    戴着红头巾的少年,最多十五六,和穿着百家衣剪成短发的丫头,哭得已经脱力,瘫坐在土墙旁边,有两个佩短剑的男子在一旁安抚。
    老旧主屋里摆着方桌,上面有粥碗和菜碟,已经被吃干净了,但显然不是屋主一家人吃的。
    提着长枪的男子,和一个秀才打扮的人,站在桌子旁边,脚下是四具尸体。
    县城根本找不到干净布料,仅仅是用床单帐子把尸体盖了起来,光从轮廓就能看出尸体不成人形,地上的血迹一直流到了门外。
    上官灵烨八十年处理的命案不下万宗,知道凡人的可怜和不幸,但极少亲自去案发现场,死伤再多呈现在纸面上,也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十人以下的死伤甚至难以多留意一眼。
    此时瞧见哭得声音脱力的小丫头,才真真切切体会到,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藏了多少人间生离死别。
    她缓步走到台阶前,看着快哭晕过去的小丫头,女人天生的柔肠,让她想开口安慰一句。
    可这种时候能安慰什么?
    以她的阅历,只能以轮回无休无止来安慰,告诉他们家里人已经投胎去了别的世道,过上了好日子。
    但兄妹二人若真信了她的话,现在最可能做的,恐怕是陪着家人一起走,逃离这个人吃人的世道,那会像她这种能追求长生的仙家人一般看得开。
    上官灵烨站在屋檐外沉默无言,她对老祖的出身有些许了解,本以为那是一段悲惨但很常见的经历,老祖早就放下了。
    如今才明白,老祖为何孤零零在山巅宫阁里坐几千年,没有离开过九宗这方寸之地。
    因为老祖当年比眼前这个小丫头更绝望,上官灵烨看到那个小丫头的眼睛,就已经不敢去换位想象自己经历这种人间极悲事的反应,更不用说老祖那种全族尽死的极端绝境,恐怕亲身体会过那种感觉的人,都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左凌泉发觉了太妃娘娘眼底的情绪,觉得她越来越感性了。
    但亲眼目睹这种人间惨剧,还能保持理性不为所动的,连人都不配当,又怎么配称仙。
    左凌泉没有打扰上官灵烨,跟着陆沉来到主屋内,半蹲着掀开布看了眼尸体。
    死状惨不忍睹,难以用语言描述,尸体下方用血画着咒文,组成了一个阵法。
    陆沉取下斗笠,来到姜恒旁边,轻声开口介绍:
    “这位就是刚来的左大侠。这位是姜恒,此地义军的首脑。”
    姜恒看出左凌泉气质不俗,但此时却没了和高人攀交情的心思,杵着枪站在尸体旁边,开口道:
    “屋里钱财粮食分毫未取,只是把桌上饭菜吃干净了。从场景来看,是边杀人边吃的,这等恶徒,方圆百里从未出现过,县城识字的人没几个,左大侠可看出写的什么?”
    左凌泉放下盖住尸体的布匹,也不好解释这些魔宗手段,更没法解释凶手来历,只能道:
    “巫教下咒的路数,为了杀人而杀人。”
    上官灵烨安慰小丫头几句后,走进正屋,脸色已经恢复往日坐镇缉妖司时的冷锐与威严。
    如今她和幽篁老祖都灵气枯竭,仇怨都是第二,最主要的就是先恢复实力。
    幽篁老祖明显想以邪道手段杀人获得补给,此处难以下手,也会去别的地方杀人。而且杀的不是一个两个,玉阶境的修士夺取凡人力量,没个十几万条人命都瞧不见水花,只要不制止,方圆千里都能被屠干净。
    上官灵烨八十年来都在干‘给凡夫俗子当老天爷’的差事,哪怕这里不是她的辖境,也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她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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