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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爱上杀猪佬! 第25节

    “落花掌法。”岑蹊河失笑,“黄宗主再来几手,自家功夫都要被偷师去了。”
    果见黄飞卿面色忽白忽绿,他屈指弹向剑尖,想要倒转剑柄,便见那飞至眼前的绸缎忽一拐弯,虚晃一招,转而卷向他双腕。
    “黄宗主。”谢秋石倾身而上,一手持腰带,一掌按向地面,“你这剑柄,倒过来容易,要转回去,可没那么简单啦!”
    掌风重击地面,将舞动的绸缎割为数股,天罗地网似罩向黄飞卿,若是避之不及,必遭五花大绑,届时谁管你是宗主还是掌门,都得像溪边待宰的香猪一般,一身狼狈得给吊起来。
    黄飞卿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圆睁,“啪”一声重重合起双掌,夹住剑身,剑锋滑破双掌,逼出污红的血渍,他高喝道:“苍天好生!”
    刹那间,咒纹明灭,经堂内金光乍现,疾风盈满袍袖。一道利光自天而降,如金钟罩般拢住黄飞卿周身,鸣钟之音骤响,锵锵数声,绸缎珠玉尽数化为粉末,四散一地!
    谢秋石如轻燕般滑开数丈,墨发凌乱,呼吸略急,口中却笑道:“承让。”
    黄飞卿转身回至席间,天玄宗弟子纷纷起立,迎上一片喝彩。
    黄飞卿却缄口不言,兀自回身落座。
    “喝什么彩呢?”谢秋石笑着踢了踢地上的王青丛,“我只用入门功夫,你们宗主杀咒都使出来了,还喝彩,看不见你们黄宗主面上无光,正羞愤欲死么?”
    王青丛气得破口大骂:“你放狗屁!”
    “谁放狗屁?”谢秋石一挑眉,“怎么你一开口就满室恶臭呢?”
    黄飞卿尚未应答,忽听右侧一峨眉女弟子道:“谢秋石!你满口粗鄙之言,不敬尊长,手段下流,与你同属武陵仙君一脉,我们都觉得面上无光!你难道没有自知之明,不怕仙君以你为耻,清理门户?”
    谢秋石一怔。
    她一开口,其余几个与天玄宗交亲的小门小派也纷纷应和,谢秋石却只屈指揉了揉眉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谁以我为耻,谁清理门户?燕赤城?”
    “放肆!”沉默许久的黄飞卿忽然爆喝,一击桌面,怒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直呼仙君名……”
    “报——”
    他话音未落,厅堂正门忽然大开,一群弟子低眉垂目,鱼贯而入,为首一人越过各门各派,恭恭敬敬朝谢秋石行了个礼,道:“禀谢掌门!小镜湖的封赏送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41章 仙君逗春桃(二)
    大堂安静了片刻,便乱作一团。
    适才开口的峨眉弟子丢了茶盏,茶水泼了一地。
    伏清丰奇道:“武陵仙君竟然真有封赏?”
    岑蹊河嗤笑一声:“哪儿有什么封赏,谢秋石早上叫我准备的,专门用来折天玄宗的面子。”
    伏清丰无奈:“他倒是胆子大。”
    他二人没料到的是,谢掌门此刻也呆呆瞧着那群弟子中某个身影,只见那弟子混迹在人群中,身形高大,女身男相,开口却是咿呀软语,正在温声细语指挥着跟在后面进来的十数仙童。
    “水娘!”谢秋石悄然凑上去,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水娘软声道:“谢少爷勿是要封赏么?拿些假的做甚么?你要什么真的没有?”
    “嗳我哪里是真的要……”谢秋石僵着身一跺脚,“我只是用来唬唬那黄老头。”
    “你勿懂,唬人也是要有唬人的样子的。”水娘不为所动,“黄宗主岂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谢少爷就在堂上坐着看吧。”
    说话间,众弟子已清出大堂正中一块地界,几个仙童抬着红漆木匣进来,或大或小或轻或重竟有十数个之多。
    接着走进一个管事打扮的年轻男子,冲谢秋石一揖,道:“参见谢掌门,鄙人苏叶,受仙君之命,特来唱礼。”
    谢秋石僵着脸点了点头。
    苏叶展开礼单,先夸了一通谢掌门“文成武德、和璧隋珠”,继而清了清嗓子,高声一连串念下:“仙君有赏,黄金十六车,白银三十二车,玉器一百二十八件,明珠一百二十八颗,百年仙桃一百二十八本,千年灵药六十四本,龙筋护甲三十二件,东海鲛绡三十二丈……”
    莫说堂下诸人瞠目结舌,就连谢秋石本人,亦是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苏叶却仍未唱完,气息悠长,一板一眼继续唱道:“仙马十六匹,仙鹤三十二只,灵禽三十二只,瑶池金鱼一百二十八条,仙茶海味六十四担……”
    “水娘,水娘,”谢秋石轻轻拽了拽水娘的衣角,“过分了!”
    水娘还没来得及答话,唱礼之声便停了,谢掌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苏叶道:“以上赏赐均为俗物,既多且杂,便先停在武陵山脚,莫碍了谢掌门的眼。”
    众人:“……”
    谢秋石:“……那你们现在奉着的又是什么?”
    “容小的细禀。”苏叶笑道,一挥手,第一个小童走上前,打开怀中礼匣。
    这礼匣仅巴掌大小,谢秋石定睛细看,只见里头装着一条翡翠佛珠,共一百零八珠,粒粒晶莹透明,流光溢彩,幽绿湛湛,不知为何瞧着格外亲近可爱。
    “此乃仙君伴身信物,仙君盘玩百余年之久,附有仙君半缕神魂,见此珠,便如见仙君亲临。”
    苏叶话音未落,堂中便传来抽气声,谢秋石亦觉得脑袋有点发蒙,一时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还请谢掌门戴上。”苏叶微笑躬身。
    谢秋石心道:都说了再也不见,却要我带你贴身之物,又是何意?
    他不欲去拿,苏叶便一直躬着身,小童也屈膝不动,堂下几百道视线有如实质,他思来想去,终是一顿足,接过那珠串,自然而然地缠在了手掌上。
    苏叶眉开眼笑,高唱:“第二件——”
    此后几件物事却不如这串翡翠佛珠一般贵重,但胜在灵巧诚挚,有扇风过出繁花开遍的桃花扇,有令修士净心无梦的澄心丹,甚至还有一副天帝亲笔水墨丹青,名曰“人间如画”,画中有景,景中有境,竟能让人进入画中人间,玩赏花香鸟语。
    谢秋石越看脸色越红,揭开第十来个匣子时更是“哎唷”一声,立刻合上了漆盖,只见匣中均是他在小镜湖用过的旧物,惯用的熏香,喜爱的软毯,草编的风车,泥捏的陶偶,还有旧衣若干,分不清是他穿过的还是燕赤城穿过的,总之大抵在湖畔居那张竹榻上弄脏过,如今即便洗净了,端正放在匣中,也瞧得他耳根通红,双颊粉若春桃。
    “别再开了。”谢秋石按住了苏叶的手背,“我都收下便是,你回去找燕赤城,替我道声谢。”
    苏叶笑眯眯道:“谢掌门若能亲自到小镜湖前拜谢,仙君定然喜不自胜。”
    谢秋石做了个鬼脸,却是未作应答。
    “倒数第二件!”苏叶唱道,两个仙童抬着一只大木箱走到他面前,箱盖上绘有龙凤呈祥,看得谢秋石心呼不妙,果不其然,箱盖一揭,红光耀目,里头竟横陈龙凤花烛一对,金手镯、金戒指两套,大红喜袍一身,最夺目的是那顶凤冠,摆在正中,顶头缀三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周围珍珠抱攒,个个莹润无瑕,足有二三百之数。
    谢秋石面无表情地敲了敲箱盖,问苏叶:“这是什么?”
    “嫁娶之物。”苏叶含笑,“将来谢掌门若要与谁结为道侣,总是能用上的。”
    谢掌门一言不发,拉长了一张脸,顾不上脸红,话都气得说不出来。
    正当此时,堂下不知哪门哪派一弟子细声道:“我说这礼单怎生有些眼熟,这哪儿像赏赐,说是聘礼还差不多呢……”
    谢掌门“哐”一声甩上了箱盖。
    苏叶忙道:“还有这最后一件——”
    “且慢!”
    厅堂门口忽传来一阵骚动,谢秋石陡然抬头,面上红晕褪去,目中闪过一丝精光。
    苏叶慢条斯理问道:“来者何人?”语气一改先前谦恭,甚至颇有些倨傲。
    来人疾步上前,只见此人模样约莫三十来岁,前眉凹陷,双颊瘦削,下颔一缕细须,相貌普通,唯一的特别之处便是颈子下生了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记。
    “在下苍山派徐庆鸣。”此人高声道,“仙君出手阔绰,令人钦慕。只是素闻仙君不管凡俗之事,恐怕也看不穿这位谢掌门狼子野心!本人今日前来,便是要揭了他的画皮,断了他的爪牙,再让诸位看看,此人到底受不受得起这许多厚礼!”
    作者有话说:
    这是明天的份!明天休息~
    第42章 满口荒唐言(一)
    苏叶目中冷光一现:“这位徐道长,是在指摘我家仙君识人不清?”
    徐庆鸣桀桀一笑:“我们苍山派素来敬神礼佛,怎敢对仙君指手画脚,只是谁又知道送来这满堂珍宝的是真仙君还是假仙君——贫道这里倒是有几份‘货真价实’的大礼要请谢掌门笑纳,来人,呈上来!”
    堂下尚未见得人影,已听闻脚步踢踏,修道之人平素来去无声,故意弄出这般声响自是极为无礼,谢秋石歪头瞧着一个个趾高气昂的苍山弟子,忽而笑道:“怎么?苍山派来了这么多人,也不早点递上拜帖,是嫌我武陵简陋,招待不起你们?”
    徐庆鸣不理他,为首一名弟子递给他一个乌木小盒,他亲手奉道谢秋石面前,嗤笑道:“第一份大礼,谢掌门请收下。”
    谢秋石盯着他瞧了片刻,往身后太师椅上坐了,翘了个二郎腿,手臂一抬:“打开罢,本座允了。”
    徐庆鸣脸色一僵,冷哼一声,揭开盒盖,取出一张信纸,并未呈给谢秋石,而是绕着众宾展示一圈,高声叫道:“此乃谢秋石小贼今晨手书,另门下弟子采买仙草灵丹,伪作武陵仙君赏赐,矫令仙诏,搬弄是非,枉夺仙宠,其罪当诛!”
    堂下哗然,议论纷纷:“我就说武陵仙君怎会这样赏赐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子!”
    “那黄金、白银之流俗物哪是仙君送得出手的东西……”
    伏清丰亦惊奇道:“你一早上怎么弄来的这许多东西?看着确实怪唬人的。”
    岑蹊河却面色凝重:“不是我弄的。”
    伏清丰还欲再问,就听徐庆鸣大笑一声,目光狠戾地盯着谢秋石的脸:“谢掌门,别着急,第二份大礼,呈上来!”
    谢秋石抬眼瞧他,老神在在地往椅子里窝了窝,徐庆鸣只道他是怕了,脸色愈发得意。
    两名苍山弟子抬一巨幅卷轴疾步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徐徐拉开。
    岑蹊河抬眼一瞧,“砰”一声砸掉了手中茶盏。
    众人面色各异,有激愤者站起来喝问:“谢掌门,这是什么,你可否解释一二?”
    谢秋石目光冷淡地落在画卷之上,只见巨大的画幅中栩栩如生描绘了武陵胜景,流水洞窟,只是地上尸身横陈,血污遍地,只有一人持剑直立其中,面目肖似谢秋石,而画卷上题三个大字:水崖洞。
    “数月前,贫道听闻武陵水崖灭门惨案,深表痛惜。”徐庆鸣长叹一声,捋须道,“我苍山一向景仰武陵名门,闻此祸事,实想出力一二,又道武陵百年名门,定能处置妥当,不料过了数月,此事仍没有下文……贫道只好亲赴武陵,意欲一查真相,不料……”他顿了顿,忽然一声暴喝:“谢秋石!想不到你豺狐之心、歹毒至斯!不仅杀人如麻,还要窃了门派,自立为主!诸位武陵弟子,切莫被这邪魔蛊惑,认贼作主啊!”
    他话音一落,堂下便有弟子拍案而起,武陵门下亦露出惊骇之色。
    “谢掌门!此话当真?”
    “谢掌门!你可有何辩解?”
    “谢秋石,你胆敢行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妙印方丈亦“阿弥陀佛”口念佛号,天玄宗一席,黄飞卿却是站起身来,道:“谢掌门,我门中尚有要事,先走一步。”
    谢秋石冷眼扫过众人,徐徐点了点头:“不送。”
    徐庆鸣讶然:“黄宗主!黄宗主留步,兹事体大,还须请黄宗主与妙印大师一同主持公道……”
    黄飞卿却是微微摇头,不看他一眼,拂袖转身,携诸弟子离去。
    几个弟子将王青丛从桌子底下搀出来,王青丛捂着裆部小跑道黄飞卿身侧,压低声音问:“宗主,斩妖魔、诛邪祟本是我等职责,谢秋石来路不正,为何我们现在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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