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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梨花同年岁 第29节

    “哦,”顾濛漫不经心应道,手里正拿着一个绣绷子凝眉苦思。
    前日里,她见哥哥腰间戴了个荷包甚是精巧,想要细看却被顾晏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死活不让她碰,她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徐晗玉绣的。
    哼,绣个荷包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定然能绣出比这个精巧十倍的荷包。
    虽然想的很好,但是真要动手,却难如登天。
    顾濛从小和哥哥一起培养,学的都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从来没有碰过寻常闺房女郎的玩意儿,父亲说了,她是国公府的小姐,要什么绣品没有,不必学这些后院女郎讨好家主的东西。
    若是旁人,任她绣品做的再好,她顾濛也不屑去比,可是徐晗玉却不同。小时候,父亲好不容易给她请了当世最有名的书法大家教她习字,她苦练许久,终于将写好的一幅字呈给师傅,可那师傅只看了一眼便摇摇头说,“比起承平侯府家的小姐,差的远了。”
    不仅是书法,她自小倾慕的当世大儒、诗画名家,但凡是也教授过徐晗玉的,没有一人不在她跟前赞叹徐晗玉的天资卓绝。
    这么多年,她一直勤学苦练,而徐晗玉却自端慧皇后去世之后遣散名师 ,悠闲度日,再也没有佳绩传出,现在金都提起闺阁才女,第一个绝对是她顾子书。
    那些比不上徐晗玉的噩梦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但是顾濛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她想要真真正正地赢过一次徐晗玉。
    是以哪怕只是绣个荷包这种小事,她也不想不如人。
    可惜她的天资似乎一点也没有分在绣艺上。
    顾濛看着自己绣的这个丑东西,越看越心烦,索性一下甩在地上。
    “这又是发什么火呢,”顾晏走进来,正巧瞧见顾子书气冲冲的样子,他俯下身将地上的绣绷子捡起,这才恍然妹妹又在同阿玉较劲了。
    他心下觉得好笑,都怪自己,何必在子书面前夸赞阿玉的手艺,有心找补一下,故作夸张地说,“呀,我妹妹都会绣花了,真是了不得!”
    “哼,哪里比的上你的阿玉妹妹手艺精湛。”
    顾晏摇摇头,这果然是在较劲呢,“谁说的,我看你们是各有千秋,阿玉的青竹固然尚可,妹妹这……喜鹊看起来也是憨态可爱。”
    不说还好,这一说顾子书立马从椅子上站起,一把将绣绷子抢过来,“你什么眼神,这分明是大鹏展翅!”
    顾晏一愣,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一旁的墨香并几个小丫鬟也跟着捂嘴。
    顾子书气的跺脚,“你们、你们不许笑。还不都怪你,我想着哥哥马上要秋闱了,给你绣个荷包添点喜气,你非但不领情,还来取笑我!”
    顾濛这些年端着才女的做派,总是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难得像今日这般又多了些孩子气,顾晏平复了笑意,“好啦,妹妹的心意做哥哥的心领了,无论你做成什么样,哥哥都喜欢,定然带着上考场。”
    “真的?那你也像带着徐晗玉绣的那个一样,时时刻刻带着我这个!”顾濛赌气说。
    “好好好,一定时刻带着,”说到徐晗玉,顾晏始终想要打消妹妹对她的敌意,“还有你别总是直呼郡主的名字,你便是不想唤她郡主,总也得唤一声姐姐,她在我面前可没少说你好话。”
    “况且,”顾晏瞧了瞧身边的丫鬟,墨香赶紧带着她们退下,他方继续说道:“哥哥的心意你不是不明白,这辈子你大嫂只有这一个人,你便是为了哥哥也该对她尊敬一些。”
    顾子书心中不以为意,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哥哥倒是巴巴地就来敲打自己,正想开口反驳,可是望见顾晏的神色,竟是难得的严肃。
    顾濛心中一紧,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也罢,既是哥哥真心喜欢,她也不会让他为难。
    天人交战了一会儿,顾濛终于不情不愿地说道,“知道了,哥哥。”
    顾晏便笑起来,摸摸她的头,“真是我的好妹妹。你放心,哥哥一定帮你挑一个好夫家,定然要妹妹满意。”
    顾濛红了脸,“谁要你挑了,不正经,哥哥快回去温书吧。”说着一把将顾晏推出房门。
    第33章 作死
    总算赶在秋闱之前绣好了荷包,虽然不能和徐晗玉的比,但是既然哥哥说了要时刻戴着,顾濛也算满意了。
    为了给顾晏求个好彩头,顾濛特意在秋闱前一日赶去金都郊外据说颇为灵验的白龙寺上香祈福。
    白龙寺向来香火鼎盛,近日又逢秋闱,前来祈福的香客更是络绎不绝。
    顾濛带着随身的侍女好不容易才排到进殿上香。
    “女郎何必辛苦排队,只要报上咱们英国公府的名头,自然有人给我们行个方便。”墨香不解地说。
    顾濛带着帷帽,亲手将香火点燃,“香火鼎盛,正是说明此地佛祖灵验,我们若投机取巧图方便那岂不是显得我们心不诚,只有亲力亲为方才能让佛祖知我心意,保佑哥哥达成所愿。”
    墨香点点头,“女郎这般诚心,佛祖定然会保佑郎君的。”
    顾子书虔诚地闭眼许下心愿,认认真真在蒲团上三次跪拜。
    主仆二人拜完正殿佛祖,又去跪拜偏殿的菩萨,这偏殿的金身菩萨乃是圣上下旨所造,最负盛名。
    不料偏殿却紧闭着门,一堆香客被拦在门外。
    “阿弥陀佛,众位施主莫要心急,殿中现在有贵客正在祈拜,各位稍安勿躁。”
    墨香眼尖,一眼便认出殿门前站着的秋蝉。
    “女郎,那是景川郡主身旁的丫鬟,想来那贵客便是景川郡主了。”
    顾子书心里颇有不快,徐晗玉平日里端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模样,却最爱讲排场,上香祈福也弄的这般声势浩大。
    “说不定也是给咱们郎君祈福的,她这般架势,也不知道佛祖会不会嫌她心不诚。”墨香撇撇嘴说。
    “好了,她也是为哥哥祈福,何必这么说她,我们等等便是了。”
    偏殿之内,徐晗玉站在佛像面前端详良久。
    这金身佛像还是端慧皇后病重时,淳熙帝下令打造的,为的就是给皇后祈福,可惜她姨母一眼都没见着,就去了。
    不过若是她姨母还活着,想来也懒得来看这一眼。
    世人都相传端慧皇后端庄贤淑,最是慈悲心肠,甚至连过寿的款项都用来修筑佛像。可是徐晗玉知道,这些全都是演给世人看的,她姨母演了半生的贤良淑德,其实内心对这些礼法教义最是不屑,也根本不信鬼神一说。
    现在轮到她来演了。
    片刻之后,徐晗玉从正门出殿,双手合十,对门外候着的主持念了一声佛偈。
    “阿弥陀佛,”老主持微微一笑,“景川郡主特意来此为黎民百姓祈福,实在是功德无量。”
    原来是景川郡主,门外候着的香客全都伸长脖子,想要一睹郡主的容颜,可惜郡主带着帷帽,看不清楚。
    只能看见郡主恭敬地回了礼,带着下人缓步离开了。
    不久便听说,景川郡主捐了许多香火钱,以故去的端慧皇后名义为田州的灾民祈福。
    众人全都赞扬郡主的宅心仁厚,顺带又念起故去的端慧皇后平生是如何贤淑。
    “原来不是为了咱们郎君啊,亏郎君还日日念着她的好,明日郎君便要考试了,她倒是一点不关心。”墨香嘟囔。
    “不许如此议论,郡主为灾民祈福,这是大仁大义,何况便是她心里有哥哥,难道还能大肆宣扬吗。”顾濛虽然心里不喜欢徐晗玉,但既然她是哥哥认定的人,她便不会在外说一句她的不是。
    墨香心中不忿,以往女郎最厌烦景川郡主了,现下竟然帮着她说话,可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丫鬟,说多了惹女郎厌烦,只能悻悻闭嘴。
    偏殿重新开放,等候许久的香客们一拥而上,顾濛同墨香被人群冲散,她心里慌乱,还来不及避开,就有几人从她身后撞过来,躲闪不及,险些从阶梯上摔下。
    “小心,”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带至一旁。
    “你没事吧?”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顾濛惊魂未定,她的帷帽在刚才的这一跤中摔落在地,现下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面前的人。
    “谢郎君?”没想到救她的人竟是谢斐。
    谢斐将手松开,抱拳行礼,“又见面了,顾女郎。”
    顾濛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是谢斐的手环抱着自己,不禁面色一红。
    “你……我,你方才怎么能……”
    “事急从权,还望顾女郎原谅谢某的僭越。”
    “无事,”顾濛定下心神,“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方才的救命之恩,何况你方才并不知道到是我——”
    “我知道。”
    他知道?顾濛睁大了眼,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某不是谁都救的。”谢斐微微一笑。
    这话意思是……因为认出了是她,所以才救么?
    顾濛心跳骤然停了一瞬,身旁的人群还在奔涌向殿中的佛像,谢斐又伸手为她挡开了几个心急的香客。
    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心中所求奔去,却有一个郎君长身玉立背对众人,站在她面前,只为她停下脚步。
    阳光洒在男子的侧脸上,映着他琥珀色的眸子中动人的光彩,熠熠生辉。
    他生的可真好看。
    “顾女郎?”
    “你长的真好看。”顾濛一时被眼前美色迷了心窍,呆呆地说。
    谢斐一愣,接着抿嘴笑起来。
    琥珀色的眸子弯成一泓清凉的细泉,脸颊上的酒窝随着笑意若隐若现。
    顾濛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面色涨红,猛地低下头去。
    “说起来我又救了女郎一次,女郎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还要报答?顾濛心里仿佛有头小鹿,在四处乱撞着。
    不知怎么想的,她胡乱从兜里掏出今日带来的荷包,“这是我绣的,方才让大师傅开了光,若你不嫌弃……”
    谢斐瞧着这荷包杂乱的针脚,心下觉得好笑,这才名在外的顾女郎竟然做起手工活来如此笨拙,不像她……
    想到那人,谢斐在心里暗自冷笑一声,谢斐啊谢斐,她绣工再好与你何干,她何曾为你做过什么?
    对面的郎君半天不说话,顾濛心想,他定然是嫌这荷包太丑,便恼怒起来,自己真是犯傻,她顾子书琴棋书画哪样拿不出手,何必送这般丑的东西,便欲将手收回来。
    谢斐却突然将荷包抽了过去,“不嫌弃。”
    他不嫌弃,顾濛忍不住扬起嘴角。
    “女郎,女郎!”墨香挤过人群总算找到了顾濛,顾家的随从也赶了过来。
    “人多口杂,谢某先走了,”谢斐俯身在她耳畔说道,“谢谢女郎的荷包。”
    顾濛还想说什么,抬起头来,眼前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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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晗玉坐在清风楼二楼靠窗的雅座上,闲闲看着街上行人。
    从白龙寺回金都,这条金玉大街是必经之路。
    “这大街有什么好看的,女郎都瞧了快一个时辰了。”秋蝉给徐晗玉面前的杯子添过茶水,不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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