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one

    其他领导者的生活是怎样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的生活并不比想象中风光，近来更是因为站错了队，处处受到牵制与排挤。
    起初他只是觉得，像少女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流量属于时运，人为根本控制不了，等运气一过，诸事便会回归正常，所以在他们如此认真的准备后热度稍减，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温阮的新剧上线，连着几周都没能在各大视频软件上获得哪怕最末尾的推荐位，这致使拿到的数据与他预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现下还能获得好些热搜，全靠直播和自来水。
    作为项目牵头人，他必然要对此负责。第一周召开例会时，他觉得是小姑娘的能力问题，所以盯着场督狠抓，但凡有一点偷懒都要批评指正。她不算笨，重压之下还能不负众望地拿出让人惊讶的成绩。而后第二周数据稍稍回暖，点评赞扬她演技的不在少数，可依旧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第叁周、第四周剧目反响又落回寒冬，平平无奇。
    当然他早就联系了各大平台的负责人，定了酒席、酒会，想要疏通关系，至少保一个基本的首页推荐位，但很明显，每次提到这事大家都顾左右而言他，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略微向他暗示上面的意思。
    上面都是些什么人，想做什么事情，他很清楚，也不强求，除非他退出这趟浑水，同以前那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否则，日后无论做什么都将处处碰壁。
    也不是完全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有些女人耳根子软，伏低作陪让她们开心，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找她们总比找那些已经摆明立场，要他带温阮吃酒席的男士们好。
    舒明远左思右想，最后联系了很久之前自己还在当演员时熟悉的女主顾，虽然之后因为退圈，工作重心发生转变，往来甚少，但偶尔碰上面，还能说几句。
    是一个周五，他听说对方出差便立马买了机票跟过去，同她在一间地方上还算有名的茶楼里约见。尽管连日的加班让他疲惫不堪，但他还是带着饱满的精神应对这次会面。
    “明远，真意外你会亲自来找我。你们这些男人，哪个不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便转眼向下看，去看那些年轻漂亮的小丫头，怎么能记得起我们这些老古董。今日匆忙赶来，怕是有事相求吧。”中年女人年过五十，却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只有四十不到。
    “是，我也不瞒您。”他将两手的衣袖挽到高处，而后洗净双手拿起放置在桌上的各种茶具，先是煮了一壶水将陶瓷的茶杯烫洗一番，而后取过桌头上摆放好的茶罐，用镊子捡出足量的茶叶，将之至于茶壶里泡洗两叁遍后，才替对方斟满一小杯不算浓烈的茶水，“我知道您公司主推的剧目都是独家签约的，我是晚辈自然不敢多加要求，只想问问花钱的话，能买到贵司名下app几天的广告位么？”
    广告位是其他剧目边上用以超链接的宣传图片，一般与首页推荐捆绑销售，增加宣传途径。可想而知，他被挤兑到什么程度才能开口提议，花钱来买这种附赠品。
    女人轻笑一声，将脚上的鞋踢了，侧身倚靠在木质座椅上，双眼盯着茶水上飘升的白汽，回答，“才见面，先不提这事儿，左右也不值几个钱，你要是能让我开心，给你一个推荐也无妨。”
    后面要做什么无需多言，混这口饭吃的，大家心里都懂，肯给机会比不给机会好太多。只是女人刚说完，忽然记起来一件事，反问，“你要推的是哪部片子？”
    他如实回答。
    不过说完第二秒，女人的神色就变了，原本脱开的衣衫又不紧不慢地穿了回去，同时端正坐直，取过面前他才沏好的茶，浅抿了一口，解释道，“小远，混到我这个地位，根本不缺男人，但想找到让人满意的属实艰难，这么些年，也就那一个宝贝。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做让他消失的事情。”
    能被她们称得上满意的，只有一个人，她们当年顶住压力保下来的那个特别的人。
    “我也不瞒你，这事儿你问谁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他们也好我们也罢，以前因为性资源分配不均闹得水火不容，所以事业上遇到争抢，我们自知理亏，只能步步退让。现在情况反过来，他们要我们配合欺压，我们自然没理由拒绝，毕竟当年他们放了一马，这人情总是要还的。你肯定清楚，这不是什么坏事，左右一边一个，大家都能玩的开心。”
    男人一直以为只有那些人在费尽心思地打压她，没想到这两股势力会因为这种理由拧合在一起。仔细想想，和他们的势力、能力相比，如今自己的这番努力，无异于螳臂当车。
    “我知道，只是她的性子不太适合做这些事。”他看见对方的茶杯见底，便立刻起身添茶，不敢怠慢。
    “嗯，略有耳闻，听说是一个性子刚烈的丫头。这种性格通常没什么好下场，他们这些年不知道折磨死多少个了。但如果你想借此让我心生恻隐，我只能劝你，不要痴心妄想。”她同情不意味着她会出手相助，“他们尚且观望不过是因为她宝贵，不能逼死了，并不是做不到。再说，有权有势之后，弄几个人玩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我们，你，大家都是一样的，我想，没必要因为一个丫头片子大惊小怪吧。”
    “而且，自从她出现，小时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听话了，几次叫他都没来。他们玩不玩得到我不在意，左右各凭本事的事情，但小姑娘吃了熊心豹子胆，想从我们嘴里夺食物，这可不行。正好你是她领导，有空的时候可以劝几句，别那么想不开，格局放大点一起玩，什么情情爱爱的狗屁东西，哪里比得上身体的愉悦和放纵，等她多玩几个男人就知道了，现在只是没见过世面。”
    很意外，这些话和他的认知完全相符，甚至他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这样。但硬把这套说辞往温阮身上搬，他就发自内心地感到怪异和别扭。“我懂了，晚辈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不打扰您休息。”舒明远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结账出了茶楼。
    此时夜色已深，已经过了十一点，他还没来得及订宾馆，打开手机搜索附近酒店时忽然想起来念之这两个月都在附近取景拍戏，于是拨了她的电话。她不早睡，自然还是醒着的，很快接通，“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才下班么？忙完了就早点回家休息，我这边还有两周就结束了，回去的那个周末给你腾出来。”他现在只想听她说几句话，随便什么都行。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他收起脸上伪装的假笑，吐了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