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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丢的小姐回侯府了 第28节

    纵然大夫人不说,江文秀也明白,是自己没有摆正他们的位置,庶女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她却放任不管,不去处罚。表小姐心比天高,她却纵容着不去打压。最后不止是害了这些年轻的姑娘,也害着承恩侯府闹了笑话。
    就像是林蔚之常常夸赞的那样,也不知道清河县李二壮怎么教的孩子,让李平儿那么好。
    丈夫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不管是因着怜爱女儿,还是真的觉得李平儿太好了,江文秀心里也是承认的,李平儿被教的很好。
    也许她不像是董敏那样会作诗,喜欢参加宴会,热热闹闹的。也不像是普通贵女那样姿容端庄,才华横溢。但她心思端正,体贴家人,一点儿也不自卑自弃,更别说这些时日里,遇到事情观察入微,明白事理了。
    她和璇儿真的很像,性情都是极好的,可这两个好孩子,都不是自己教养出来的。甚至连在外院的林质慎,似乎都更信服妹妹……孩子并没有将她和丈夫当作榜样来尊敬和学习,反而是对着他们的不作为和失败屡屡体谅。
    她手底下的孩子,不管不顾的四姑娘让承恩侯府丢了脸,疼爱过甚的董敏想要攀附让林家动摇的高枝……
    大老爷那儿生了四子六女,二老爷生了三子四女,三老爷生了一子两女。大老爷的子女自是不提,大夫人将他们管的妥妥当当的,三房连姨娘都没有,都是嫡亲子女,个个精明。唯独二老爷,子女虽然多,但一个有指望的庶出都没有。
    庶子和庶女林蔚之是没精力管教的,她平日里也不管不顾,只扔着给姨娘带着,如今只怕也不成器。细细想来,四姑娘尚且是姑娘家,左右是让婆家操心的事,若是庶子呢……她打了个寒颤。
    江文秀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她不知道是哭董敏,还是哭过去的自己,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什么事情也做不好,现在甚至连孩子都教不好。大夫人虽然没有当面指责,可四姑娘、表小姐的事情,哪一桩不是打着自己的脸?
    明明春日方才到来,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可为什么,她全身都冷得发抖。
    第38章
    董敏走后,江文秀变得沉默了很多。林叶儿,并州祸事都没能让她如此自省,反倒是因着董敏,她自觉做的不够,开始学着大夫人,开始每日让姨娘带着庶子庶女来自己面前立规矩。
    家中不曾出嫁的还有一个庶女和两个年纪尚小的哥儿,知道江文秀开始管事了,姨娘们欢喜的不得了。
    之前四姑娘的事情不少姨娘都知道,主母不管事,四姑娘太松泛了,就凭着性子做事。可眼下是什么结果?林府都不让回了。
    姨娘们没什么见识,只莫名觉得没人替她出头的四姑娘命不好。没有娘家支撑,也没有厚实嫁妆,到了婆家可不就是苦得跟白菜杆子一样。
    现下听说了江文秀肯管事了,大抵孩子亲近些嫡母,能逃过和四姑娘一样的命。姨娘们连忙屁颠屁颠带着人,天不亮就起来,煲汤的煲汤,刺绣的刺绣,准备孝敬江文秀。
    江文秀心里烦躁,但还是强撑着见了几人一面。
    林蔚之如今的姨娘有三个,不算老夫人当年送的那个四姑娘的亲娘。
    头一个是江文秀自己买来的良家子,名字叫做牛妞,江文秀听了觉得不妥,改作了春娘。春姨娘生得清秀,常年帮着家里做事情,一看就是好生养,可惜畏畏缩缩,连句大话都不敢说。后头给林蔚之生了一子一女,说话这才有了三分底气。
    第二个是林蔚之在任上的时候,富商送的画舫娘子小桃红。小桃红把林蔚之缠的五迷三道的,不顾画舫出身的身份带回了林府。自到了府中,小桃红担心身边的人嫌弃她的出身,便改名叫做红娘了。
    红娘这些年在画舫上唱歌熬坏了身体,先前早产生了个哥儿,未到一岁就夭折。后来陆续怀了两次,都在腹中就没了,江文秀可怜她,也给抬了姨娘。
    第三个是林荀之的上司送来的,听说是林家有人入宫伺候了陛下,便送了两个美貌女子过来做妾,一个给了林荀之,一个给了林蔚之。这两个姑娘进门的时候得了主家的吩咐,一直老老实实的,林蔚之挑了个粉面桃腮名唤樱娘的,生了个儿子,之后便一直没了消息。
    春姨娘最是妥帖,她是江文秀买回来的,如今年华不在,就守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倒是安安分分的,听闻每日要带着孩子见江文秀,高兴的不得了,不仅换了颜色鲜亮的衣裳,还大清早就炖了汤端过去,盼着孩子能讨个好。
    红姨娘没有孩子傍身,也不敢闹腾,还指着江文秀不要克扣她调养身子的药材,早日生个孩子呢,因此也是早早过去站着了。
    樱娘倒是底气十足,她已经有儿子了,还有个干姐姐在大房里做妾呢,也不算无依无靠。可因着四姑娘的事情也怕了,忙不迭地绣了帕子,就指着能压春姨娘一头。
    同样都是庶子,那也分得不得嫡母宠爱的不是。从前大家都不管也就罢了,如今有了个机会,可不争先恐后地往上窜。
    这些年林蔚之还热络的,也就是樱姨娘了。春娘年纪大了,看着和家世好些的农妇没什么差别,红娘出身不太好,又没了几次孩子,身子弱了许多,近来都在喝药。
    樱姨娘倒是有了儿子,但担心重蹈红姨娘的覆辙,就盼着能再来一个。
    还有两个年轻的是通房丫头,如今在书房里搁着,还不算是姨娘,没生出孩子来,江文秀也懒得管。
    等三个姨娘齐刷刷地到场了,李平儿也算正儿八经地认识了这些弟弟妹妹。实在是林蔚之和江文秀不上心,他们并不看重庶子女,李平儿回来这么久,也很少和他们打交道,之前送过礼后,旧一直没了来往。
    可这次不一样,没了林蔚之在,气氛也没那么严肃,两个男孩儿开始还有些拘谨,低声喊了母亲,就站在一旁不敢动弹。
    李平儿瞧见这样子就觉得拘束,端了果子让丫鬟带着他们去玩,屋子外头一下子还是热闹了许多,你追我赶的,连带着小姑娘都跟着一块跑来跑去,很是热闹。
    眼见孩子都出去了,江文秀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四姑娘的事情,“林叶儿的事情你们大概都听说了吧?”
    下面三个姨娘俱是皮子一紧,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显然是都听说了。
    “她不懂事,如今嫁了人自有婆家管着,”江文秀顿了顿,神色难免有些不爽快,“但说到底也是我素来放任她不曾管教,才惹了这样的事情来。”
    春姨娘自己有女儿,心中咯噔一下,连忙站出来献殷勤,“夫人说的哪里话,是她自己不肯受教,要不是夫人宅心仁厚不同她计较,哪里能嫁去这样的好人家。”
    江文秀摆摆手,“这孩子到底是要精细养着的,我想着让教萱姐儿的许先生过来,教教女孩子读书。男孩子就都去外院,让老爷使人先教着。”
    春姨娘喜不自禁,林质慎早早就开蒙了,但他和樱娘的孩子却迟迟养在自己膝下,心里到底有些为难。虽然能和孩子长久相处,可也知道这样养出来的孩子没什么本事。
    如今江文秀提出了让庶子住去外院,春姨娘和樱姨娘千恩万谢,一个两个是跪了又跪的。
    “我知道你们心思正,好好教着哥儿,哥儿有出息,日后你们也有依靠。要是养成四姑娘那样,她娘是怎么样的后果,你们当记得。”
    三人俱是心底一冷,连道不敢。
    “以后规矩咱们都做起来,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是孩子至少能明白事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事情,我不想再瞧见了。”江文秀说完就端着茶杯,示意送客了。
    给个甜枣加一顿大棒子,几个姨娘瑟瑟发抖。这些年江文秀没有做规矩,他们过得松泛的很,虽然不够自在体面,可到底无人拘束。
    如今乍然要做规矩了,个个都有些惶惶然,只是念着孩子今后有出息,便也咬牙认了下来。本就是做妾的,做小伏低有什么难的?!
    樱姨娘还有些小伎俩,心里隐觉得能压春姨娘三分。大家同是庶子,自己在老爷跟前更得宠爱,倘若孩子去了外院,少不得还要老爷多看顾。同样是庶子,得了青眼的,以后指不定分家都能多分点呢!
    江文秀看着姨娘带着孩子下去,心里十分嫌弃。她虽然生了三个孩子,可瞧见的都是斯文模样,乍然看到皮猴子一样的庶子,生出了几分惶恐,“这几个孩子还是太闹腾了,没有规矩,能教的好吗?”
    李平儿哭笑不得,但到底自家亲娘肯迈出一步了,自然要鼓励的,便劝道:“汉高祖当年还是个亭长呢,戏里面还唱他骗酒骗肉吃,还不是当了皇帝?不过是几个顽皮孩子罢了,就算没教好,娘至少也努力了。”
    江文秀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得知江文秀开始管院子的事情了,老夫人难得夸赞了她几句,“你这回做的好,你是嫡母,就算不喜欢庶子,也要把他们管起来。不然等长大了无所事事没出息,不还是烦着你们俩夫妻?”
    江文秀忙道不敢,“是我这些年偷懒了。”
    “最怕就是四丫头这样,分不清自己人和外人,只拿着丈夫当亲人,把咱们府里的血亲踩在脚底下,这脑子清醒的人怎么会做得出?!”老夫人叹了口气,府里头长久没有喜事了,好不容易来了四姑娘的婚事,却弄得一塌糊涂,说对江文秀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但是既然她知道错了,肯改,那就是好事情。
    老夫人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模样,问起江文秀的安排。
    “只有一个庶女,不打算教成什么才女,便让徐先生先带着开蒙,认些字,知道规矩道理就行。庶子那边,就在外院跟着哥哥弟弟们一块读书便是。”
    老夫人点点头,虽然不妥帖,但也足够了,“许先生是不错,可不能耽误萱姐儿的事情。”
    “许先生说萱姐儿学的不错,如今开始读经义了,她也教不上。我想着既然萱姐儿喜欢读书,不如另外请一个先生来,讲讲历史,学学经义,总有好处。”
    老夫人笑了出来,“这还算有个娘的样子了,考虑得很周到。萱姐儿到底和旁的姑娘不同,现在来补那些琴棋书画来不及了,便是能紧着喜欢的先学着,之后嫁人了,至少也有一两样能说起来的好处。”
    听到老夫人这样说,江文秀松了口气,对她来说,这些庶子庶女如何全不在意,只要李平儿能嫁得好,她就足够了。
    三夫人在一旁凑趣,“萱姐儿到底是林妃娘娘的亲妹妹,哪里会愁婚事。”
    “就是这样才要谨慎些,”老夫人笑眯眯地看了大夫人一眼,又想起了林湘颂的好事将近了,“颂姐儿也要成亲了,下一个就轮到娇姐儿了。”
    三夫人脸色微苦,“不瞒老夫人,正给孩子挑着呢。门第高的嫁过去日子不好过,门第太低了,就担心说不准哪里外调出京,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老夫人明白她的为难,三个儿子里面,大儿子能干,二儿子运气好,偏偏小儿子什么都没有。她有心思补贴,可在大事上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三儿媳妇难做,也是有原因的。
    同样都是承恩侯府的,姐姐妹妹嫁的好,只有她嫁个差的,这算怎么回事。
    “到底她大伯还有的升,日后承恩侯府也是个依靠,前头先做做小媳妇受受苦,等到后头,日子就好过了。”
    “也是,不是哪家的婆婆都像娘您这待我们这样好的,”听到老夫人嘱意高嫁,三夫人心里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拍马屁,“要是娇娘日后的婆家能有您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江文秀抿着嘴,没有跟着一块拍马屁。说实话,老夫人的确待媳妇很宽和了。除了年少时候强行给二房送通房丫头,也压着江文秀做规矩,可至少这些年来,也不曾苛刻处罚过媳妇。
    只可惜那些事情虽小,到底伤她极深,她做不来三夫人那样的亲近。
    第39章
    既然说到了婚事,三夫人也不矫情,又说了几个自己想过的人选出来,里面没有宗室,大多是文臣之后,偶尔几个是新贵的武将嫡子,十分实在地体现了三房想要攀高枝的心愿。
    不是三夫人心思大,她儿子可指望着和姐夫互相提携了,趁着现在没分家,借着承恩侯府的名头嫁个金龟婿才是。
    听到三夫人报的这几个人,大夫人就明白了,三房倒是想得清楚,要的就是人前显贵,反正都是做媳妇受气的,不如嫁个好的。
    “文臣之后选的都是幼子或者孙儿,规矩虽然大,但一个荫补是少不了的。这些武将都是新贵,不是将种世家,倒也没那么难谈。如果里头有不错的,倒是和娇娘十分合适。”三夫人十分直接地去掉了所有举人备选,她等不及女婿慢慢考科举了,大家都是做官的,哪能不清楚这些套路,还不如荫补实在。
    等有了官身再去甄选科举,就不必同那些平民白身竞争了,名也有了利也有了,何必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呢。
    大夫人听到武将的时候眉头微皱,倒是诚心诚意地替林娇娘问了出来,“这种新贵最容易出征了,拿命来博前程,把娇妻扔在京中或者老家陪伴婆母,怕是嫡出的子嗣不丰。”
    三夫人听到大夫人这样说,也是十分为难。这个问题她考虑过了,要不是新贵的路子险,可轮不到三房的姐儿呢。说到底就是舍不得武将的官儿,有些能干的郎君,从七品的都有呢!要是搁在文臣后面,如果不是经年苦读,便只能靠着荫补慢慢熬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武将这样“嗖嗖”地升上去。
    “有孩子傍身就好,不济还有妾室呢。”三夫人努努嘴。
    老夫人听到这里难免介怀,直接拍了板子,“要是有文臣还是紧着文臣的好,文臣尚且能互相扶持,武将可是实在的战功,再不好糊弄。”
    三夫人自然点点头,这说到了实在的地方,谁能保证这个女婿是个打仗的奇才?还是稳妥些,“是了,娘说的对。文臣里头,我是中意徐霄的。因着官位最好的就是徐家的祖父,是右谏议大夫,父亲是禹州知州,他又是幼子,徐知州去赴任了,就把小儿子留在京中孝敬祖母呢。说起来也是有缘分,还是上回四姑娘成亲时候恰好瞧见的呢。”
    老夫人听到四姑娘有些不痛快,“蒋玉昆请来的那个后生,腰间挂着好几个荷包的那个?”
    大夫人反倒不在意徐霄人品如何,只是祖父是右谏议大夫,爹是知州,相比之下三老爷也太寒碜了,除非是大房的女儿还差不多堪配,“这个身份怕是有些高攀了。”
    “是他!”三夫人瞧见老夫人不满意,连忙描补,“若不是看上去是个浪荡的,我也不敢提啊。到底是京中的风流公子,婚事听说”
    老夫人摇摇头,看着大夫人不愿意出面的模样,心中猜到了几分,“少年风流不是坏事情,他家世好又得宠,只怕难说。”
    三夫人也有些泄气,“娘……”
    “我不知道当不当问,弟妹可想过榜下捉婿?”江文秀忽然开口了,因着她就是打主意给李平儿来个榜下捉婿的。
    三夫人知道二夫人的打算,榜下捉婿固然好,可真有好的可轮不到自家啊!那些个拜山头的、出卷子的早早就定好了,就等着金榜题名开口呢。可二夫人猛地一提起这件事情来,三夫人忽然拍了拍手,“对了!上回做催妆诗的那个祖蒙是个举人呢,据说家里本是大族,后来家道中落,只剩下他和寡母,如今借住在京中亲戚家,等着应考翻身。”
    可三夫人很快又摆了摆手,“可惜了可惜了,家里太穷,也没人帮扶,有的熬呢。几十年的苦日子过下来,等到后头的风光,我们可等不起了。”
    老夫人也有些无奈,“那这些个文臣公子里头再挑拣挑拣,说不得有个好的。”
    “嗯,那个徐霄我瞧着是挺好的,要不试试看。”三夫人又提回了徐霄。
    大夫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说,她刚刚因着四姑娘的婚事惹了一身麻烦,眼见和二房缓和了许多,才不要拉下脸子去替三房给林娇娘说情。说得好也就罢了,倘若说不好呢?还是等老爷发话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心里是怜惜林娇娘的,“先等颂姐儿出嫁吧,其他的我替你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好哥儿。”
    三夫人眼看大夫人不肯出面,但好在在老夫人这里挂了心,连忙应了一声,不再多提。
    江文秀心里却记下了祖蒙的名字,回头悄悄和林蔚之提了提,“三弟妹提的这个郎君我瞧着倒还好,和蒋玉昆的牵连不多,说是花了钱请他来捧场的,可见有真才实学,又是个务实的人家。虽说穷是穷了点,我们多陪嫁些箱笼就是了。萱姐儿到底是才找回来的,身世上难免会遭小人议论。真去了那些文臣世家怕是会不开心。”
    林蔚之想的更多,“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件事情先不急,到底是三弟它们家先看上得。再说了,榜下捉婿也要看看名次,太靠前就轮不到咱们了。如果祖蒙今年考上了,名字在中上之间,倒是可以看看选调的官职。去了乡间再想要回来做京官,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
    江文秀点点头,三夫人也是因着这件事情不肯去看那些举人的。要是五姑娘和六姑娘都嫁得好,萱姐儿却嫁了个县官,那也的确十分委屈。只是这些不好现在说出来,“还得看看婆婆是什么人,寡母一个人拉扯大了孩子,到底更受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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