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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陪我挂热搜 第82节

    卓卓警惕指挥在场四大仙门弟子回防。
    “你乃何物?!”
    嘲风也不理她,只是精准叼住被人群围堵困在中央捻尘缘后领,从人群中一跃而过,便要闯出门去,一路踩得地面隆隆作响。
    卓卓立刻大声命令左右:“还不快拦住它们!”
    嘲风于地面上踩了两步,一甩头将嘴边颠得七荤八素的捻尘缘丢到背后,脚边腾起祥云,瞬间就三跃两跃上了天。
    四大仙门修士连忙穷追不舍,但是嘲风似乎皮糙肉厚,法宝打在它身上连皮都没打破。
    这怪兽更是体格硕大,奔跑起来横冲直撞,根本牵制不住。
    于是哪怕四大仙门人多势众,却还是眼睁睁看嘲风载着捻尘缘闯出门去。
    这就是胡拉拉所说的时机吗?
    似乎即将落雨,周围云团表面时不时冒出水来,仿佛圆形大水珠一样。
    捻尘缘伏在嘲风背上,紧抓鬃毛,不由好奇问道:“你是何物?有这般威力,为何方才不出来陪你们掌门共同对敌?”
    嘲风呜咽:“我叫嘲风,我是巫娆仙尊大人的吞脊兽啊,我本来不能动的。”
    捻尘缘这才发现,原来方才的空中飘走的并非云团,而是嘲风噼里啪啦乱掉的眼泪。
    “小时候,巫娆仙君怕黑又不肯承认,我是被胡老头儿用法术安上去守护仙君的,不可能离开洞府。呜呜呜。除非——”
    除非他死了。
    ……
    胡拉拉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苦命的风干丝瓜瓤,明明已经在烈日下晒干了,却还要强逼自己拼命挤出水来。
    为了驱动体内十不存一的灵气,胡拉拉狠心融化了自己的血肉,在一片灼烧滚烫的沸腾中,他的意识昏沉起伏,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看来自己学过浣花功法的前尘往事要暴露人前了。
    等待发丝和手足融化的感觉不怎么舒服,玉质粘稠的溶液滚过热烫的肌肤毛孔,冷热相逢激起不由自主的寒颤,为了保持灵气输出的平衡,胡拉拉封闭了六识。
    渐渐的,不封闭六识也没有关系了。
    眼珠、鼻梁、双耳一个接一个融化,化成混沌无张的一团空白。
    身体的关节、血液、经脉都在用痛楚发出警报,胡拉拉却只是不断催动灵力,希望能再多撑一会,让花万仪带着谷小草跑的再远一些。
    于神思困顿间,胡拉拉不知为何想起些年幼入道时的往事来。
    要说这整个元宝派上下,与这门派渊源最深的人其实是他胡拉拉。
    他是从元宝派出生的,又在这里拜师学艺,他的母亲桃风仙子是当时掌门游天逸的师妹。
    那时候,元宝派就已经挺潦倒了,合宗上下就他们师兄妹两人。
    据他那便宜师父游掌门说,桃风仙子是个很温柔的美人,平日与世无争,最喜欢做的事情,无非是躲在妙观峰定星辰里弹箜篌,这些都是他小时候从游掌门那里听来的。
    因为他没有见过母亲。
    桃风仙子本来天资就不好,又兼体弱多病,生他的时候大出血走了。
    不过每逢讲到他母亲,师父游掌门就会生气砸桌子。
    “桃风就是因为太温柔,太好欺负,才会叫那贱人陷害,落在凡人界被不知名姓的臭男人骗了身子去,生下你个小崽子来!”
    游掌门说的“贱人”就是他的姨妈花万仪,这两姐妹关系不太好,不过似乎是花万仪单方面不喜桃风这姐姐。
    不想他出生后,花万仪破天荒的竟上门来要人,游掌门私心里觉得是他害死了师妹桃风,便痛快把这父不详的孩子扫地出门,丢给了花万仪料理。
    后来他自然成了浣花弟子。
    浣花宗可不像元宝派,更大也更冷漠。
    有时候他也觉得挺讽刺的,母亲桃风仙子天资平庸,他却似乎就是天生该得道的,自六岁识文断字能看懂修仙典籍后,他的修炼进度就在整个浣花一骑绝尘。
    有时候太特殊不是什么好事。
    那时候花万仪就已经是浣花掌门,却把他丢在一众低辈弟子中不怎么管,她私下将身世告诉自己,表面却又只说他是捡来的孤儿。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姨母才看不上他,不肯承认他,因此愈发刻苦修炼。
    那时候的他不知藏却锋芒,为人傲气,惹得同辈弟子眼红,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新入门的弟子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这些孩子先是说些闲话、酸话、怪话,后来直接仗着人多,专挑没人的地儿偷袭,打完就一哄而散。
    双拳毕竟难敌四手,他又不肯服软,以致小时候总是浑身青青紫紫的。
    直到掌门首席大选。
    首席大选在造化天举行,功能除选拔首席弟子、门内精锐之外,也类似浣花的正式入门仪式。
    他跃跃欲试,私下愈发勤学苦练,一心要在姨母花万仪面前证明自己。
    以前他一直以为造化天只是普通修炼的地方,无非是这秘地机关复杂了一些,直到大选那天整个浣花的同辈的弟子均被关在其中……
    那是一场养蛊式的混战,活着出来的弟子不多。
    他不肯伐害同门性命,选择只守不攻,最后奄奄一息之际,体内的拉郎配被触动,游天逸闯上门来,救走了他。
    后来游掌门就收了他做徒弟。
    这大概也是天定的一段缘分。原来当初游掌门虽把他送走,却冥冥中放心不下,在他体内种了一道拉郎配,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
    可惜元宝派门下冷落,他师父天资也仅是平平,也就活了三千余年,修为因为那“诅咒”缘故始终升不上去,便在妙缘大殿上坐化了。
    留下他和师兄巫娆相依为命。
    说起来,他们元宝派可能真是中了什么诅咒了吧。当初游天翼和他母亲桃风仙子就是伶仃两人过活,后来又留下他和巫娆艰难撑门户。
    好不容易,来了个谷小草,山门里这才热闹了些,最后又剩下这孩子一个人在世上孑孓独行……
    好像这冥冥之中,天道就不许元宝派过的好一般。
    又想起第一次遇见巫娆的时候,他其实很不喜欢这师兄,因为他看上去和浣花宗常见的那些同辈弟子一样,阴沉话又少,仿佛从骨子里透着寒凉。
    只是后来,后来晓得原委就不再这么想了。
    ……
    如今,凡人界一统,国名称作鸣金,巫娆的弟子陆仁经点化入道前,便是这个国家的备受宠爱的小皇子。
    说来他和巫娆也算有几分渊源,鸣金国立国不足百年,它的前朝正是巫娆本家出身所在。
    前朝奢靡,好造宫殿,皇宫内雕梁画柱、游廊逶迤,各处宫殿不下百栋。
    当时的皇族复姓乐正,这位乐正帝好美女,充入宫内的妃嫔宫娥约千人许,生下的孩子就更多了,光是活下来得了族内记名的皇子便有百位。
    在这样一个皇宫里,如果是乐正帝最欢喜的那几位娘娘,或能被父亲说的上来的最得宠几个公主皇子外,其他人纵然身为贵主又如何?说不定还不抵平头百姓过得好。
    宫内造办司贪腐成性,朝内宦官当道,已是乱的不能再乱。
    却说这浩大宫殿之间,总有几处冷僻所在,譬如那蒹葭宫,便是给一位幸得圣宠几日,意外生下第六十七皇子的宫嫔所住。
    可惜这位巫娘娘出身又低,不过与圣上有过露水情缘几晚,连带她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早不知被乐正帝忘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如今是孤儿寡母早没了生计着落。
    只见这蒹葭宫潦倒冷落,如今已是冬日,却连炭盆也点不起,一根蜡烛在桌上烧的剩下半个拇指高还舍不得扔。
    倒是大白日里,宫闱深处竟传来令人面红耳热的声响,暧昧水声夹杂着几声娇啼低喘。过不一会,又有重责巴掌声传来,那屋内女人呜咽而哭,不一会又是低泣渐止,颤告声复起,被褥布料窸窣声,不住摩挲交缠。
    蒹葭宫外的门槛上,却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他在数九寒天只着一身麻布单衣,手足双耳冻得通红。
    他粉妆玉琢的一张小脸,两丸乌清清的瞳仁,好似听不见屋内声响一样,痴痴盯着地面上行作一排的蚂蚁来看。
    第八十章 [v]
    天上落了雪,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在狂风的卷席下穿堂而来。
    小男孩面庞冻得白中透紫,此时却忽然动了,这才令人惊觉,他并非只是一个被放在门槛上的陶瓷娃娃。
    男孩伸出手指,将那一行蚂蚁,从后向前一只只摁死,看着混乱的蚁群,露出一个略带扭曲的阴沉微笑。
    屋内破布毡门帘一动,脚步声响起,男孩瑟缩一下,却不肯回头。
    只见内室之中,走出一个身量矮小瘦削的男人,面白无须,穿一身暗紫长袍,露着一张春风得意的笑脸。
    他路过门口,像蛇一样的目光舔上小男孩的脸。
    “哟,小六十七,怎么坐这儿了。冷不冷啊,爹给你捂捂。”男人探手,略有些暧昧的摸上了小男孩的耳垂:“长得真俊那,跟个姑娘似的,赶明儿陪爹爹歇个晌如何?”
    小男孩本来低着头不肯说话,听见这话却忽然一口咬在男人手指上。男人虽然尽快抽走了手,却还是让指肚被咬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嘿!你这个小杂种!”
    男人像扯一只鸡仔一样把小男孩提溜起来,劈手便要打。
    门帘又开,从室内慌跑出一个衣衫散乱狼狈的女人,跪在地上将小男孩护在身下。她白皙的颈间红红紫紫印痕可谓不堪入目,脸上泪痕未干却又添新泪。
    “福生大人,您就饶了他,他小孩子家不懂事的。”
    那男人却盯着男孩不放,嗓音低柔。
    “乐正娆,你叫我声爹爹,我就饶了你。叫啊。”
    男孩沉默半晌,忽然抬头握拳,狠狠望入宦官福生眼内:“我不叫乐正娆,我叫巫娆。”
    福生被男孩孤魂野鬼一样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憷,他避开眼神冷着脸,折返屋内,气咻咻地一把拿起桌上灰布包裹,抬脚就要走。
    “看来这月的份例你们娘俩是不想要了,且冻着吧。”
    女人哭着想拦,福生却一手挥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
    又不知过了几数流年。
    时间太久,久到住在蒹葭殿的女人已成了荒郊孤坟一座。
    那一日正是上元佳节,天幕上烟花璀璨,金殿之中万千灯辉绽放,无数丝竹管弦相互配合,奏响靡靡之音,舞娘裸着纤细的肩颈腰肢,赤足在柔软的花色地毯上旋转。
    群臣熏醉,无论尊卑,各抱佳人在怀,当着乐正帝的面“不规矩”。
    而乐正帝本人丝毫不以为意,他沉醉于这无尽盛世繁华之中,半躺在上首宽大的软塌上,隔着重重纱幔,怀中搂着一个身穿薄纱,艳丽姝色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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