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迷茫的老太太，看了一圈宴会厅，又看了一会儿来来往往收拾着餐盘的服务员硬说自己过的是６０大寿。
    外婆的６０大寿，温杨才2岁多。
    2岁多的温杨，二十来岁的杨长荣
    空洞着目光的老太太，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边拽着的女人，又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边拽着的女人。
    长荣呢？我小姑娘呢？今天我过生，我的小姑娘怎么没来？
    身边三人听到老太太说了这么一句，俱是一怔。
    大姨没想到，简沐姿没想到，温杨也没想到
    老太太误以为的６０大寿记得住自己应该在场的小女儿、忘却了小女儿已经牺牲了多年。
    温杨扶着外婆的手轻微微抖动了一下，眼尖的简沐姿随即抚上了她的手臂。
    她看向简沐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外婆我妈今天上班去了，出任务去了，不在家。我代她过来的啊，您看看我，我是羊羊啊～
    羊羊？
    老太太看了温杨半晌，脸上全是疑惑的表情。
    羊羊是谁啊？长荣呢？长荣呢？我好久没见长荣了，把她给我喊过来。
    大舅和小舅那头也听到了老太太这边的动静两人赶紧过来，使了些力拨开了老太太的手、扶着老太太去了一边。
    老太太一面走，嘴里还一直在嘟囔，
    长荣呢？老大！叫你小妹过来！我好久没见她了，让她过来。
    诶诶，好，妈。我一会儿就去给小妹打电话，你先在这里坐会儿。
    简沐姿陪在温杨身边。
    温杨坐回了宴会厅里的沙发处，她也跟着坐回了沙发。
    温杨。
    简沐姿平生最不会讲的就是安慰的话。
    不擅长在人际关系里游走、独身惯了的人，眼下遇到被勾起伤心事的温杨，她忽然慌得不知怎么安慰是好。
    温杨闻声转头对简沐姿一笑，起身拍了拍简沐姿的肩膀。
    我真没事，简沐沐，你别想太多了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担心我。真的。
    好，我不担心你。我只是想问问你，一会儿回哪边？
    两人都有晚班要上。
    这个当口，刚好拿来转移话题。
    温杨故作思考了一番，
    时间不早了。一会儿先把外婆送回家，然后就回单位吧。
    回单位的时候想搭顺风车吗？
    这是简沐姿第一回主动邀请温杨蹭车，主动得温杨有些意外。
    好啊，送上门的顺风车干嘛不坐？
    简沐姿刚刚松了口气，放了心。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的老太太忽然指着温杨的背影大叫起来。
    长荣！长荣！
    温杨下意识闻声转身见着外婆指着自己叫着长荣。
    远处送客的温国栋也免不得注意到了老太太的喊叫声。
    他的笑容当场僵了僵，随即赶了过来。
    老太太将温杨认成了杨长荣，将外孙女认成了小女儿。
    过来啊～长荣，你过来～
    这一刻，握紧了拳头的温杨想起上高中的时候
    有一天，她骑着单车回家，路上碰到了开着警车追上来的温国栋。
    那时候，温国栋告诉她，她和妈妈的背影真的很像，远看还真以为她是妈妈。
    温杨深呼吸了一次，眼睛里尽是碎裂的光亮。
    她一步，一步，走向外婆，弯腰半蹲在老人家的座椅旁。
    老太太激动地摸起她的头发，摸着她的脸颊。
    个小坏坏，多少天没来看你娘了！一天到晚忙着抓坏蛋，抓坏蛋抓得把你老娘都给忘喽！
    这一刻，看着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温杨终于松开了紧咬着的牙关。
    再怎么忙也不会忘记您啊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泪水就冲出了眼眶。
    温杨也不知道，这样的回应是在回应哪一位母亲
    是她自己的母亲，还是杨长荣的母亲。
    杨长荣的母亲没了杨长荣，可以混淆记忆却忘不掉自己的孩子。
    还能因为思念，将杨长荣的女儿错认成杨长荣。
    而杨长荣的女儿呢？
    很多年了，温杨已经快记不清了
    第108章 20时20分
    什么什么？
    双更又开始了？
    是的！嘻嘻～今晚是双更！@_@
    （温馨提示：此为今晚第一更）
    *当你老了1*
    清晨5时3分，晚班即将结束，张路之和温杨接到了指挥中心的急呼。
    光华社区有居民报警，投诉一名老人长期扰民。
    79岁的老先生，男性。
    身子骨极其硬朗，硬朗到可以将社区的铁门拉拽得DuangDuang直响。
    两位巡逻民警驱车至光华社区。
    社区大门旁的门卫岗亭外，63岁看门保安黄师傅已经与这名79岁的老先生争执了好一会儿。
    同为退休老人，两位老人的生活路数却非常不一样。
    63岁的黄师傅，退休以后为了打发时间，自己找了社区里看门的活计。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而这位79岁的老先生，每天的生活
    至少早起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折腾整个社区里的居民。
    光华社区只有两栋楼房。
    建造之初，作为老北城市第二制药厂的员工宿舍，后经政府牵头整修改造、将两栋宿舍楼改建成为了今天的光华社区。
    光华社区侧门行人，24小时可供行人通行。
    而为了保证小区居民有一个较为安静的夜晚生活环境，社区的正门将在规定时间关闭。
    早上6点到晚上9点是开门时间，其他时间将由黄师傅关闭正门、禁止通行。
    黄师傅与79岁的老先生争吵的时候，不少闻声而动的居民也纷纷走出了家门。
    这些天，已经有不少居民对这位老先生存在不满了，今天终于可以将积攒已久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
    刚到现场的时候，张路之还以为这伙人在为难一位老先生？
    可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出一丝不寻常现场包围着穿戴整齐老先生的人，除了看门的黄师傅，几乎全是身着睡衣的男女，其中也有几名上了年纪的老人。
    这
    警察，就是他扰民！
    就是他！每天大清早5点钟就把这铁门敲得嘭嘭响！完全不让我们睡觉！
    我孙子马上就要中考了，每天都被这不懂事的老家伙给吵醒。孩子休息都休息不好！
    或许是见到警察来了，刚才还理直气壮吵架的老先生眼睛里生出了些忌惮。
    可没一会儿，又开始咋呼起来。
    我从这里走怎么了？谁准你们锁门的！你们锁门我就敲门！
    您那哪里是敲门哟？？？
    门卫黄师傅惺忪着眼睛，抱怨道。
    老哥，您那是玩命地拽门！警察您看看，我今天给拍下来了。那铁门底下焊的插销都要被他拽掉喽！
    张路之开始还不太相信，只觉着这位看门师傅说得相当夸张
    一个年近80岁的老大爷，拽个门能拽出那么大动静？
    然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当他看完手机里的视频，惊得下意识去找温杨
    我的亲娘咧！
    这老大爷虎得狠啊！
    看门师傅形容得一丁点不夸张。
    那上了锁的双开门铁门，在这位老大爷手里变成了风中摇曳的细柳条。
    上了锁的铁门？
    被搞成这个样子？
    这老大爷年轻的时候，怕是个武术冠军。
    而且现在年老了，肯定也没忘记加强锻炼。
    张路之嘴巴呈现出了O型，满脸震惊地寻求温杨的意见。
    视频里，老先生拽门的声音在凌晨5点的社区显得尤为突兀。
    看来居民拨打110，实属无奈之举。
    温杨让张路之领着年近八旬的老先生去了社区的墙边站着，自己则在这头跟居民还有黄师傅打听情况。
    这老大爷为什么每天5点就跑来拽门呢？
    经过居民们七嘴八舌的解释和补充，温杨总算了解了事情的起因。
    老先生每天清晨的扰民就是为了从这里走，顺路。
    79岁的老先生并不住在光华社区，甚至可谓跟这个社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是老先生住在光华社区隔壁的小区，而隔壁小区的人若是去往南华路，经过这个社区抄近道、最近。
    老先生习惯了每天去南华路的某家早餐店吃早餐。
    人老了，白天也醒得早，每天基本上4点多就起床了。
    而早餐店呢
    去的早了，还能赶上每天提供的免费豆浆。
    为了这碗免费豆浆，老先生就过来拽眼前的社区大门了。
    虽然从他自己家弯个稍远的路去早餐店，也不过多花10分钟时间，但是他就是不愿意啊。
    放着近路不走，我是傻子么？
    不想绕远路的老先生，又想赶上供应的免费豆浆，于是乎拽、拉、敲、撞铁门成为了每天的生活常态。
    头两天，黄师傅被这位老先生吵得违规去开门虽是不爽但是他当时心里盘算着，这位老先生可能是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
    开个两次门就算了，不跟他过多计较。
    谁曾想，在那之后，这位快80岁的老大哥天天都来门口报到。
    回回都是清晨5点左右，回回吵得社区里的居民在睡梦中突醒。
    这两天，已经有不满的居民冲出来跟这老大哥吵了几架。
    黄师傅自己也跟这老大哥说叨了好多回，然而这老大哥充耳不闻、第二天照样扰民。
    以前看网上有人说，坏人也会变老。我当时还觉得离我很远，这会儿算是给我碰上了。这老大爷心思也忒自私了吧？为了自己方便成天吵得我们睡不好觉算怎么回事啊？警察，你可得帮我们管管。
    Emmm
    这事吧，还真有点儿难办。
    79岁了，即使违法犯罪后也不适合拘留或者收监
    大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走一趟？去哪？
    刚才还一脸倔的老大爷登时因为温杨的话吓得猛一激灵。
    走一趟，警察的走一趟能是去哪？
    我可跟你们说，我79了！我带了身份证出来，我晓得政策的，你们可不能带我走！
    也不清楚这老先生从哪里看过了相关的法律法规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
    明知故犯，明晓得自己有年龄这层保护所以胡作非为。
    若是一开始，温杨还存了一点儿耐心、只是单纯想以走一趟吓唬一下这倔老头，那么听完倔老头反驳的话温杨忽然定了走一趟的决心。
    她必须得把谈判地点换到局里才能压制住这名老人的嚣张气焰。
    不知大爷您知道的是哪条政策呢？我们干警察的，还不清楚我们的政策么？
    任谁都能看得出，这名警察表现出来的笑里藏刀。
    您这么厉害，是熟读熟背了我们国家的所有法律法规了么？若是没有，那就请您跟我们走一趟。您这天天扰民，这一整个社区的人都烦您烦得透透的。多次跟您交涉，您还明知故犯。老先生，我不知道您从哪里看到的年纪大的老人不会被我们警察带走。但是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法律法规只是对有悔过之心的老人网开一面，而那些没有反省和悔过之心的老人就得跟我们走一趟，去局里喝杯茶。
    温杨转身递给张路之一个眼色，
    手铐呢？
    张路之在身后找手铐的时候，老先生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警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反省的话，听着多像是小孩子啊？
    还得是年幼无知的小孩子。
    犯了错，害怕被家长责罚，立刻换上讨好的嘴脸、反省认错。
    温杨接了张路之递到手里的手铐，其实她自己身后就有一副手铐，刚才是故意说给这扰民的肇事者听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老先生。我这可配了执法记录仪，有摄像为证。您刚才所说的话、犯得事，可都记录在了里面了，要是还有下一次，我们可就真带您回去喝茶了。
    一碗豆浆，您看看您起这么早，还能没您的份么？从您家走正常的路过去，也不过就是多了几分钟的时间，有必要拐到这里来惹得大家都不快活么？
    坏人也会变老，老人也会变坏。
    回单位的路上，温杨查了查这个老人。
    没有案底，白户，没有任何前科。
    没有犯罪记录的老人，却在79岁的年纪拿着身份证出门，做出等同于寻衅滋事的自私自利之事。
    两位民警都感到不胜唏嘘。
    温杨也不知道自己的变相威吓会维持多久的作用。
    但愿这名老人经此一遭，能够彻底悔悟。
    可以老的是身体，永远不能老去的是人心。
    解决完这场扰民风波，回到局里已经是用餐的早高峰时段。
    老大，吃饭去？
    温杨摆了摆手。
    她昨天刚经历完外婆的90大寿，还没从寿宴上缓过劲就又紧接着上了晚班头重脚轻的人，只想回家瘫着。
    感觉到周身疲惫异常的人和张路之一前一后的走出了警局，没走出几步就见到了等在警局和食堂中间路段的简沐姿。
    张路之很确定，他刚才看到简医生笑了！
    温杨撑着精神走上前跟简沐姿打了招呼。
    陈飞占了你们的位置，先进去吃饭吧。
    一分钟以前还在拒绝食堂用餐的温警官，乖乖的跟着简沐姿进了食堂。
    今天的早餐格外丰盛，张路之走近桌边竟然倒退了几步。
    这？这？这？咱们食堂换老板了么？
    仔仔细细看了一次性纸碗上印着的logo名字
    刘记牛肉面馆？
    不可能吧？？？
    刘记的老板哪需要跑到单位食堂赚外快。
    这我姐给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