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骨[重生]_分节阅读_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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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高三开学。
为了车祸与失忆的情况,母亲特意赶到省城来与学校打招呼。校方主动提出可以办理休学手续,却被陆离拒绝。
“我要考的是提前批,对文化课的要求不会很高。请老师放心,我绝不会拉低学校的录取率。”
三方会谈的最后结论是让陆离进行一次摸底考试,看看所谓的“失忆”究竟对他的学业有多大影响。下午考试结果就出来了——最惨的是数学,文综相对较好,语文和外语居然还不错。
休学的建议作废,但陆离忙碌的日程表里又多出了新任务——恶补文化课、尤其是数学。此外,下课后他还要赶去考学班,拉筋、练声、排小品,迅速找回专业状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继续减肥。
原本就忙碌的高三生活,就这样被陆离亲手绷紧到了极限。然而每天五小时睡眠的极端生活却让他感觉充实,因为一切阴暗、消极、惆怅的念头,都没有了滋生的空间。
其实忙碌之余,生活中还是不乏趣味的。比如这一个多月,陆离默默地观察着老唐与肖华玫,基本上摸清楚了这个艺考培训班盈利的真相——
肖华玫在课堂上不断地向学生提问并且做下笔记,并不是为了因材施教,而是在挑选那些真正能够为他们带来利益的学生。
一等学生,品貌兼备、家长有钱有势,但在这个班上凤毛麟角。二等学生,文化课成绩差,就算拿到文考证也未必能被录取。按照约定,不在退钱的范畴。
而肖华玫最不喜欢的,是那些文化课成绩不错但毫无灵性可言的书呆子。基本上入学一周后都会被陆续劝退,学费自然也只按比例退回,倒也总比考不上全额退款要强了。
陆离看不惯这种生意人的做派,但也无法否认,肖华玫的眼光还挺毒辣,不愧是导演系出身。这份劲道若是用在剧组选角色上面,也许能够独辟蹊径、成就不少人的星途。
当陆离偷偷观察肖华玫的时候,老唐和肖华玫也在默默留意着他。
他们惊奇地发现,这个古怪少年的确与培训班上那些小毛头都太不一样了。身台形表,尽管没人指导,可他只要对着镜子就能自查不足、迅速自我完善。尽管平日里寡言少语,可一旦开始训练,陡然间就充满了精气神,就连那双眼睛都会加倍明亮起来。
一次,肖华玫开玩笑,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祖师爷赏饭吃”。可唐一良却想得更玄,甚至编出了一个他们的师兄“借尸还魂”的离奇故事。肖华玫对此嗤之以鼻,而老唐则暗地里越发觉得自己这一场赌,赌得十分值得。
时间就在这荒诞的观察与反观察之间悄然流逝。高强度的科学减重计划已经初见成效——等到了国庆前夕,陆离已经从出院时的两百零五斤速降到了一百七十斤。
三十五斤肉换来的是外貌的巨大改变:两颊的赘肉消失了,五官重新聚拢,变得立体精致。鼻翼窄了,愈发显得鼻梁提拔;原本睁不开的眼睛消了肿,成为标准的桃花眼。上翘眼尾的撩人心弦,可笑起来却又带着点儿狡黠。
虽然距离最终目标七十公斤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已经能够看出他脸小肩宽,手脚颀长,倒还真是传说中的“电影脸”,一块上镜的好材料。
而更为重要的是,随着脂肪逐渐退去,肌肉群开始隆起,轻盈的身体爆发出了年轻人应有的活力。
觉得时机成熟,陆离又开始尝试练习乌龙绞柱、旋子转体等几个以前拿手的武术动作。没想到全都完成得干脆利落——看起来所谓的“肌肉记忆”,也并不真正只储存在肌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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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国庆,天气陡然转凉。不必挥汗如雨,日子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陆离17岁的新人生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与此同时,娱乐圈也早已恢复了平静。惨烈的车祸已经鲜有人再提及,一度中止的电影剧组也在更换男主角后重新开机拍摄。
听说后来沈星择还是参与了这部戏的客串,然后就启程去了美国。他14岁前原本就是在美国生活,出道后的第一部戏就是好莱坞大制作,三不五时也会过去处理一些家族事务。然而这一次,却没听说任何工作计划,就连工作室也对外表示只是去度假。
陆离没有太多时间去关心这些身外事,他只会在坐公交或者睡觉前的空闲里偶尔想起,那个骨灰盒如今是不是孤零零地躺在公寓里头。
不过,那也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南方的冬季,比北方来得要迟一些。当陆离终于感觉到寒意入骨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到了冬至时分。
这天傍晚,他冒着被处分的危险,在学校操场的隐蔽角落里搞了一个小型封建迷信活动——给小鹿烧了一堆纸。然后顺便买了一束花,放在了学校花园里的孔夫子头像前。
考前献花,这是他大学里养成的习惯。中影校园里有许多名人雕像,最受表演系学生膜拜的是欧阳予倩老先生。每当期末汇报演出或是有表演赛事的时候,总是可以看见雕像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陆离在孔夫子面前放的花束,所求正是三天后的Z省表演统考。
从形式上来说,这就是中影校考前的一场模拟考试——从朗诵到声乐演唱,形体表演和命题小品无一遗漏。但是相对于千里挑一的中影校考,省考基本没有难度。只要考生不出现太大失误,都能够顺利通过。
这点小试,自然不在陆离话下。
从报名到应考,他都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进行。转眼过了元旦到了一月下旬,省考开通网上查询成绩,他不仅安全通过而且还得了高分。
陆离这才告诉给母亲知道,顺便也告诉她,等过完这个春节,他就要北上去参加校考了。
第8章 蓝衣少年
一月底是农历春节。
虽然长江中下游平原并没有厚厚的积雪,但是过年的气氛依旧真挚且浓烈。
陆离跟着母亲回了省城,一大家子亲戚全都聚在一起,将不大的客厅挤得热气腾腾。
荤菜素菜叠了两层,厨房里还在不断飘来爆炒的香气。陆离与同辈几个表亲挤在书房里的小圆桌边,窗外断断续续传来烟花爆竹的噼啪声。
记不清楚上一个这样热闹的春节是在什么时候。去年和前年都在剧组拍戏;大前年则是在医院里,对着缓慢的点滴和远处高楼上的烟花。
再往前想,就更加模糊了。
陆离的思绪被身旁的同龄人唤回。与他同辈的都是女孩,她们以前嫌他太胖,不愿多话;如今却是一百八十度地转了性,都追着他讨教减肥诀窍。
这其中,他唯一的表妹还是个追星族,尤其痴迷于沈星择。陆离去过她家,房间里珍藏着各式各样海报和杂志,恐怕比沈星择工作室里的还要齐全。
正是从这位小表妹口中,陆离听说了沈星择上个月已经归国,并宣布即将加入新的剧组。
陆离的心里其实有点发酸:如果没有半年前的车祸,也许自己也已经有新剧可拍。然而他又转念一想,失去一部戏的机会又如何,毕竟自己比沈星择多出了十年的青春,这才是真正最可宝贵的东西。
伴随着烟花的黯淡,春节也步入尾声。回到家中过完元宵节,陆离就开始准备北上去参加校考。
临行前,他站在穿衣镜前再次审视新的自己——持续六个月的极端训练之后,他成功地将体重控制在了七十五公斤上下。此刻,镜中的这个青年身材颀长、体型匀称,昔日圆融的脸庞初见棱角,眼角眉梢全是青春俊俏。
直到这一刻陆离才敢确定,自己完全适应了这具年轻的身体,并已将它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接下来的事,十多年前的他已经做过,如今的他也一定能够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二月8日晚上九点,省城。
说服了母亲留在家中等待好消息,陆离独自一人坐上开往北京的卧铺列车。
中国影视大学坐落在老北京最繁华的观光区。东西南北,全都被胡同儿一层层地包裹着。随便走两步就有名人故居,西边则是什刹海。即便是在淡季,周边依旧川流不息。仿佛一个天然的大剧场,每天都在上演着最真实的情景剧。
推算起来,陆离也有将近四年没回过母校。然而时光在经过这里时仿佛放慢了脚步。
街角的槐树依旧遒劲,街边的橱窗里还是贴满艺考培训、化妆和艺校招生的广告。积雪皑皑的路上,不时可以看见年轻漂亮的男生女生拖着行李箱步履走过。
陆离放慢脚步,在冬日暖阳与烤红薯的甜香里缓缓前行。最终站在了那个不算气派、甚至都算不上宽敞的校门前。
“我回来了。”
他望着满目萧瑟的校园,望着干枯在风中却又积蓄着无限潜力、静待春日苏生的常青藤。从口中缓缓呵出的白气,仿佛已经代替他的神魂穿过大门,提前回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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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明天才是初试的第一天,但是学校附近像点样子的宾馆酒店早已经抢订一空。陆离凭着记忆,在后门附近的胡同里头找到了一座棉纺厂招待所。
九年前的万圣节前夕,他曾经跟着导演系的同学来这里拍过外景。当年就像极了鬼屋的破地方,如今更像是掉进了时空的罅隙,完完全全地与社会脱节了。
为了省钱,陆离干脆选择了四人一间的大通铺,一个床位每天五十元。房间在四楼,穿过吱嘎乱响的木板走廊,开门就是好大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
进屋一看,柜子边的墙上破了一个大窟窿,头顶上的墙皮像钟乳石那样一块块垂挂下来。浴室里的瓷砖掉了八成,马桶圈是碎的。浴帘也只剩下两个环还穿在杆子上,勉强遮掩住黄到发红的陶瓷浴缸。
所幸这些年入组拍戏的艰苦经历,不允许陆离存在洁癖。大不了凑合着和衣而卧,等初试结束,考生数量大幅减少之后再做打算。
但这间房子倒也并非一无是处——房间东面有个阳台,四层的高度,足以俯瞰附近一片低矮的胡同,以及不远处的中影校园。
然而真正吸引陆离的,却是北面相隔一条胡同儿的一座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