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2章 以前,既往不咎

    宋柏彦不反驳,等于默认了他的说辞。
    “即使是万人之上,也不表示将生杀大权绝对握在了手里。”韩继风的目光,近乎咄咄:“阁下要做的事,不管是医改还是扫[0]毒,全都不会一帆风顺,拿阁下身边的人开刀,何尝不是他们开始释放不满的信号。”
    这一次,宋柏彦开了口:“唐黎如今在南瓦,如果我让你去救人,你准备如何施救?”
    韩继风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了拳。
    南瓦,缅国的自治邦。
    也是缅国局势最为混乱的地带。
    那里有最大的华人聚集区,又因为70%人口均为佤族人,十分排外,加之地方軍兵力超三万,如若此次机场掳人有南瓦軍方势力参与,那么,事态就变得异常复杂。
    一个人,一个队,不足以抵抗三万之众。
    放在s国,三万人数,相当于一个乙类简编集团軍。
    用固若金汤来形容南瓦邦也不为过。
    那里,一旦出现个外来人,很快就会被抓捕。
    于寻常人而言,不亚于龙潭虎穴。
    宋柏彦对他的沉默似不意外,兀自稳声道:“万人之上,便可办成许多事,包括现在让你为难的如何救人。”
    这个道理,韩继风怎会不清楚。
    只是最初他刻意忽略罢了。
    哪怕他已是地方议员,依然未掌握强大的话语权。
    面对南瓦軍,宋柏彥一个口信,或许就抵得上他千言万语。
    只要宋柏彦还在这个位置上,他就代表着整个s国。
    s国不像h国和d国,总统不仅独掌行政权,在軍界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背后两百多万的现役軍人,便是宋柏彥与南瓦邦对话的依仗。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现如今,凭他自己,是救不了唐黎的。
    宋柏彦告诉他唐黎的去处,又问他要营救计划,就是在叫他认清自己,也在变相告诉他——哪怕自己会让唐黎置身险境,但自己仍可以护住她。
    ……哪怕动用國家力量。
    从宋柏彦得知自己几年后或许会因病去世、却未曾与唐黎划清界限这件事上,韩继风就看出来,宋柏彦不是会舍己为人的,即使自己‘命不久矣’,他仍然不肯放手。
    可能这是男人的通病。
    再是位高权重了,小气起来依旧不带一点含糊。
    韩继风也猜到,宋柏彦肯见自己,是想从自己得到点消息。
    换做从前,宋柏彦怕是不屑干这种事的。
    倘若宋柏彦相信他的梦,当初知晓会生病后,不会不再找他;现在来问他,应了那一句‘关心则乱’。
    再留下,已无意义。
    韩继风转身之际,却是一顿:“阁下对三軍虽有统帅权,若非紧急战时,阁下想调动部隊,必须经过国会同意。”
    然而,国会不是宋柏彦的一言堂。
    在国会中,对宋柏彦颇有微词的大有人在。
    宋柏彦一力倡导的医改法,严重触犯了国内商业机构的利益。
    这些机构大多与议员私下勾连,有的保险公司,甚至就是议员家中的产业。
    后来的扫[0]毒行动,扯出边境的走私生意,并不止左家受到影响。
    这些人,是见不得宋柏彦事事顺意的。
    一旦宋柏彦有求于国会,恐怕会前赴后继地踩上一脚。
    宋柏彦的回答是——
    “他们无需同意。”
    韩继风一离开,季铭就进了花园。
    暹国空軍那边有消息,那家劫持夫人的直升机确实入了缅国空域。
    也就证实,薛崖的确是在为靳骊华办事。
    方才韩继风说的最后那席话,季铭恰巧有听到,当时他已在花园外围,“南瓦联軍说起来,不过是s国曾经的叛軍入缅,素来忌惮s国,这次薛崖劫走夫人,不一定是联軍的意思。”
    近些年,联軍从未主动在两国边境开火闹事。
    而且,如今联軍的最高指挥官——闫英成已近古稀之年,他不会不知道绑走一个s国公民的后果。
    所以——
    季铭怀疑:掳人的事,南瓦联軍不知情。
    然而,先生却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左家。
    “应该还在办丧事。”
    这两天的左家,季铭有关注。
    左禹良虽退居了二线,但声望仍在,他的次子死于非命,軍政两界仍有不少人上门吊唁。
    因为儿子死得凄惨,左禹良还要求停灵七日。
    这一举动,未必不是向先生施压。
    至于左二为何死在小树林,市局已查出一些线索,左家听到风声后,坚决不认左二有给那些凶徒进首都做掩护的事实。
    但案情陈述书已递到先生的办公桌上,斯坦威的[火暴]炸,左二起了承上启下作用,他带人进京,还靠关系给人在环卫处安排工作,即使身死,也洗不掉一个从犯的罪名。
    况且,左二还曾在公开场合非议过先生。
    不让儿子入土为安,左禹良就是在等先生的表态。
    ——他想让儿子清清白白地下葬。
    大有倚老卖老之意。
    所以,得知先生要去左家吊唁,季铭有些讶然。
    宋柏彦前往左家,并未用多大的排场,左禹良得到消息,由长子扶着,亲自到门口迎接。
    左二的丧礼,称得上隆重。
    一院子的人瞧见宋柏彦,除去恭敬也诧异,没想到左二面子如此大,死了竟能让阁下百忙中亲自来上香。
    宋柏彦将香交给季铭,与左禹良一起去书房。
    左大与季铭都被留在了外面。
    这一日,宋柏彦在左家待到深夜才离开。
    他与左禹良谈了什么,无人知晓。
    只是次日一早,左禹良就一纸诉状把缅国毒枭伊萨告上法庭,至于罪名,自然是故意杀人罪。
    当天下午,左禹良前往檀宫,含泪再三恳求阁下严查边境毒[0]品交易,就算是为十几亿的s国公民,也要把伊萨等人缉拿归案!
    当晚,檀宫再开记者会,定性‘斯坦威[火暴]炸案’为金三角毒枭的打击报复,s国对此的态度——虽远必诛。
    只有左禹良知道,自己做了宋柏彦的马前卒。
    书房里,宋柏彦递上一枚u盘,里面装着他大儿走私的证据。
    当时宋柏彦说——
    过往,既往不咎。
    左家之事,止于清扫行动。
    至于左二之死,从此不必再提。
    这是宋柏彦对他的承诺,也是掣肘他的方式。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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