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5)

    西吉听到他这样的开场白,便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看着眼前的男人,谨慎的问道:大,大哥是有何事?
    西信见西吉还愿意同自己搭话,便以为他还是念着西家的,于是便将西家最近遇到的麻烦说了出来,我们西家原先只是一个小家族而已,到现在也不过将将有几十年的历史,比不得其他的大家族。
    西吉听罢,点了点头,他在原身的记忆里也是了解这点的,西家发家是在西家爷爷那辈,是突然之间暴富的。然后西甲爷爷为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娶上了一个落魄家族的女儿,在那女子的帮扶下,才有了今日稳固的地位。
    而那女子,便是现在的西家主母,因此不管西家老爷在外面如何乱来,回到家里都是十分敬重西家主母的。当然,这些东西不可能有人来教原身的,而是那些婆子碎嘴的时候,原身自己听说的。
    见西吉点头,西信接着说话了,只是这时脸上带上了一点犹豫,以及一点纠结,看着西吉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点愧疚,
    因此我们家一直都很安分守己的生活,就在近日,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我们和夜王攀上了关系,便准备上门求助。只是你也知道的,母亲本就对将你送来夜王府求助一事耿耿于怀,现在更是不准府中众人以此为荣,处处约束着家里的众人,不得提这件事一句。
    故而即使那人上门,我们也只当是贵客上门,绝口不提关于你的事。只是,兴许是因为我们的态度引发了那人的不满,他拂袖而去之后,便组织了家里的势力,处处为难我西家。眼下,家里的产业已经缩水大半,家里的其他生意也岌岌可危。
    西吉看着西信这幅情真意切的表现,有些纠结,最后还是问了一句,可是,我身无长物,当初进府的时候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能帮上什么忙?
    西信听着西吉这单纯的问话,不知道他这是装傻,还是真傻。若说也是他们西家不厚道,当初送西吉来的时候,便觉得他活不了多久,而且是给夜王送玩物上门的,自然是不会给他什么钱财傍身。
    只是他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自然是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于是,他看着西吉,像是很是纠结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其实,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让夜王表示一下我们家与他是有关系的,那我们的问题自然是能够迎刃而解了。
    西吉看着西信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表演,不管他说西家有多舍不得他,究其原因都是为了与夜王攀上关系。只要与夜王攀上关系了,自然是不用担心其他的,毕竟这夜城里谁不害怕夜王的威名。
    只是,想到西家的凉薄,西吉终究还是不想那么轻易的就帮了他们,于是只能低着头,故作纠结的道:可是,我不知道夜王会不会听我的。大哥,你不知道,夜王可凶了,我都不敢怎么同他说话。
    西吉的这一番话说的可怜至极,让旁边听着的绿茵他们忍不住嘴角抽搐,看着西吉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西信此时只想让西吉帮自己,眼看他这样一说,顿时心急如焚起来,自然也就顾不上了周围丫鬟的眼神。他知晓夜王的凶残,但是也料定西吉在他身边的受宠程度,只一句话的事,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此时看着西吉可怜巴巴的样子,却不觉得心疼,反而更加急切的道:吉哥儿,家里遭此大难,你怎能置之不理,况且你现在如此受夜王宠爱,怎么连帮大家一下都不肯?
    西吉似乎是被西信的严厉程度吓到了,不安的往后缩了缩,小声道:不,我不是的。
    西信看着西吉被自己指责得可怜之际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生怜爱,便又放软了声音,低声哄骗道:我知你心地善良,就算对母亲当初把你送来这里颇有怨恨,如今也该是消气了。你合该想想,当初你在西家之时,西家可曾亏待过你,让你受过半分的委屈。如今也不要你做点什么,只需要你在床上与夜王美言几句,他定会答应的。
    西吉闻言,脸色泛红,似乎因为西信的这番话而变得羞涩不已。殊不知当西信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内心的嫉妒排山倒海般的扑来,快要将他淹没了下去。这般的人间尤物,怎么就给了夜王那莽夫了,跟着就是牛嚼牡丹,纯属浪费。
    西吉却不似西信想的那般羞涩,这般脸红全是气的。当初西家好吃好喝的供着西吉,不过也是为了今后将西吉卖一个好价钱。当初甚至还为了怎么调教西吉,在他面前大声讨论过几番。只是那时候的西信不懂,全当主母是为了自己好。不过作为现代人的西吉,再去看那曾经回忆里的东西,可不是觉得恶心至极。
    只是,现在的西吉却没有同西信翻脸的理由,甚至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降罪的条件。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西家将西吉教养了那么大,却又害他一命的事,毕竟西吉也不是死在他们手里的,而是自己吓死自己的。
    西吉在感慨原主单纯的同时,却也是有些迷茫的,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帮西家。因为在西吉的记忆里,西家根本就没有西信说的那么安分守己,这次的事情多半也是他们瞎编的,为了就是求夜王的一个名号,之后任他们为所欲为。
    想通了这点,西吉抬头看向西信,像是很纠结、犹豫,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一般的仓皇,最后小声的说道:我,我有点害怕,我怕夜王。
    西信看着明显在动摇的西吉,勾了勾唇角,走近他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没关系的,吉哥儿,你生的这般好看,他舍不得凶你的。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夜王高兴的时候,说上一句便是了。想想家里母亲,还有对你一直很好的奶娘,你忍心让她们流落街头吗?
    西吉闻言,脸上的纠结之色越发的深了。
    见状,西信嘴角的弧度也大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雕细琢的玉佛,递到了西吉的手里,看着他温柔的道:这是临走之前母亲给我,说是让我见到你的时候交给你,让他保佑你平安。
    西吉握着那玉佛,有些出神。这东西是西家主母的,他知道的。小的时候,原主也曾真心实意的将西家主母当成过自己的母亲,只是后来,他终究还是明白了,亲生母亲和养母之间是不同的。
    见西吉已经差不多了,西信眼中志在必得的光芒越发的强盛,再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说道:这是我离开之前,父亲交给我的,说是你生母的遗物,这些年他一直带在身上,就是为了能够睹物思人。将你送来,他也是逼不得已,还望你不要生他的气。
    西吉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显得灰尘仆仆的盒子,颤抖着嘴唇接了过来,拿到手里摩擦,却不打开。半晌才像是承受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低声道:我会告诉夜王的。
    西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极了,看着精神恍惚的西吉,也不多做停留,言语之间也不像来时的那般惆怅,反而透着一股压制不住的欣喜,对着西吉道:既然如此,那大哥我就先告辞了,静等吉哥儿你的好消息。
    西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见状,西信也不在意,在碧江的引导下离开了这富丽堂皇的屋子。
    直到离开这夜王府,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牌匾,他觉得自己这孤注一掷的决定是对的,他们西家很快就会有夜王府这面大旗了。
    夜王听闻今日有西家人来过,因为上次他的吩咐,这次便没有人阻拦,直接将人放入了西吉的院落。
    这几日西吉同自己冷战,夜王也不是没有感受到,只是他一时之间也没有理清楚头绪,便也没有管。如今得知西家来人,夜王也不知道怎得变得坐立不安起来,就连手上的公函,都有频频写错的迹象。
    沉默的看着不知道是今日毁掉的第几份公函,夜王的眸色暗了暗,脸色看起来十分不悦。
    旁边的侍从左右观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的劝道:大人若是今日身体不适,不若早些回去休息,以免公子担心。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夜王便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得他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觉得夜王的目光让自己倍感压力。
    只见夜王看了他好一会儿,终究那双薄唇轻启,淡淡的说道:你说的对,我是该早些回去了。
    说罢,也不去管坐上的书函,站起身来便朝着外面走了去。
    侍从木楞愣的看着夜王离开的背影,对于自己没有受到半点惩罚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可是很快,他便庆幸自己刚才劝诫夜王的时候,提的是西公子当借口,不然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成功。
    这头的夜王并未觉得自己翘班有什么不妥,大步流星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只是在进门之前,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焦急,又放慢了脚步,整理了一下衣服,接着才故作镇定的走了进去。
    进门之前还做足了准备,却在进门的时候,没有见到本该在软榻上发呆,玩弄宠物的人。
    夜王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接着朝着周围伺候的丫鬟,有些不高兴的问道:公子呢?
    见是夜王发问,那丫鬟回答得十分的谨慎,小心翼翼的道:公子在后面的院子里。
    夜王闻言,挑了挑眉,越发的疑惑不解起来。那院子他晓得,只有一颗光秃秃的大树,并没有其他,平日里即使无事,西吉也不爱往那边去的,更何况是这种时候。
    心下虽有疑惑,但是夜王的脚步却不停,在问清楚了西吉的方向所在之后,便大步的朝着他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还没有踏进院子,便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绿茵和碧江两人,两人均是看向了院子的方向,眼神中含有十足的担忧。
    当夜王走近,两人从猛然惊醒,在见到来人是夜王的时候,便想出声行礼,却被夜王阻止了。
    夜王看着院子里那个坐在秋千上,身边卧着一条狗的西吉,不知道为何光从他的背影里,就感觉到了无边的孤寂。这个认知让夜王觉得不太舒服,于是他加快朝那边过去的步子,直到走到了西吉的面前,眼前的人才抬头木讷的看着他。
    看着毫无生气的西吉,夜王的心里充满了狂躁,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还不待他做些什么,眼前的人抬手搂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腹部。
    夜王被西吉的这个动作弄得浑身一僵,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最后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西吉的肩上,轻轻地拍着。
    他的这个动作似乎是让西吉产生了安全感,他感觉到了怀中之人轻轻地蹭了蹭他。从未见过西吉如此依恋自己的夜王,却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动作一般,手脚僵硬的站在那里。直到怀中之人,低低的呢喃唤醒了他,若非他耳聪目明,他可能都听不见西吉的这般低语。
    大人,我想家了。西吉感受到夜王的体温,也不知道是因为今日西信来收到的刺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待西信走后,西吉打开了那个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平安锁,给小孩子准备的那种,在不起眼的角落,写了两个小小的字西吉。
    那是这个身体的母亲在生前为原主准备的东西,可是却因为阴差阳错,亦或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这份礼物并没有到他该到的人手里,反而到了他这个不知道该不该算是鸠占鹊巢的人手中。
    那一瞬间,西吉甚至在想,如果是原主在这里,看到了这东西,会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大概会觉得很感动吧,毕竟原主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只是,这份莫名的感动过去之后,给西吉留下的就是无尽的空虚。这个时空的西吉离开了,至少还有自己在挂念,可是要是自己离开了,谁又会记得。
    他想念他在现代的家,想念那些真心实意待自己的家人,在那里他可以肆无忌惮,不用担心任何事情的做自己热的事情,不用去顾及那么多。在这里,他却需要顾忌那么多,需要思考那么多。
    最重要的是,这里无人爱他。
    西吉感觉很累,于是来到了这个院子里,想想明白自己到了如今,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他想不通自己来这里的意义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站着的男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西吉的心才像是落到了实处。于是,他不由自主的抱住了他。
    这个男人是自己到了这个世界之后,陪伴自己最久的人。光是想到这点,西吉的心里就升起了点点的依恋,那句像是撒娇般的话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就在西吉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有些震惊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了头顶上落下了一只温热的手,接着不轻不重的揉了揉。
    只是这样轻轻地一个动作,西吉便觉得有些眼眶发红,他努力的克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继续道:可是我回不去了。
    听到西吉这仿佛撒娇一般的低声的抽泣,夜王的心猛然的抽搐了一下,紧接着缓缓地低下身来,与他平视,盯着西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那就什么地方都别去,留在我身边。
    那若是你有一天厌弃我了,不要我了,有了别的新欢了,我怎么办?西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矫情,可是就是那样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问这个有什么用,但是不问的话,又让他十分的不安心。
    夜王盯着西吉这双不再胆怯,不再生气,反而满是彷徨的眼,伸手摸上了他的脸,低声道:不会的,毕竟不会再有第二个你了,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那么轻易的就能进入我的领地。
    闻言,西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深深地盯着夜王。就在夜王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西吉一下子从秋千上扑了下来,将夜王仆倒在地,趴在他的身上,与他接起wen来。
    夜王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就变被动为主动,掌握了主导权。
    远处的绿茵以及碧江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最后还是碧江先一步回过神来,扯着绿茵就出了门,将院门关上了,还牢牢的将其把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等绿茵反应过来之后,脸色绯红,看着碧江面不改色的模样,结结巴巴的道:公,公子实在是太大胆了。往日里她虽然也能从西吉身上的痕迹,看出他和夜王是如何的恩爱,却不成想西吉居然也有那么大胆的一面。
    碧江看着绿茵脸色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羞还是激动的模样,没有说话。
    你说,公子前几日不是还在和大人冷战吗?怎么那么快就朝着大人扑上去了?绿茵脸色红红的问道。
    碧江看着她那疑惑的目光,终究还是好心的说道:因为公子同大人一样,待对方都是不同的。
    绿茵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最终选择了沉默,看向了院门的方向。是啊,夜王的公子,都待对方是不一样的。他们都是对方所念之人,即使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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