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养寇自重

    山阴县守军虽然不少，但大多数都只是卫所屯兵。
    主业是种地，至于当兵则是顺带的。
    他们发现敌袭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没有丝毫的犹豫，想让他们玩命作战，呵呵，只能说是想多了。
    但是，昭武军进攻山阴县，并不是没有遇到抵抗。
    山阴县守将率领自己的亲兵家丁还是抵抗了一下的。
    但是，也就只是一下而已，山阴县守将在其家丁战死几十人之后，便也是转身就逃。
    最多半个时辰的功夫，山阴县易手。
    昭武军入驻山阴县。
    领兵之人，丁三石，昭武军第四校校尉。
    ……
    大同城外七十里，姜瑄狼狈奔逃。
    一身原本威风凛凛的盔甲消失不见，身上的丝绸锦衣也变得破破烂烂的。
    他身边的家丁也都是如此狼狈，兵器甲胄都丢了一个差不多，就连战马也是累死了好多。
    在流寇联军的不停追击下，他们逃的相当狼狈。
    姜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在得到家丁回报，自己二哥带兵来援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一路狼狈逃跑，原本的七千多边军，剩下不足五千。
    只是，大部分的损失都是逃散了当了溃兵，真正被流寇联军消灭的其实没有多少。
    这些溃兵中，会有一部分在将来重新回到军队。
    姜瑄统帅的边军虽然损失惨重，但主力尚存，整顿一下便能够恢复战斗力。
    所以，此战姜瑄虽然阵前转进卖了洪承畴，但却是不能说毫无收获，最起码他将边军主力给带了出来。
    没多长时间，姜镶便带着大军来到了姜瑄面前。
    “三弟，究竟是怎么回事，洪督帐下那么多兵马，怎么会败的这么快！”
    姜镶下马来，看着姜瑄麾下狼狈不已的边军，心里窝着火。
    如果不是因为姜瑄是他弟弟，损失这么大，姜镶早就拔刀杀人了。
    洪承畴手上精锐不少，即使是败，也不该败的这么快，这么惨才是！
    三万卫所，四千督标全军覆没，白广恩所部叛逃，八千边军狼狈逃离战场，也只逃出来不到五千。
    姜瑄嘴唇颤抖着，开口说道。
    “书生误国，都怪候恂啊！！”
    “候恂连连催促洪督出兵，以至于其余二镇边军还未抵达洪督便发兵了，大军的粮草也是被劫，军心浮动之下……”
    姜瑄将他看到的一切讲给姜镶听。
    姜镶眼睛眯了迷说道。
    “也就是说，山西剿贼局势败坏，彻底不可为了？”
    姜瑄点点头。
    三万卫所，加四千督标伤亡殆尽，白广恩叛变占据了太原城。
    现在山西本土的兵马已经没有多少了。
    想要平定现在山西的局势，除非动外兵入晋，但外兵入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姜镶叹了一口气，对着姜瑄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糊涂啊！你阵跑就跑吧，为什么不带上洪承畴或是候恂？”
    “现在你跑出来了，他们两个都落在了流寇手上，你如何向朝廷交代！”
    姜镶现在很气，自己弟弟这完全就是个十足十的蠢货。
    如果带上洪承畴或是候恂中的任何一人，完全可以将阵前转进的锅甩给他们，谁叫他们两个地位高呢？
    再加上他们两个还是文官，朝中朋党不少，自然可以脱罪。
    他们脱罪了，姜瑄自然也就没事了！
    但现在，姜瑄却是一口气把两人都给卖了，这下就连个能甩锅的都没有了。
    姜镶不相信朝中那些文官能放过一个临阵逃跑，抗命不遵，抛弃督抚大员，只管自己逃命的武将。
    嗯，这里边抛弃督抚大员才是重点，洪承畴和候恂，正好一个总督一个巡抚，齐了！
    而姜瑄却是一口气全给扔了！
    这下朝中的那些文官心里能不嘀咕？
    这要是不办了姜瑄，以后哪个文官还敢出来领兵？
    不怕被卖？
    那些原本可以用来救命的洪承畴和候恂的朋党，将会变成刺向姜瑄的最锋利的利剑。
    万一朝廷怪罪下来，姜瑄可就死定了！
    姜镶感觉自己脑袋瓜子嗡嗡的。
    可姜瑄是自己的弟弟，亲的，同一个爹的那种，还不能不救。
    姜瑄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噗通一声跪在了姜镶面前。
    “二哥，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啊！”
    “当年爹走的时候，你和大哥答应爹要照顾我的……”
    姜瑄语气带着哭腔的祈求道。
    姜镶深吸一口气，一手抚着额头说道。
    “罢了罢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我的军营中住下，不准离开一步！”
    “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我军中拿我弟弟！”
    姜瑄闻言，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感激涕零的说道。
    “谢谢……谢谢兄长，我就知道兄长不会不管我的!!”
    姜镶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养寇自重这一手又不光是辽东将门会玩，他也可以！
    老奴努尔哈赤是什么人？
    就是李成梁的家奴而已！没有李成梁纵容，他能起兵造反？
    努尔哈赤刚造反的时候，手上才多少力量，猛将如云的辽东军还平定不了一个小小的努尔哈赤？
    建奴刚开始之所以能够做大，不过是辽东军在养寇自重而已。
    当时大明正处于万历末期，刚刚打完万历三大征的大明环顾四周都是弟弟，完全没有敌手。
    朝中大佬觉得该到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
    这便触动了刚刚成型的辽东将门的利益。
    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让朝廷不断的往辽东输血，维持辽东将门的存在。
    便放纵造反的建奴做大，让建奴始终能够威胁到大明辽东的安全。
    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什么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朝廷便将不断的往辽东输血，他们的利益自然也能够得到保障。
    只不过愚蠢至极的他们玩脱了，养寇自重，养出了一个窃居神州二百年的满清。
    只不过，现在辽东将门养寇自重的结局还看不出来。
    现在的建奴虽然强势，但也仅仅只是能够时不时入入寇大明一下，抢点东西人口而已。
    辽东辽西的那些坚城现在都还稳固的很，建奴打不破辽东辽西的坚城，也就不可能威胁到大明的生死存亡。
    但是朝廷为了稳定辽东局势，不让建奴做大，需要每年几百万近千万两的白银往辽东砸。
    这里边究竟有多少被用到了实处，又有多少落入了辽东将门的口袋。
    呵呵，那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历史证明辽东将门翻车了，但最起码目前看来，他们养寇自重玩的非常成功。
    现在山西的局势乱的一匹，姜镶觉得自己说不定也能玩一手养寇自重！
    ……
    京师，一骑快马自山西而来，八百里加急的奏报直入京师。
    奏报入兵部，而后入内阁，大明首辅次辅以及几个大学士都被奏报中的内容给吓到了。
    连夜入宫求见崇祯皇帝。
    东暖阁中，崇祯皇帝接过奏报，然后便是暴怒，无法压抑的暴怒。
    “洪承畴，候恂他们是怎么做事的？”
    “这个白广恩和姜瑄，简直和刘易一样该死，朕要将他们凌迟！”
    见崇祯皇帝宝暖暖，大明的几位阁城纷纷低头不言。
    奏报中讲述了洪承畴战败的全过程，包括姜瑄临阵脱逃，白广恩叛变，攻占太原城。
    从奏报中可以得知，现在大半个山西已经不归朝廷所有！
    丧师失地，还出了白广恩这么一个叛将，可想而知现在崇祯皇帝的怒火有多大。
    “诸位阁老，大家都商议一下平叛之策吧！”
    “山西是京师屏障，是控遏陕西的重要依仗，绝不可失！”
    崇祯皇帝绝不允许山西丢失。
    他一门心思的想做圣明贤君，可是又有哪个圣明贤君会不停的丧师失地的呢？
    温体仁低头不言，施凤来老神在在，即使是周道登也是没敢在这时候说话。
    山西这个坑太大了，地形复杂，想要调动外兵入山西平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叛军把太行八陉一锁，等闲外兵是入不了山西的。
    但是，朝廷只要把控好太行八陉，也不怕山西的叛军能够打出来。
    所以说，现在摆在朝廷面前的最大的挑战，是陕西啊！
    山西阻断了京师和陕西之间的联系，陕西必乱。
    陕西向来出强兵，万一被哪个流寇长期占据陕西，经营出了地盘和实力，山河变色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温体仁咳嗽一声，站出来说道。
    “陛下，请恕老臣无罪，否则老臣不敢说！”
    崇祯皇帝深吸一口气说道。
    “首辅请讲，朕恕首辅无罪便是！”
    他现在急需一位任事之臣出来，为他出出主意。
    温体仁深吸一口气，语气深沉的开口说道。
    “陛下现在山西局势已不可为，想要收回山西，需要调集重兵吗，围而困之，缓缓推进，一两年之内是不可能实现的。”
    崇祯皇帝听到温体仁所言，瞬间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自己可是要做圣明贤君的，温体仁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奉劝自己做好丢掉整个山西的准备吗？
    一两年之内不可行那都是委婉的说法！
    要是丢城失地的话，他崇祯还怎么做圣明贤君，中兴之主？
    温体仁看到了崇祯皇帝骤变的面色，但还是继续开口说道。
    “现在对于朝廷，真正的当务之急是陕西，朝廷要尽快挑选出一个忠于王事，能力出众的督抚大员，入陕西稳定住陕西的局势。”
    “老臣言尽于此，请陛下定夺！”
    温体仁说罢，颤颤巍巍退了回去。
    温体仁所言没错，他对崇祯的进言也是正确的，现在对于朝廷而言。
    山西短时间之内确实是不可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陕西的局势，避免陕西再次生乱。
    虽说温体仁所言没错，但是崇祯如果听劝的话，那他还是崇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