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李怡雪像是有些累了：隔壁房间给你收拾好了，你好好休息。
    向非凡的房间与李怡雪只隔着一道墙，阳台还是连接的。房间里老板竟然将他旅游的行李还给了他，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手机钱包身份证这些关键物品，只有一些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
    向非凡用房间的浴室洗了个澡，困意涌上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晚上十点2号死亡的系统提示音将向非凡吵醒。他揉了揉混沌的脑袋，仍觉得十分困倦。
    有些口干，向非凡挣扎着爬下床找水喝。
    天已经黑透了，阳台却有灯光透进来。向非凡披上衣服走过去看，李怡雪坐在阳台边，看着外面的月亮，眼神沧桑又空寂，完全不像是一个刚进大学的女孩该有的眼神。
    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柳然的声音：小雪，该吃药了。
    李怡雪回神的瞬间，又恢复了一个普通小女孩的单纯表情，她转动轮椅，进了卧室：来了。
    向非凡也走到自己的卧室门边，推开门，毫不意外的看到柳然手里端着一碗血水。应该是刚死去的2号刀疤男的心头血。
    柳然看到向非凡，露出紧张戒备的表情，李怡雪却笑了：醒了，睡得好吗？
    睡的很沉。向非凡如实回答。
    那就好，我看你精神很差，像是很久没好好休息过的样子，特意给你泡了助眠的草药。李怡雪说。
    原来如此，多谢你了。向非凡说着眼神却飘到那碗血水上面。
    李怡雪恶作剧般把碗递到向非凡嘴边：你好像对我的药很感兴趣，要尝尝吗？
    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大脑，向非凡皱了皱眉：不了。
    李怡雪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端着碗一饮而尽。灯光照在她异常苍白的脸上，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血迹，餍足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我的药一点都不苦，其实很美味呢。
    你的口味，跟大多数人倒是有些不同。向非凡意有所指地说。
    有时候真是对你这聪明劲又爱又恨。李怡雪眨眨眼睛：晚安，明天见了。
    向非凡回到房间内，困意仍未散尽，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画下异食癖这三个字，如果不是真的吸血鬼，却会喜欢上喝血的，他目前只能猜到这个原因。
    第7章
    第三天一早，系统提示音如闹铃般准时响起。
    提示词：异食癖。
    警告:好感度低于50会被立刻杀死，好感度高于80，可以获得信任，在旅馆里活动。
    现在公布第三天NPC好感度：
    3号：25分；8号：25分；5号：15分；；10号：0分；6号：5分；4号：40分；9号：45分；1号：80分。
    向非凡没想到昨天猜到的信息，竟然成了关键词，这样虽然得不到额外信息，但是至少可以印证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现在只差证据了，能证明李怡雪得的并非卟啉症，而是异食癖的证据。证据拿到柳然和李兴面前，应该就可以通关。
    但是向非凡有个地方想不明白，如果李怡雪的异食癖是喜欢喝人血液，没必要非要取心头血来喝，更没必要害人性命。她看上去，也并非像是坏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吃早饭。门外传来李怡雪敲门的声音。
    向非凡打开门，李怡雪说：二楼有个小餐厅，你陪我去那边吃。
    向非凡点头应道：那你先去，我洗漱完过去找你。
    看着李怡雪滑着轮椅走远，向非凡转身从阳台翻进李怡雪的卧室。
    卧室不大，放东西的地方无非就是一个书架，两个抽屉。
    向非凡先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些杂物。
    向非凡又抬头去看书架，有一本收录疑难杂症的书被翻的格外旧，边缘位置已经卷起了毛边。向非凡伸手去拿书，脚下却踩到一块松动的木板。
    向非凡抬起木板，下面有个木梯，向非凡顺着木梯爬下去，位置在楼梯间旁边的储物间，也就是地下室的正上方。这储物间像是废弃了许久，周围落着厚厚的灰，只有一块角落的地板砖上没什么灰尘，向非凡，看了一下，地板砖的角落处被做了个小机关，用手指一戳，那块十厘米见方的砖格就会翻里起来，露出地下室的一角，声音也顺着传上来：
    1号果然是找到刷好感度的办法，现在他好感度超过80，好吃好睡也不担心会死，舒舒服服就可以通关。这是5号精英男的声音：之前也是他说什么要占死亡名额，结果呢，还不是7号跟2号送了命。我看你们这些人都是被他给骗了。
    那怎么办，今天不就轮到老子了。3号秃顶男的声音透着些慌乱。
    先别急，2号跟7号纯粹是自己找死，1号或许是在外面找线索呢？你等一等，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9号事业女不紧不慢地说。
    今天死的不是你，你当然能等了！3号秃顶男叫喊起来：我看你和4号都被1号洗脑了吧，到这时候还相信他？什么不想活啊，帮大家啊，我看都是他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我们对他放松警惕，他号一个人通关。
    会不会其实表现的没有求生欲才是提高好感度的关键？10号假小子猜测道：除了一开始的长相加分以外，1号与我们最大的不同就这这里了吧？
    对！一定是这样，俺觉得说不定他早就猜出来了，故意不告诉咱们。8号中年妇女附和道。
    不是去吃早饭吗？怎么跑到这来了？向非凡头顶传来女孩轻飘飘的声音。
    声音不大，没有被下面吵嚷的人听见。向非凡合上地砖抬头，李怡雪正从梯子上方幽幽地看着他。
    本来是来找病历的，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储物间。向非凡弹去身上的灰尘，顺着梯子爬上二楼：原来你之前是这样监视我们的。
    你知道这么多，不怕我杀你？李怡雪眼里流露的杀意不似伪装：你不是答应留下陪我了吗？为什么还偷偷跑到我的房间来找我的病历？
    我可以留下，但他们很想活着离开。向非凡说：其实喝血对你的身体并没有益处，心头血也没有格外好喝到哪去，何必为此害人性命？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李怡雪说。
    那不如今天先杀我？向非凡真诚地建议道。
    李怡雪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这样好不好，我让你挑两个，这两个人我可以放他们离开。不如就4号和9号？我看他俩似乎对你都不错。这两个我不杀，但你不许再找病历，也不许再管其他人，今天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好吗？
    抱歉，如果有可能我还是会救更多的人。向非凡垂下眼睛，他不想撒谎，哪怕是欺骗一个NPC。
    为什么！李怡雪语气激动起来：那些人有什么值得你拯救？自私，虚伪，骄傲，愚蠢，如果有机会自己活下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你，牺牲其他人，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救！
    因为他们真的很想活下去啊。向非凡抬起头，看向李怡雪的眼睛：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生命毫无意义，我没有感受过那种感觉，不惜一切，不择手段的想要活下去，但是看到这样的人，我很想帮帮他们，好像这样，我的存在就会变得稍微有意义一点。
    他们猜疑我、误会我、利用我、牺牲我也都无所谓，其实我不是很在乎，反正这条命，连我自己都没有珍惜过。向非凡说：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将自己的生命视若珍宝，因为他们和世界仍有羁绊，因为有挂念这个世界，也被世界挂念着，才会不惜一切也想要活下去啊。
    那我呢？李怡雪问：你想没想过，你把病历交给我父母，拆穿我的谎言，我会怎么样？你可怜那些恶人，却不肯可怜可怜我吗？你是不是想着反正七天后游戏结束，这一切都会消失，反正我是个NPC，不用在意我的感情，因为我根本不会记得？
    向非凡吃惊的瞪大眼睛，从一个NPPC这样的说辞让他觉出些异样：你为什么说，自己是NPC？
    难道不是吗？李怡雪冷笑：一团毫无感情的能量，被加上一堆稀奇古怪的设定，赋予人类的思维和逻辑，丢进游戏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相同的剧情，一遍又一遍被洗掉多余的记忆。我的人生只有七天，我不是什么医大的学生，柳然和李兴也不是我父母，我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这间旅馆，因为这个世界，也只有一间旅馆罢了。
    可是我的制造者没想到，我的能量进化了，我不仅想起了这个世界的全部记忆，还觉醒了自我意识。但这又怎么样呢，只要我强行脱离这个世界，就会被主系统检测出异常直接抹杀，觉醒了自我意识，除了让我自己痛苦之外，没有半点作用。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们这些玩家吗？你们谈论生死，至少你们活过，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而我，连生命都算不上，没有生，亦没有死。可即使这样，我也不敢违抗规则，因为我脑海里的逻辑是仿照人类的逻辑，人类不都是这样，哪怕活的再苟且，也要努力地，不择手段地活着吗？
    可你不一样，你不求生，你让我知道原来死亡也可以是解脱。李怡雪说：我以为你是特殊的，你会理解我的痛苦，把我当成同类，可是其实你心里，从没这样想过对吧？那些才是你的同类，而我只是个可笑的能量数据罢了。你骗我，你也没打算留下来陪我，你就像一死了之，反正我被重置以后什么都记不得。
    别哭了。向非凡扯过纸巾塞进李怡雪手里：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会哭的数据呢。
    李怡雪拿袖子蹭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盯着向非凡。
    向非凡朝她道歉：对不起，我确实想着，等游戏结束以后，这个世界应该会重置。但答应你会留下我会做到。虽然我应该也只能留到第七天，但是如果我死在游戏里，也算是永远留下来陪你了。
    1号，你就这么想死吗？李怡雪眼巴巴地瞪着向非凡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向非凡苦笑着摇摇头。
    李怡雪叹了口气说：算了，先去吃早饭，粥都要凉了。
    吃过早饭，向非凡去找李怡雪，李怡雪正背对着他坐在阳台上，盯着花园里的蔷薇出神，病历大大方方摆在书桌上，上面写的症状的确是异食癖。
    除此之外还有两份资料摆在旁边，一份写着卟啉症的各种症状和治疗方法，一份明显是被修改的，把李怡雪现在的症状说成是卟啉症，又说五对健康男女的心头血喝下去可以治愈。这些材料加起来，确实可以清楚地证明李怡雪一直在说谎。
    向非凡有些诧异地看向李怡雪。
    主线通关的机会只有一次。李怡雪说：之前都是只有得到线索的人自己通关，没有再返回地下室告诉同伴一说，所以你带着证据去告诉他们，也未必能带他们主线通关，一切都是各人选择。
    你担心我救人不成，钻牛角尖？向非凡问。
    是担心你，做了这么多，最后白费功夫。李怡雪没好气地说。
    那也没关系，我做完了我能做的，剩下他们的命运，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生死都与我无关了。向非凡说：还是谢谢你，成全了我的心愿。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李怡雪道：像个敲着木鱼普度众生的和尚。
    你还知道和尚？向非凡打趣道：我没看见你书架上有佛经啊？
    我拥有正常人类所拥有的常识，并且会跟着时代更新。李怡雪解释道。
    我还有个问题，得到线索完成主线的，应该都是获得你80以上好感度的玩家，这里面没有一个试图带着同伴一起完成主线的吗？
    不是没有，而是都失败了。你觉得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到储物间去传递消息？之前也有人跟柳然要求放走自己的同伴，这时柳然会和每个人单独谈话一次，回答令她满意的才能被放走，而不清楚真相的人，是无论如何不会领她满意的。李怡雪说：我也就给你放过这一次水，以前每局里就没有超过一个人主线通关的。
    也就是说这游戏从一开始就确定，最多不超过三个人能存活。向非凡问：可这只是新手关啊。
    你去参加比赛，是海选筛掉的人多，还是决赛淘汰率高？李怡雪反问：一次性筛掉大部分不合适游戏的，可以大幅度节省成本，我倒是觉得很合理。其实你救下的人，实力不行的，过不了多久还是会被淘汰。不过你选择要救，我就帮你，但你要答应帮我做件事才行。
    答应什么事？向非凡问。
    好事。李怡雪朝向非凡眨了眨眼，狡诘地笑起来，那笑容令苍白的脸上平添几分生气。
    第8章
    向非凡为了联系地下室的同伴，再一次进入储物间，打开隔板：我是1号，有些线索告诉大家。
    地下室的人左右望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在你们头顶。向非凡说：我现在不方便下去，但主线任务需要的线索已经找齐了，我现在讲给你们。
    你找齐了主线任务怎么不自己出去，还跑到这里告诉我们，你不会是和NPC串通好了来诓我们的吧。3号秃顶男不信任地说：连面都不敢露，藏头露尾的，是因为之前骗了我们一个人跑出去了。心虚吗？
    有主线你自己怎么不去说啊，你说完了再带着我们走不就行了，我看你是不是想拿我们当枪使，要是通关了你就跟着离开，不通关反正也对你没有害处。5号精英男昨天刚这样坑过2号刀疤男，对这一招记忆深刻。
    你们先让人把话说完行不行。10号假小子拍着椅背：他还没开口呢，你们就一个劲打岔，要不你们来说，你们知道吗？
    1号说之前麻烦顺便解释一下好感度的事，我个人不想怀疑你，但只有你一个人获得了自由出入的权利实在让人无法不联想。9号事业女补充了一下。
    好感度是李怡雪给的，就是导游和老板的女儿。柳然的好感度会受到李怡雪影响。向非凡隔着地板说：我现在的位置有个梯子直接连通她房间的地板，她一直通过这里监视我们。另外李怡雪得的是异食癖而非卟啉症，她伪造了卟啉症的症状和心头血可以治病的文献，为的是让柳然和李兴帮她杀人，满足她喝人心头血的欲望，她的病历和她伪造的文献我都拿到了，等下我把它给导游，你们只要按照事实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