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可这本身就已经很反常了。
    第30章
    在旁人眼中, 易少主天性孤傲,很少有瞧得上眼或是玩得投机的人,但对云昭来说, 她却是有些黏人的。
    这种认知原本并不明显, 但当看到易灵谣搭着霍停的肩膀上楼时却变得格外鲜明她突然不黏她了,就会让人忍不住去回想之前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的。
    云昭一直弄不明白, 易灵谣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特别,但她转而一想,又觉得或许并非特别。易灵谣可能就是心血来潮, 她会对很多人感兴趣,而她只是其中一个。
    云昭沉默着跟在后面上了楼, 她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心情也很平静, 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前面易灵谣正和霍停天南海北的胡扯,看起来兴致很高, 两人踩上最后一节楼梯后双双转了个弯, 身影很快没入了楼梯口的第一个房间。
    关上门后,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一起闷沉了下去。
    云昭停了一下, 她正停在易灵谣的房间门口, 但眼睛却是看着前头的,看不出要有什么动静。不过也就是眨个眼的功夫, 她便再次向前走去,那一刻她甚至还反问了自己一句,为什么要忽然停这一下。
    齐无乐晃晃悠悠的从后面赶上来, 在云昭进屋之前开口,颇有些幸灾乐祸,别难过,少主嘛,喜新厌旧什么的都很正常
    他话还没说完,然而云昭却好像压根儿没在听,她动作流畅的反手关上门,直接把齐无乐给关在了外头。
    齐无乐:这脾气,他们家少主是怎么忍的?
    易灵谣出手十分阔绰,上来就要了两坛镇店的女儿红,愣是馋的霍停差点垂涎当场。
    今日我做东,霍姐姐想吃什么随意便可。
    霍停是个浪客,虽然肆意潇洒,却着实没什么钱财傍身,够温饱却不够挥霍。所以遇到易灵谣这般可以随意的人,难免有些艳羡。
    她其实有些过意不去,却也没有扭捏推脱,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人点了四五道下酒菜,边聊边喝,十分畅快。
    易灵谣的酒量很好,十三四岁的时候和教众比酒就没怎么输过了。天极教的藏酒更是比这偏远小镇的女儿红醇烈的多,所以别说两坛,再多两坛她也未必能倒。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霍停的酒量也不差,虽然脸上红的有些快,却半点没有要迷糊的趋势。
    这可不行。
    易灵谣再厉害也不是千杯不醉,她不可能真陪这人喝到天亮去,况且她特地要和霍停一间也不是真的为了要和她闲聊喝酒的。
    霍姐姐觉得周家小姐如何?
    霍停一手托着脑袋,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易灵谣点点头,不用猜她都知道霍停会这么答,确实。她说着又替霍停续了杯,回头却没给自己满上。
    霍停没做多想,抬手一饮而尽,又道,就是有些可怜了,遇到这种变故,打击一定很大。她又是个深闺小姐,不曾涉世,也不知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易灵谣一边听她感慨,一边附和着继续替她斟酒,而后三两杯下肚,对面的女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霍停揉着太阳穴,时不时甩一下脑袋,这酒后劲还挺大
    后劲儿大不大先不说,易灵谣的迷药,药效绝对够劲儿。
    易灵谣眼睁睁的看着霍停彻底丧失战力趴倒在桌上,然后才踏实的又捡了块牛肉丢进嘴里。
    可算是倒了。
    易灵谣的精神力一直很集中,除了要应付霍停,还默默的关注着隔壁几间的动静。但是从她和霍停进屋到现在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愣是什么动静也没听着。
    除了齐无乐懒人屎尿多,进进出出过几次,云昭和那个周家小姐,简直安静的就跟死在屋里了似的。
    易灵谣倒不是非要盼着有什么动静,她只是觉得该有的动静早早的发生了,或许后面的日子她就会稍微安心一点。
    但是又等了半个时辰,仍是一无所获。
    易灵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酒喝多了难免也有些犯困,她的眼睛张张合合,好像随时都会黏在一起,再也打不开了。
    看天色,换算成现代的时间也就还不到十点。
    不知道云昭睡了没有。
    她那么无聊的一个人,自己在屋里闷声不吭的这么呆着,大概除了睡觉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能做了。
    还有那位周小姐,是不是也睡了?
    要是睡了,那易灵谣可以考虑去云昭的屋里看看了。她这一晚上光想着等周韶伊这条鱼自己上钩,不过眼下看来,可能真的是她多虑了。
    易灵谣看人一向很准,所以不是很愿意承认自己是看错了。而且就算现在再想一想,她还是觉得那个周韶伊看云昭的眼神不太对。说是迷恋就已经很奇怪了,但换做其他缘由怕是只会更奇怪。
    这样一个受了难的大小姐,又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怎么会对一个成天阴着脸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人如此有意?
    退一步来说,在场的谁不比云昭的脾气好,谁不比云昭的存在感强,她怎么就一眼相中云昭了呢?
    难不成也是个看脸的?
    但话虽这么说,分析的也很有道理,她还是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了身来。
    姑且就当她是想太多了吧。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易灵谣心道,原本没准还能抱着云昭一起睡的。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去找云昭的间隙有了一丝尿意,于是打算先去趟厕所再回来碰运气。
    易灵谣很有些失落的走到门边,抬手准备开门。
    却又在那一瞬间突然止住了动作她听见隔壁的门开了,而且从方向来辩,这次不是齐无乐的屋子。
    易灵谣低垂的眼皮往上抬了一下,她尚且没有细想,短促的脚步声后,敲门声便接踵而至。
    云昭和周韶伊住的是对门,对易灵谣说也就是跨一个步子的距离,但这人却硬是讲究的折算成了三个小步子。
    对方的手劲儿也不大,敲门的声音很小,像是有什么顾虑。但又不存在什么犹豫,似乎是非敲不可的。她的动作轻却固执,好像并不在意对方是否睡了,而只是坚定的打算敲到她开门为止。
    忽然之间,事情似乎变得更诡异了。
    易灵谣下意识的拧起眉头,她很确定这个女鬼一样在敲云昭门的人就是周韶伊,她应该也在默默关注着她们这些屋子,直到易灵谣房内的喝酒闲聊声也停了,她便以为她们是喝醉睡下了。
    而被易灵谣认为只能靠睡觉来打发时间的云昭也并没有丝毫的睡意,而是利用这难得独处的时间想了一些事情。所以敲门声响的第一下她就听见了,但是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开,原因是她很确定的知道,敲门的人不是易灵谣。
    云昭甚至并没有要去开门的打算,奈何这敲门的人异常执着,虽说不上吵闹,但是一下接一下的嗑嗑声,缓而有序,莫名的叫人听着不舒服。
    她最终还是起身走到了门边,门开后便迎面对上了周韶伊娇滴滴的那张脸。
    客栈的条件尚可,晚间周韶伊泡了澡,又对着镜子重新收拾了一番,竟是比白天见到的时候更要明艳动人。
    云昭蹙着眉,目光似是在看她,又好像并不是在看她。
    什么事?
    周韶伊门开后本是在偷偷打量她,闻言才收回目光俯首作礼,轻声细语,深夜叨扰,还望恩公见谅。
    云昭瞥她一眼,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周韶伊低垂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而后才重新抬头看她,其实也并无什么大事,只是白天走的匆忙,都没能来得及好好与恩公道个谢,思来想去,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她本就长得柔美,说起话来稍微再软一软,什么扯犊子的玩意儿都好像变得在情在理了。
    只是在云昭这里,有情有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不想听。
    我说了,举手之劳。她有些不耐的打断了周韶伊的话,扶在门上的手有要关门送客的意思,时间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吧。
    说的是客套话,就是听不出来半点客套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柔若无骨的大小姐却突然伸出手来,止住了将要合上的门框。
    恩公请等一等。她眸中略显急色,瞧着楚然生动。
    云昭当真只是不想与她较劲,否则周韶伊这一下又如何能拦得住她?
    还有何事?
    周韶伊见对方似乎不再急着关门了,便松懈下来,垂手扯着衣角,踌躇了一会儿,确实有事儿不知恩公是否方便
    不方便。
    周韶伊:
    易灵谣:她们家云昭真是好样的。
    旁人的不客气或许就是嘴上打趣,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哪怕不情不愿,也不会那么直白的回绝对方。
    但云昭的不客气就是赤果果的不客气,她说不方便,结果下一秒就已经不方便的把门给合上了。
    易灵谣不用亲眼见着,就能知道此刻的周韶伊脸上有多懵逼。
    易灵谣有点想笑,但又不是很能笑得出来她还没听明白周韶伊到底什么意图呢!
    云昭刚刚关上门就听到屋内的窗户吱呀了一声,今夜无风,她也并未开窗,所以这轻微的响动异常突兀。
    她瞬间回头,便见易灵谣正悄无生息的从窗台上落了地。
    易灵谣略显着急的给了她一个手势,她指了指云昭身侧的屋门,示意她赶紧把周韶伊叫回来,把话说明白了。
    可是今儿个的玄九大人似乎有点不在状况,她茫然的看了易灵谣一会儿,第一个念头却是,易灵谣可能是来抓包的。她指着门,可能是要质问她刚刚来的那人是谁。
    她还尤为清晰的记得易灵谣给她立得最后一条规矩不得和任何接触过密,虽然听起来不是什么正经规矩,但既然易灵谣说了,她必然是要做到的。
    我云昭已经开始思考怎么解释了。
    然而就发了半个音节,就被易灵谣一个大写的嘘给扼杀了。
    易灵谣苦着一张脸,她努力示意云昭不要说话,周韶伊可能还没走,万一被听到了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但哪怕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她随后还是清楚的听到对门的开门和关门声周韶伊已经回屋了。
    易灵谣怔了一下,然后瞬间泄了气。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头,她突然变得很是烦躁。
    千算万算没算到,云昭才是那个不会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她光算计着周韶伊有什么用?她最该做的应该是提前先和云昭通个气。
    云昭不明所以的看着易灵谣一番捶胸顿足,她想着要问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因为突然和易灵谣四目而对,给忘了。
    易灵谣想怨旁人却是怨不着,云昭什么德行她又不是不清楚,所以挣扎再三,还是只能怨她自己。
    云昭显然在等她开口,但易灵谣却顾忌对门的周韶伊,她对云昭勾了一下手,然后回身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易灵谣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翻上了屋顶。
    夜虽无风,却有些凉意,能稍许退一退闷热的酒劲。
    云昭紧随其后,她直觉自己可能不小心做了什么让易灵谣不爽快的事情,所以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该说什么。
    易灵谣一屁股坐在横梁上,左右没有旁人,顿时变得大方起来。她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我觉得这个周韶伊有问题。
    云昭虽是站着,却站在较低处,这样一来,两人能勉强拉成平视。易灵谣这一句话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也打消了云昭方才那点不切实际的猜测她不是来抓包的,她一早就知道来的是周韶伊,而且很有可能,这都是在她的计划之中。
    而易灵谣的计划,应该也包括她故意选择和霍停同屋。
    这不是什么重点,但想到这无端能让人变得舒服起来。
    可转念再一想,和霍停同屋又和易灵谣的计划有什么关系?易灵谣是觉得周韶伊有问题,可为什么要刻意避开她?
    于是云昭想到了刚才的事情,她原本还真没什么心思多想,只当周韶伊就是闲的来道谢的,但现在再看,才冷不丁发觉疑点确实太多。
    她们傍晚就住进了客栈,时间多的是,为什么偏偏选在夜这么深的时候才来找她道谢?而且她方才确实说了有事要说,显然易灵谣就是在不爽周韶伊没说出来的那些话。
    可她和周韶伊能有什么话要说?她们根本就不认识。
    而且灵谣又是怎么知道周韶伊有问题的?
    她这问题就写在脸上,易灵谣一看便知。
    但她并不打算回答,或许今天这事儿换在齐无乐或是霍停身上,易灵谣也根本不会发现,只是因为她对云昭有一种莫名的特别关注,所以才会看到旁人都不曾看到的细节。
    不过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了,免得显得自己像个痴汉。
    易灵谣答非所问,目前来看,最安全的一种可能就是,她看上你了。
    云昭:?
    玄九大人虽然情窦未开,但也并非什么都不懂。上次淳实的事情,易灵谣就问过她一次,所以她很清楚,易灵谣所指的看上是个什么意思。
    易灵谣觉得对面的人似乎紧张了一下,云昭好像不是很喜欢这种有关情|爱的话题,尤其是她十次有九次都不知道该如何对这种话题做出应答。
    好在易灵谣也没打算在这上面为难她,只是继续说,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除非你们以前就见过。
    说到这里云昭抬了一下头,简洁道,不曾。
    易灵谣点点头,表示意料之中。只是错过了今天晚上这个机会,再想知道周韶伊的动机可能就不那么容易了,又不能让云昭上赶着去问,那样只会显得此地无银。
    算了,不过若下次她再找你,你便听听她说什么。
    云昭点头应允。
    最好是什么事儿都别有,等前头分了道,好聚好散便可。她也不是一定要搞清楚一个无关人士的小秘密,只要不牵扯到她的人,怎样都好说。
    木已成舟,再多怨念也无用,易灵谣不打算继续纠结了。她抬眼看了看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的云昭,蓦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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