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功德付出的那些日子 第95节
“业障不消,你这嘴巴上的脓包就消不下去的,只会越长越多的……”
业障?
是说那个女主播自杀死去的事情吗?是说那是他犯下的业障?
钱华咬牙,喃喃道:“她自己要去自杀,又不是我逼的,怎么又会是我的业障了?”
他不服气,可是身上的脓包,却不是他不服气就会消下去的,等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发现脸上的脓包已经有了往下移的架势,而脸上,脓包已经从右边转到了左边,尤其是双唇,嘴巴上全是黄色的脓包,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十分恶心。
这样的情况,钱华哪里还敢去上班,直接就请了假,又去了医院。
今天皮肤科的医生仍然是昨天那位,等看见他脸上的脓包的时候,几乎不敢信——短短一夜,钱华脸上、身上的脓包,简直就是飞速的在生长。
昨天处理好的那片脓包,又重新长了出来,解开纱布,就能看见底下的脓包瘪瘪的,薄得透明的一张皮里,带着一汪黄色的脓液,似乎随着他的走动,在里边晃动着。
“医生,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钱华着急的在纸上写着,询问。
医生回过神来,道:“难道是什么新型的皮肤传染疾病?你这个样子,先住院吧,我们再仔细检查一下。”
钱华捂着脸,点头。
只是接下来他身上发生的情况,仍然超出了大家的预料,他身上的脓包就像是有生命一样,不断的生长着,尤其是脸上的,在住院的第二天,那些脓包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连一片完整的肌肤都看不见了,一个脓包接一个脓包的,里边的脓液摇摇欲坠,似乎很快就要炸裂开了。
“再这样下去,他脸上的神经怕是都要坏死了……”医院皮肤科的医生们凑在一起研究,却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怎么去化验,化验出来的结果表示,脓包只是上火导致的皮囊炎,可是就是这样的皮囊炎,却几乎覆盖了他整个身体,他的手、脖子,以及其他的地方,都长出了这样的脓包。
而且,这些脓包给病人带来了极大的痛楚。
医生们最开始是认为这是一种传染病,后来才发现,这东西的确算是“会传染”,但是目标有限,只会在病人身上无限生长,只要是脓液溅到的地方,就会很快长起来,但是若是其他人碰到了,却不会被传染,十分稀奇。
而病人……
“这些脓包可能有使人产生幻觉的副作用,病人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主治医生道,面色有些沉重。
打从住院那天开始,钱华出现幻觉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了,总是嚷着天花板上有东西在盯着他看。
几个医生正在讨论着了,就见一个护士着急的跑进来,大声的喊道:“医生!医生!21号床的病人又闹起来了!”
21号病床,正是那位长了脓包的病人。
几个医生不约而同的冲出办公室,来到了21号病床的病房。
因为当时怀疑这个病有传染性,钱华是自己一个人住的,而现在,他在床上,正在尖利的叫着。
“是她,是她!是她来找我了!”他被医院的护工按在床上,正在剧烈的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着。
此时他身上几乎长满了脓包,随着他的挣扎,那些鼓鼓的脓包被挤破,随着啪嗒一声炸开,里边的脓液全部流淌出来,将病床浸染成了一片黄色,同时散发出来的还有一股剧烈的恶臭,让人作呕。
几个医生跑进来,立刻就有护士过来,着急的道:“医生!病人他又产生幻觉了!”
随着钱华的扭动,身上的脓包不断的破开,同时带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在不受控制的抽动着。可是即使痛成这个样子,他也仍然在挣扎着,布满脓液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是大家却能从他紧缩的瞳孔中看见他惊恐的情绪。
他正陷入恐惧之中。
啪嗒——
一个脓包戳破,黄色的脓液滑过,滚进了他的眼中。
钱华瞪大眼睛,眼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层黄色。
在他的视野中,一张惨白的脸浮现在距离他的脸不过几厘米的地方,几乎和他脸贴着脸,那是一张让他熟悉又陌生的脸,他曾经在直播间看见过这张脸,是那个自杀的女主播。
从他住院那天开始,就一直看见这张脸,这张脸最开始距离他很远,只在天花板上,可是随着时间,每一天她距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现在,已经与他脸贴着脸了。
这张脸透着一种死亡的惨白,只有一张脸存在着,雪白的脸畔,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有的落在了他的脸上,有的垂在雪白的病床上。此时这些长长的头发像是有意识一样,有的涌进他的口鼻,有的缠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是她!是她来报仇了!”
钱华尖叫着,心里已经被恐惧占满了,他大声吼道:“和我没关系,不是我!是你自己要死的,是你自己自杀的,和我没关系!”
身上的脓包尽数被戳破了,他痛极了,一边痛却还一边挣扎着,医院的护工几乎按不住他。
“快!将镇定剂和止痛剂都拿过来!”医生们大喊。
冰冷的镇定剂注入他的身体,只是还不等注入止痛剂,钱华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被脓液浸泡着的眼珠子紧缩,慢慢失去了神采,而他的身体,也突然安静了下去,嘴角有鲜血流了下来。
医生们怔然。
“医生……”护士小声的叫了一声,有些害怕。
在医院,他们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可是死得这样痛苦的,却是头一次见。
一个医生伸手,掰开了钱花的嘴巴,一截断掉的舌头掉了出来。
“啊!”一旁的小护士忍不住惊恐的叫了一声。
医生叹了口气,道:“他自己咬断了自己跌舌头……”
大概是因为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了,也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舌头被自己咬断了。只是一切都说晚了,人已经死了。
很难相信,他身上长满了脓包,但是生命迹象一直都很稳定,而现在,可能真的是痛极了,所以医生们猜测,他是被活生生的痛死的。
“打电话通知他的亲人吧……”医生说。
钱华的死,无声无息的,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而在b市的另一户人家中,一个少年也在痛苦的尖叫着。
“痛!我好痛,我的脸好痛——”
他痛得哭爹喊娘的,伸手虚虚的捂住自己的脸,却又不敢去碰。
只见在他的脸上,黄色巨大脓包几乎占据了他左边大半张脸,那薄薄的一张皮裹着一汪黄色的液体,从外边看,竟然有种透亮的感觉,像是轻轻一戳,里边的脓液就会流淌出来一样。
他的父母站在一边,着急得不行,却又不敢碰。
“松松啊,你别说话了,你越说话,越疼啊!”他妈妈哭着说。
韩松半捂着脸,瘪瘪嘴,道:“可是,真的好痛啊。”那种痛楚他简直无法形容,痛得他恨不得就这么死了算了。
而他的身上,除了脸上,脖子的地方,也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脓包,也是晶莹剔透的,甚至是水汪汪的,看上去可怕得紧。
“松松这到底是什么病啊?”韩松他妈着急,看向韩松他爸。
韩父也苦着一张脸,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不是去医院检查了吗,医生也说只是普通的皮囊炎啊。”
“皮囊炎?哪家的皮囊炎能长这样的?”韩母声音忍不住抬高了些。
这脓包,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皮囊炎好吧,那鲜亮的脓液,看上去恶心死了,闻起来更是臭得很,而且,皮囊炎也不可能长这么大,还这么痛,痛得人要死不活的。
韩父愁道:“不是皮囊炎,可是医院也没查出其他问题来啊。”
韩母也愁啊,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问:“你不是有个学生,在首都医院皮肤科吗,你打电话给问问?看看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啊。”
韩父为难:“这,这不太好吧?”
韩母瞪他,“等你儿子被痛死了,那是不是就好了?”
韩父:“……行,我打电话问问!”
他是个老教师了,也不知道教出来多少好学生了,有的学生转头就把他忘了,但是却也有许多一直记着他,韩母所提的这个学生,也是少数记得他的,姓蒋,讲蒋南生,逢年过节都会打电话过来和他说说话。
这学生有本事,读的是首都医科大学,后来直接就在首都留下了,可以说是有本事得很。
韩父打电话过去,对方的态度十分热情和尊敬,韩父与他寒暄了几句,才说明了来意。
蒋南生听他说了来意,倒是愣了一下,然后忙问:“您说韩松怎么了?能再给我说得清楚一些吗?”
韩父道:“就是身上长脓泡,像是水泡一样的,还疼得很,一开始是小小的一个,后来却长成了一大片……”
一开始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戳破了拿药抹了,哪里知道后来那脓泡越长越大,越来越疼,现在韩松每次都差不多被疼晕过去,他们父母看着都心疼得不行。
“南生你知道这是什么皮肤病吗?”韩父问。
蒋南生听着就是心中一紧,心里有了猜测,只是还不敢肯定,因此便道:“您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吧,我看看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病。”
韩父应了一声,拿着手机对着韩松脸上的脓泡拍了一张给他发了过去,期期艾艾的说:“你给我看看。”
那边蒋南生收到照片,却是好半天没说话。
你说这蒋南生是谁?却正是当初给钱华治病的其中一位医生,当时钱华死时的惨状还留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却万万没想到,恩师的孩子,竟然也得了这个病。
“南生啊,你看出来是什么病了吗?”老师还在问。
蒋南生沉默了一下,道:“这种病我见过,只是……”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只是什么?”韩父追问,却觉得心惊肉跳,从他的犹豫中感觉到了一种不详。
蒋南生叹了口气,道:“前段时间我们医院就收了这样的一个病人,只是我们怎么检查,都没检查出个所以然来,就在前两天……他,他去世了。”
韩父听得脑中一片空白,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听到自己在问:“是,是怎么死的?”
蒋南生说:“我们猜测,是最后痛极了,实在忍受不了了,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这个病,越往后会越痛,而且还会让人产生幻觉,精神错乱,如果松松真的是得了这种病,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控制住他,免得他痛极了,做出自残的举动来。”
就像那位叫钱华的病人一样,最后生生咬舌而死。
他们当时没想到,他竟然会生生的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要知道要咬断自己的舌头,那得使用多大的力气啊?而从这一方面中也能看出来,他当时到底遭受了多大的痛苦,连咬舌之痛都能忍受得了。
大概,是他们无法想象的痛苦吧。
韩父:“……”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人说话,好一会儿,蒋南生听见那头师母惊慌失措的声音:“老韩!老韩!你没事吧?老韩——”
蒋南生心中一惊。
———
韩父被送去了医院。听完蒋南生的话,他直接就晕了过去,韩母和韩松将他送去医院,好一会儿人才醒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了,韩松去买晚饭,韩母在一边守着,见他醒过来,着急的问:“老韩,你怎么样了啊,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韩父看着她,突然就开始掉起眼泪了,这可把韩母给吓坏了。
“你,你怎么哭了啊?”韩母手脚无措。
她家老韩可是轻易不掉眼泪的啊,这怎么回事啊,怎么醒来就哭了?
“医生……”韩母想着喊医生来看看,一张口,却被韩父给拉住了。
“我没事!”韩父摇头这么说,却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却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妻子解释,难道要他跟她说,自家儿子生的那个病,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病,只知道会很痛苦,可能会活生生把自己痛死,那下一个晕倒的怕是就是他妻子了。
唉,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