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温迪从张月那拿到了新合同, 把人送出门, 和和气气地道别。
    等她回到家, 温玄还是在客厅里,抬头看着天花板:“我真觉得楼上在打架。”
    “打架?妖精打架吧。”温迪撇撇嘴, “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这是她第二次表达对楼上没好奇心了, 她不陪聊, 温玄觉得他去研究也没意思, 于是收回目光。他被温迪建议可以考虑看看电视, 从综艺节目中找乐趣。
    “可是我觉得观察人也很有意思。”他说。
    “综艺节目里不是人吗?户外综艺, 不都是人斗人。”温迪说。
    “他们太隐藏自己了。”温玄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他们在综艺节目里是在表演, 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是为了有趣, 不利于我的观察。”
    “你还蛮严谨。”温迪忍不住笑。
    “我说的不对吗?”见她露出笑容,温玄知道自己应该是说错了话, 便谦虚地请教道。
    温迪想了想, 先去把合同收好, 然后回客厅坐下来认真跟温玄谈论这个话题。虽然她可以无视, 但是温玄难得对一个话题这么有兴趣,那她就选择尊重这种兴趣。他的喜好是观察人类?那她就同他分析一下观察楼上邻居和观察综艺节目里的艺人有什么区别:就是基本没有区别。
    “你想想, 楼上邻居刚才看到我们的时候难道就是将自己的本来面目袒露给我们看吗?不会吧, 你应该看得出当我们谈生意差点谈不下去的时候, 他们是在忍, 那时候他们表面没有翻脸, 但心里一定在骂我。这是不是表里不一?不是正确与否的问题, 而是人本来就不会将自己的秘密袒露出来,隐藏自己,那是本能,就像我们现在把房子租出去,也不会对租客说实话,对吧?我们也在隐藏啊,人都是会隐藏的。”
    “啊……”
    “每一个人都有面具,只不过碍于个人经历和内心所看重的区别,每个人选择隐藏自己的一面都是不一样的。你我隐藏的是我们是玩家,综艺节目里的人隐藏的是自己的真实性格,楼上邻居也一样,大家都戴着面具见人,都是在演。你观察人,不就是为了通过观察与猜测来揭开别人的面具吗?观察细节,抽丝剥茧,才应该是你追求的乐趣。楼上邻居不会让你跟踪24小时,甚至一天不一定跟我们照一面。综艺节目里的镜头紧跟着人,总会有懈怠的时候,你去寻找这些懈怠的小细节,不是很有趣吗?”
    温迪哄着温玄,引导他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视的综艺节目里。
    温玄也真的听进去了,主要是温迪那句话搔到他心坎。
    ——大家都戴着面具见人,都是在演。
    那观察谁不都一样?
    看综艺,好歹有两个小时,如果他去跟踪楼上邻居,只会被当成变态吧?
    如果被当成变态,是不是会隐藏温迪做任务?
    思来想去,温玄觉得,还是乖乖坐在客厅看电视吧。
    虽然楼上真的很响,但他已经被温迪说服,没兴趣再去听了。
    温迪也终于获得了一个能一块聊节目的人。
    她不知道裴凤春和简南春几点下班,到五点时就忍不住抬头看墙上的钟。然后她起身来到餐厅,盯着屏幕。在院子里装闭路电视的好处就是她现在终于可以通过监控镜头看到外面的景象,不用靠猜测来推测外面是天黑还是天亮。根据她的经验,一旦天黑,外面就会变得不安全,纯黑的走廊是绝对不能去的,因为有鬼。
    她不安地坐在餐厅里等,但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屏幕,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变得越来越暗,温迪的心里也越来越担忧,她不断起身走来走去,回到客厅看钟,根本就没法安安心心地坐着。然后,她闹了这么久,分针居然才走过四小格,才过20分钟!温迪看着昏暗的院子,心里火烧火燎。
    就在温迪纠结时,餐厅里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清脆、震耳欲聋。
    温迪都顾不上捂耳朵就先看屏幕,在大门安装的闭路电视里已经拍摄到了非常熟悉的两张面孔,正是裴凤春和中午见过一面的简南春。两个人打着领带,并排站在门口,已经很熟稔地对待门铃,按完就老老实实地垂手等着。
    她马上开门冲了出去,跑到走廊尽头给开了两扇门。
    裴凤春先进来,问温迪合同有没有准备好。
    他很替自己的同事关心这件事,也很注意地悄悄观察温迪的脸,大概又是担心她被温玄家暴。温迪都没法给他解释了,总之先把两个人拉进屋,去卧室拿出一式两份的合同和纸笔,教简南春怎么签字。
    “对了,他有没有跟你说下个月1号交房租的事?”
    “这倒没有。”简南春惊讶地说,“下个月1号?先住再交?”
    果然他也为温迪的慷慨感到诧异。
    “是啊。”她点头。
    “您这样的房东,我从来都没见过!”简南春忍不住夸赞道,“您真的太大方了!”
    温迪可以跟张月解释她找人看房,跟这些租客就没必要说这些了,非常自然地接受了简南春对她的夸奖,反正,除了出发点是众人想不到的以外,她做的事情确实可以归类为慷慨大方。她现在纯粹就是靠卖那根金条换的钱活着,不缺钱用,所以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给各位租客发福利。
    简南春没有坐太久,因为他们工作了一天也够累了,还得回去做晚饭所以马上就告辞了。
    温迪又扯了一张纸写下自己的银行卡账号和座机号码给他,把人送出门。
    她回客厅找温玄说:“我是不是应该印一些名片啊?”
    名片里写好账号和联系电话,再有租客成交直接发名片就搞定,不用每次都来回把那两串超长数字念一遍或是写一遍,有时对方听不清还得问她,于是她还得重复一遍。虽然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但是程序也蛮复杂的,写完还得对照检查,担心遗漏数字。直接印名片的话把写好的信息卡片发给对方就行了,至于记住和对照那都是别人的事情,她不用再劳心劳力。
    温玄一听就懂:“我明天去找印名片的地方……哪里印名片?”
    “你找人打听复印店吧,肯定有这个项目。”温迪说,“你留在那里当场打完当场带走,反正打印名片也不用设计,只要印上我的姓名和那两串数字就行,一共三行,白底黑字或是黑底白字,我都不介意,最重要的是快。”
    “嗯。”温玄点点头,又重新把目光飘向了电视机。
    这里的综艺比现实世界的有趣多了,一旦看进去,很难不看入迷。
    行了,家里的电视综艺儿童现在有两位了。
    温迪无奈地笑笑,摇摇头走进厨房开始做菜。
    谁能从入神中先清醒那就谁负责今天的晚饭,她倒是没意见,而且中午做了很多的菜,现在还放在冰箱里,她的主要工作就是把这些菜端出来回锅炒热,全程花费的时间可能不到20分钟就能搞定。
    电饭煲里还有半锅剩饭,保温没关闭过,温迪重新开盖发现电饭煲里的米饭还是热的,那就连煮饭的时间都能省略。等温迪把冰箱里的菜统统回锅炒过一遍端上餐桌,再拿出有余热的米饭时,挂客厅墙上的钟分针还指着“9”这个数字。才五点四十五。
    “温玄。”温迪敲敲桌子,“过来吃饭了。”
    温玄眼睛还盯着电视机,人倒是挺乖地来到了饭桌前,装好饭菜头又扭过去冲着客厅里的电视机,好像深恨自己没法把餐桌搬去客厅。诶?搬去客厅?他想了想又把头转回来,问温迪:“要不我们去客厅吃晚饭?”反正客厅也有个长条桌,就是坐沙发上得弯腰夹菜麻烦点——但能看电视啊!
    温迪捂着脸,她本意是想培养出一个能聊综艺的同好,为什么真的培养出一个电视儿童了?
    “行吗?”温玄还在想念着刚刚没看完的综艺,电视机里传出欢声笑语,他简直好奇死了。
    “去吧去吧。”温迪没有教小孩的经验,只好挥挥手放他回客厅。
    温迪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吃着饭的时候她思考了一会儿,又觉得温玄会有这种表现也很合理。他本来就是一个被凭空创造的人,没有过去,从诞生时就是这个二十多岁的样子,但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并不拥有正常的二十多年生长期,他获得的知识常识经验都是由乌鸦强行灌入的,没有实践。
    他会对许多事情有好奇心,哪怕有些事他应当了解,但知道和体验是两码事。
    现在他确实很容易沉溺在电视机里,那是因为他没有真的体验过它。她看了二十多年电视都很难抵挡一个有趣的综艺的诱惑,何况是从来没看过的温玄?温迪理解了,同时更觉得苦恼了。她已经剖析出驱使温玄举动的原因,但她仍然没有想出解决办法。
    更苦恼的还在后头。
    她又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与此同时,有人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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