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日

    凌晨。
    温迪睁开了眼睛, 她睡足了一下午, 晚饭后不久也早早上床,合计起来也有接近十小时了, 早就睡够了,自然苏醒。她醒来不久, 就听到黑毛的床上传来动静,不大,窸窸窣窣的挺小心。她躺在火炕上没有动,只稍微转动了一下头, 脸冲着外面, 仗着大厅里只有黯淡的火光, 微微眯起眼睛暗中观察。
    她发现黑毛朝她这看了一眼,她没动,很冷静地保持着睡姿,眼皮也保持着半眯。
    从外观上看,就是一个安静沉睡的人。
    黑毛也不是什么专业侦查人员, 没冲上来仔细端详她,见她不动, 就扭头出去了。
    温迪迅速起身, 抓起外衣和放在旁边的貂皮,斗篷,一鼓作气全部套上, 然后追到树藤帘子那。这时黑毛才刚刚走出院门, 被她看见一个背影。他手上拎着一把镐头, 向右转,这个方向是朝着海边去了。或是树林。
    不是砍树,不然他应该带上斧头而非镐头。
    温迪再次尝试追到院门口,然后被迎面的雪花给吹回山洞。
    “阿嚏!”
    温迪跟只兔子一样窜到了火灶边,赶紧加木头,烤热了才返回火炕,重新躺下。
    貂皮和斗篷是挺有用的,能遮住上头的风,可三条薄裤子一点用都没有!她快冻死了!她脱掉两条裤子,把腿缩进被子里,在火炕上睡觉的时候其实没必要穿这么多,她昨晚是冒出个要跟踪的想法才突发奇想穿上三条裤子睡觉,后果是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她在梦里被蛇缠住了双腿,她想跑跑不动,想踹踢不动,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蛇变大把自己吞掉。
    身体上发生的一切都会反馈到梦中,所以睡觉的时候还是穿得越少越好。
    既然不出门,温迪就继续睡。
    虽然她已经睡了将近十小时,但睡眠这事永远不会嫌多。
    到了清早,她醒来时黑毛又装模作样地躺在火炕上,一副整夜都在的乖巧模样。
    温迪做好早饭把他叫醒,饭后,还是老说法,请他出门帮忙找东西。
    她需要黑毛找的,叫做明矾。
    黑毛答应,休息了一下就出门,出门还拎着镐头,背着筐,带上了她准备的饭团。
    他出门时温迪特意往外面看了一眼,他站在院子门口犹豫了一下,是向左。
    他早上出去做私事时,明明是向右朝海边方向走。看来,虽然他有不得不隐瞒她的秘密行动,但还是挺把她的要求挂在心上的嘛,要是他嘴上答应帮她找,其实利用这个时间光明正大去做私事,温迪也不会生气。可是黑毛愿意把帮她找明矾的事情优先处理,温迪仍然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个人还是挺靠谱的。
    谁被优待都很难不高兴。
    温迪收拾好厨房后,烧水,将昨天泡好的草木灰水端出来。经过一天一夜的浸泡,这些草木灰水已经形成碱液,可以投入使用。温迪将烧开的水倒入其中,将碱液兑热,然后将昨天的野猪皮拿出来。这些野猪皮已经被完全刮去所有的脂肪,又被她泡在清水中,从水里拿出来,手感已经略微变得柔软,但依旧保有韧劲。
    她用刀将泡水的野猪皮皮板上刮了一遍,将浸泡后泡出来的一些污物利落地刮除,接着,将它们一块块泡入温热的碱水中洗涤。四副手套里,有一副是橡胶的,温迪就立马用上,带着手套揉搓着野猪皮,将其上的油脂和污物完全洗净。这个过程特别麻烦,需要细心,也需要体力,温迪要处理的野猪皮一共有十九块,因此从早晨洗到了下午,才把它们弄完,连午饭也没吃。
    等黑毛到家时,温迪不仅没做饭,而且饿疯了。
    因此两人只能共同合作,黑毛煮饭,温迪炒菜,她主要是用土豆炒咖喱,等那边黑毛煮好饭,就把煮好的咖喱酱淋上去,快手,简单,还特别好吃。为了开胃,温迪又往里头撒了些辣椒粉,这严重地坑害了黑毛的舌头,同时也害了她自己。
    “呼……哈……辣椒……呼……是不是放得……呼……太多……呼……”黑毛疑问。
    “我觉得……哈……蛮好吃……呼……哈……嘶……”温迪边嘴硬边咕咚咕咚灌水。
    “给我一杯……嘶……哈……”黑毛快辣死了,而且一直游走在咳嗽的边缘。
    但咳嗽是不能咳嗽的,这碗饭的时间里绝对不能咳嗽。
    吃辣配咳嗽等于生不如死,这属于常识。
    吃完晚饭,两人又各自回火炕上躺下了。
    胃病不胃病先抛在旁边,就她们现在这精神和身体,再不躺下,就得倒下。
    躺了一会儿后,温迪问黑毛:“你有没有找到明矾?”
    “没。”
    “那有没有线索?”
    “我打算去……我觉得有个地方可能有,明天我去看看。”
    “小心为上。”
    “嗯,我会很小心,如果我回来得比较晚,你一定别出来找我,我有分寸。”
    温迪忍不住调皮了一下:“我是很怕冷啦,难道你不怕?”
    “还行吧。”
    “还行?你知道?你有经验?这么晚你什么时候出去过?”温迪继续逗他。
    “我觉得我扛得住。”黑毛很尴尬地生扯开话题,“对了,你要明矾干嘛?”
    “做衣服。”然后出去堵你。温迪掉头,给自己这边的火窑又塞了几块木头。
    “明矾做衣服?”黑毛满头问号,这句话他是真的听不懂了。
    温迪笑嘻嘻地说:“对呀,用明矾做衣服,你知道怎样做吗?”
    “不知道。怎样做?”黑毛从床上坐起来,用充满求知欲的脸看她。
    “呵呵。”邪恶的温迪君摇头,“你自己猜去吧!”
    邪恶的温迪君躺回火炕上继续睡。
    可惜,她想休息,阿黄却不乐意让她休息,一直在火炕底下叫。
    温迪一开始还好奇它瞎叫唤什么呢,过了会儿才想起来。
    它刚才没吃晚饭,之前也吃午饭……早饭吃了吗?呃,那时候它在院子里扒雪玩。
    不能饿着宠物啊。温迪只好从火炕上爬下去。
    但她不甘心啊,边下去给黑毛准备食物边嘀咕:“你这家伙明明是自己活该,饭点跑出去玩。”
    “汪!”阿黄仗着听不懂,瞎答应。
    “算了,你还是别吱声吧。噤声!”温迪喊道。
    当她说出这两个字时,阿黄就陡然闭嘴。
    这个也可以教,她每次对阿黄说出“噤声”两个字的时候,就迅速捂住它的嘴不让它叫,久而久之,它就跟“听懂”午饭一样,也能理解噤声这个词的意思了。每次温迪嫌弃它太吵,只要说一句“噤声”,它就马上收声。不过这个办法也只有温迪能用,黑毛这样说,阿黄是绝对不会理睬的,甚至可能叫得更大声。
    就算狗都知道,谁提供食物谁是主人。
    它一开始也会被黑毛偶尔的喂食迷惑,等它亲眼看到温迪做饭就知道该拜服谁了。
    温迪煮了一锅水,取一只竹鼠煮熟,然后扔给阿黄,这个够它咬一晚上了。
    她回到火炕上继续睡觉,突然听到黑毛的声音:“你那个火窑旁边,是山对吧?”
    温迪回头看他。
    黑毛鼓足勇气又问了一遍:“你那边的火窑对面,是一座实心的山,对吧?”
    温迪笑他:“山当然是实心的。”
    “哦……我知道了。”黑毛丢下这句话,就重新躺下。
    “你睡觉啊?”
    “嗯。”
    “那我也要睡了。”温迪躺回床上,她最近的作息直线向黑毛看齐。
    他起床,她也要起床,不追出去跟踪,也要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每天都凌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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