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日
吃完火锅, 温迪开始吃烤鸡蛋。
这个烤鸡蛋的做法跟烤红薯一样简单, 只多了一道程序就是用干荷叶包住。因为, 如果把它直接塞进火堆里,有六成可能会在火堆里爆掉, 而且是烤熟前。到时候,蛋白蛋黄全从蛋壳里爆出来,百分之百吃不了。所以用干荷叶包住,有一层保护作用, 用卫生纸包住也是一样的效果。鸡蛋仍然有可能爆裂,但这种可能性则降到了三成,大多数情况下是会在烤熟后,蛋壳表面产生一些裂纹。
但这不要紧,有荷叶兜着呢, 这些裂纹的存在不仅不碍事, 还可以让温迪吃的时候省去一个砸鸡蛋的程序,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以后,等它表面的蛋壳冷却,就可以剥开吃了。鸡蛋只要熟了,就没什么腥味, 而且烤过的鸡蛋, 有种特别的香味,蛋白和蛋黄都不腻, 熟度也在七八成左右, 很嫩。
温迪一边向黑毛展示自己对烤鸡蛋的了解, 边剥着手里的鸡蛋,剥开来,握着完整的柔软的鸡蛋,它还有点q弹,摇晃时鸡蛋本身也能够发出晃动的弧线,非常神奇,然后小小咬一口,先品尝蛋白的味道,再往里吃,吃到蛋黄时又是一种新的味道,将蛋白蛋黄一口咬下,夹在一起仍有奇妙的新鲜口感。鸡蛋是神奇的食物,烤鸡蛋也是神奇的菜品,简单,却蕴含着多重可能性,使人——尤其是使厨师对它拥有不断的兴趣与挑战欲。
温迪一共只带来四个鸡蛋,和黑毛对半分,也就一人两个,很快就吃完了。她重新开始扒拉烤红薯,但夜晚很长,她吃着吃着发现,烤红薯也没了。从月亮的高度可以判断,现在是凌晨,但她一直没有听到怪物犬的嚎叫声。它们今晚难道不来了吗?
她不由得开始暗暗计算时间,怀疑自己算错了日子。
但,不对,昨晚确实是月圆。
温迪已经习惯了怪物犬每月一次的到访,它们居然不见踪影,她反而更担心了。她并不认为它们今晚不来,就等于她躲过这一劫,她还记得乌鸦说过,让她警醒月圆。所以,她一直认为乌鸦的隐喻是指月圆一定会有怪物偷袭。如果怪物犬晚上没来这里,那它们去哪里了?是不是到她住的山洞去搞破坏了?
这完全有可能!山洞里有那么多食物,可比她和黑毛好吃多了!
再说,就算它们晚上不来,难道到了白天就安全吗?也许这些怪物犬每个月都一定会来一次,直到被消灭前,它们都不会消失。这样一来,等她们到了白天回去时,岂不会很危险?她和黑毛熬了一整夜,到了天亮一定会又困又累,哪里能提得起劲对抗怪物犬群?到时候,说不定黑毛连跑都跑不动,那她们可就惨了。
温迪越想越觉得形势紧急,怪物犬群不出现似乎比出现更可怕。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从火堆边站起来,对黑毛说。
“什么坐以待毙?”黑毛茫然地看着她。
“怪物犬没来。”她把自己的猜测告知黑毛,“……所以,你知道我们的形势有多危急吗?”
“听你的说法,这确实蛮危险的……”
“所以。”温迪做出决定,“我要去勾引它们。”
“啊?”
“勾引一下,就像网游里那种术语,放风筝,你懂什么意思吗?”
“不懂。”黑毛很严肃地说,“你可不能勾引它们,它们不是人。”
“……你想哪去了?!”温迪尖叫,把附近趴着睡的羊都吓醒几只。
五分钟后,温迪郑重地给黑毛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勾引”,什么叫“放风筝”,顺便再次对他侮辱自己的人格表达愤慨。
黑毛的脸烧得通红,他终于明白是自己想污了:“我,我说错了,对不起!”
他弯下腰,郑重道歉。
“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来一次……”温迪握紧了拳头。
“我错了!”
“知道错还行,有得救!”温迪气不过地戳了他一指头。
经过这个插曲,等她再说要出去找怪物犬群的时候,黑毛就没有理由再反对了。
他刚说错话,不敢再反驳她,她说什么他都只能答应。
温迪倒没想到还有这个收获。不过,要是每回都得被污一次才能换来黑毛言听计从,那还是算了吧。她瞪了黑毛一眼,倒没说什么,只是招呼他拿着竹矛跟自己走,至于筐子,还有其他带来的东西,都放在火堆边,她和黑毛轻装上路。离远了火堆,温度更冷了,现在本来就是秋冬季节,又是凌晨,一天最冷的时候,温迪只能庆幸自己穿上了那件羊毛衫。
她发现黑毛好像不是很冷,他穿的衣服比她少吧?
温迪暗自琢磨了一下,觉得都是bug的功劳,但她不是程序,也没必要嫉妒一条程序。
反正她有羊毛衫。
温迪记得怪物犬群好像一直在山腰附近行动,所以就朝着果树区的方向走。
走了不久,她远远就看到一道黑影。
“诶,你看那个是什么?”温迪指着远处的黑影说,然后乐了,“它在动啊?”
她原本猜测那是个活的,它一动,她就能肯定了,那确实是个活的。
才刚走出草原,怎么就能发现怪物犬群?难道不是它们不来,而是今天跑错地方,来晚了?
温迪边想着笑话,边跳上黑毛的背,“竹矛给我拿着,你过去勾引一下,等它们追,就往羊群那边引。”
“嗯。”黑毛抬头看了一眼,说,“不用过去了,它们好像发现我们,已经跑过来了。”
“行,那你等等它,你跑得太快了,我怕它们追不上。”温迪笑着说。
月光下,她面前的一切都蒙着一层蓝色的滤镜,不像白天那样灿烂,但足够明亮。
当那群黑影接近,她已经逐渐能看清它们的形状。
挺大的。
怪物犬有这么大吗?不是说近大远小吗?诶,头也好大,有点眼熟——卧槽!是野猪!
温迪吓了一跳,黑毛也变了脸,不敢再等野猪接近,掉头就跑。
“我去去去去去去去怎么会是野猪?”温迪不断地回头希望是自己眼瞎看错。
但不管回头几次,她看到的都是那玩意,一只气势汹汹的,猪!
它的脸似乎也发生了变异,变得更加狰狞恐怖,整张猪脸都烂掉了,露出尖锐的牙。
温迪猛地把脸埋进黑毛的后颈,“赶快去找羊群!”
“我找不到了!”黑毛绝望地喊道。
“啊?”
真的,眼前的草原,她看不到火堆的光芒,月光明亮,但不能给她多余的视力,她不可能将整片草原摄入眼中。黑毛一时紧张,似乎跑错了路,然后,他就再也无法按照原路返回了,至于火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不到光,没有光,要早这偌大的草原上找一群羊,简直是天方夜谭!
“别停下,接着跑!”温迪尖叫着提醒他。
黑毛大声答应,他也不敢停,他有信心甩掉一群怪物犬,但野猪……
它太快了!
他只要稍微慢一秒,就随时有可能被身后的野猪撞飞。
黑毛飞奔着,在大草原上化身一台人形自走车。他已经慌不择路,除了尽量跑直线和身后的野猪甩开距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温迪在他背上说,由她指路,但她也只是尽力安抚他,她还没有发现火堆。她撑住黑毛的肩膀,努力将头抬起来,看向更远的地方,她们已经在草原上跑了好长的时间,似乎已经深入到了草原的中心地带,附近仍然全都是草,但她已经看不见山。
她远远地似乎看到一片长草地,她想让黑毛跑过去躲一阵,又怕那里的地形有问题,如果那些长草地是淤泥,那么她们就等于自投罗网,死定了。想了想,温迪低头对黑毛喊道,“还是往回跑,转个弯,往原路走!当时我们没走太远,羊群一定在草原入口附近,我们不能在这里继续向前了!”
刚刚她们急不择途,只顾着走直线甩开野猪,其实,黑毛总有力竭的时候,一路狂奔并不是好主意,当务之急是马上找到羊群,只有那群疯狂的羊才能救她们的命。与其在草原上找到不一定存在的第二群羊,还不如掉头在草原入口狂奔搜索她们遇到的第一群羊。温迪及时清醒,也点醒了黑毛,他飞快地回头瞄了一眼,找到野猪的位置,接着迅速向右转,九十度后,再向右,边躲避边完成了折返。
他向回跑,又冲了一会儿,终于在温迪的指引下找到了羊群。
跑近羊群后,温迪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没看见火堆了。
在她和黑毛走后,这群羊就朝着火堆一拥而上,将火堆堵在了中间,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火光,加上今晚的月色足够明亮,火堆发出的光就变成了在灯笼底下点蜡烛的效果,变得毫不起眼。她便无语,又感激自己得救,指挥着黑毛冲入羊群。随后,野猪也追了过来,也许是因为野猪本来就没脑子,月圆夜发疯后比那群怪物犬更暴躁,既不停留,也不犹豫,竟然直接想冲撞这群羊,将它们一起碾死。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这群羊虽然习性温和,可一旦受到侵犯就会一只只化身为战羊,彪悍地挥舞起蹄子朝着野猪轮番跺了过去,它们来回狂奔,将大胆挑衅自己的野猪当成跳马,来回踩它,没过一分钟,野猪就发出了痛苦的嘶嚎,并渐渐无声。又过了一会儿,战羊们踏着无趣的节奏,鸣金收兵,远离野猪另外挑了一块地重新睡去。
温迪和黑毛趁机回到火堆边,远远看着被跺得稀碎的野猪尸体,相顾无言,深感后怕。
等到羊群冷静,温迪悄悄接近野猪。
这只野猪被羊群踩扁了也不要紧,她不嫌弃,还省了自己剁肉的力气。可是,等她接近这只野猪才发现,它身上竟然也弥漫着一股臭味,和怪物犬的相似,都是令人恶心作呕的味道,别说吃了,温迪怀疑自己碰它一下都会生病。
于是温迪又跑回火堆,打消了解剖它带走的想法。
熬到天亮,她和黑毛回到了山洞,吃了早餐,又睡了一觉,中午才起床。
下午,温迪起床煮了午餐,跟黑毛说晚上再去一趟草原,野猪尸体或许也会引来金羽鸟,她们要在那附近待一下。黑毛反问,如果野猪又来了呢?温迪哑然,过了一会儿说,先找到羊群再等吧。
吃着午餐,她又忍不住嘀咕:“到了冬天该怎么办?”
她本来想冬天不出门,可是,呆在山洞里就真的安全吗?
难道,关闭洞口,这些变异的怪物就不会来找她们?她觉得没这么简单。
总之,麻烦不断,糟心事不断,都在后面等着呢。
正吃着,她忽然又说:“对了,我们凌晨在草原上跑的时候,你还记得怎么跑的吗?”
黑毛问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一片比较熟悉的植物,但当时我太慌了,也记不太清楚,而且隔得比较远……我想再去找找,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那我们今天就去。”
两人都是果断的人,马上收拾行李上路。
带上几个红薯,温迪和黑毛重新回到草原,这时已经偏傍晚,草原上蒙着一片橙色的光。
温迪跃上黑毛的背,叫他根据记忆往前跑。
可惜他记不太清了,跑了一段路,没有找到她眼熟的那片植物。因此,温迪决定先返回,找到羊群,等羊群开始休息,她便点燃火堆。这次温迪长了心眼,在距离火堆几十米的地方,她又点起一个火堆,羊群虽然多,却不至于将两个火堆同时包围,再说,今晚不是月圆,没有那么亮的月光,夜空中的火光,很显眼。
她挑出一根木棍点燃,举着这根火把回到野猪尸体附近。
温迪是掐着点来的,果然,等她到的时候,金羽鸟刚刚昏迷。她取得了一块红宝石,随即返回火堆,将筐子里的红薯拿出来烤着吃。吃完红薯,再拿出卷好的睡袋,温迪和黑毛在火堆边各自睡下,她将柴刀放在睡袋边,黑毛身边放的是斧头。
幸好她和黑毛都无梦游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