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天

    清晨。
    第一滴露珠, 从竹叶上滑落时, 温迪醒了。她是被今天第一场冷风吹醒。
    难得有一回冷风能够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八卦阵吹进大坑, 温迪穿得少，顿时打了个哆嗦。
    冷啊。
    “被子……被子……”温迪说着梦话, 从坑里爬起来。
    虽然她醒了，可她说的肯定是梦话。这里哪来的被子？
    温迪被冷空气冻得瑟瑟发抖，被迫起床的她心情烦躁，毫不温柔地揪住黑毛的头毛：“起床！”
    她呐喊的分贝一定上了100。
    “痛痛痛……我起床, 你松手！”黑毛麻溜地爬起来，跟着温迪离开大坑。
    温迪带头，走出八卦阵，从地上捡起竹矛扭身扔给黑毛。
    黑毛接住了, 但表情疑惑。
    温迪说：“你去抓竹鼠。”
    “那你呢？”
    “我给你做早餐。”温迪打了个哈欠。
    黑毛拦住她：“你这是去沼泽的方向。”他指着火灶提醒她厨房在那。
    温迪眼睛都没怎么睁开：“我去搞点食材，马上就回来。”
    “你可别掉进去。”
    “你可别诅咒我。”温迪以言还言。
    黑毛白了她一眼，神色中更多的是无奈。
    只是他终究不放心，悄悄跟着温迪走，在即将走出竹林时停下——因为温迪回头瞪他了：“我不是让你去抓竹鼠吗？你跟着我浪费什么时间？”
    “我……”
    “回去。”温迪发出撤回警告的表情包表情。
    “哦。”黑毛嘴上答应，依旧在竹林的外围处游离，总之是能看见温迪的地方。
    她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 而后语带威胁地瞟了他一眼说：“等我做好早餐, 你得抓十只。”
    这不是提议, 是通知。
    但黑毛答应得很爽快：“嗯。”
    “那你还盯着我看？”
    “哦！”
    温迪摇了摇头, 懒得理他了。
    她摘了一些茨菰, 装进随身携带的丝巾袋里，而后溜达到荷塘，摘了几朵荷花，捧着带走。
    黑毛堵在她回竹林营地的必经之路上，一脸稀奇：“今天吃花？”
    “你再不去抓竹鼠，我晚餐吃你。”温迪直愣愣地威胁他。
    “我会去抓啦。”黑毛赶紧溜了。
    温迪盯着他背影看了几眼，深感无奈，从前也是个乖孩子，怎么突然就叛逆期了？
    居然还学会划水了。温迪摇摇头，返回厨房。
    厨房里只有一个火灶，而且已经做好烤箱，她没带铁箱来，这里能够参与料理的食材有限，做法更受限。不过人长脑子就是用来思考的，她才走出大坑已经想好了早餐做哪道菜。她再从藤条筐里挑出两只竹鼠剥皮，内脏掏除。用清水将竹鼠肉冲洗一遍后，切成小块，再把茨菰洗净切末，与切小块的竹鼠肉拌匀，均匀地码在木烤盘上。
    荷花用清水略微冲洗，揉搓，撕成细思后撒在滚了茨菰蓉的竹鼠肉上，再撒一些盐。
    最后，在木烤盘上盖两片荷叶，仔细地把宽出烤盘的叶子叠在底部，塞进烤箱，盖上木板。
    接下来只要等它烤熟就行了。
    温迪是闲不下来的人，扛起斧头去附近找树，砍下木头就搬回来。
    等她砍下两棵树，分解成她能扛起的木头，运回竹林营地后，便转头去找黑毛，通知他吃早餐。不过黑毛也不知道怎么钻的，温迪在竹林里转悠半天也没找到人，好不容易找到黑毛居然是在竹林边缘，看到他从沼泽区走回来，形容狼狈，衣服上还沾着大块的淤泥。
    “你怎么搞成这样？”温迪边问边试图帮他接过藤条筐，太重，遂放弃。
    “我能背，没受伤。”黑毛解释自己的情况，“只是遇到一个怪东西，我追它去了。”
    “什么怪东西？”
    “不知道，被它跑了。”黑毛说。
    “算了，你先过来吃东西吧。”温迪看他一脸疲惫，不忍心再问。
    黑毛也确实累了，刚才去追那个怪东西，又背着藤条筐，快跑十分钟，暂时没能喘得匀气。
    回到厨房，温迪把木板挪开，将烤盘端出来，放在烤箱顶端，用它当桌子，和黑毛相对坐下。她把盖在烤盘上的荷叶揭开，露出被焦香的竹鼠肉，肉块被茨菰包裹的部分被烤得金黄，带着一股清香味。黑毛夹起一块来吃，先疑惑地皱了皱眉，继而又忍不住夹了一块放进口里。
    温迪也夹起一块来吃，肉除了烤香和咸味，还有一股极淡的酸甜口，是荷花带来的。
    “味道有点奇怪。”黑毛边评论边飞快地夹肉。
    “但是很好吃吧？”
    “嗯。”
    “下次我试试做个鲜花酱。”温迪边说边吃，不敢停下——黑毛已经吃成两倍速了。
    等两人吃完早餐，就背着藤条筐返回。
    经过短暂的休息，黑毛已经恢复，行动矫健，他带着几个藤条筐先走，温迪只背着一筐子莲蓬荷叶和荷花，轻装简行，散步一样。等她走到中途，黑毛已经跑回来了，和她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往竹林方向跑，去把剩下几个藤条筐带回来。
    当温迪回到山洞，放下藤条筐往外走，打算背起装竹鼠的藤条筐去海边处理。
    刚要出发，余光瞄到了放在院子一角的木箱，不由得拧起了眉。
    差点忘了，那里还有两只兔子。
    温迪连忙朝木箱走去，等她走到木箱前低头一看，两只兔子并排趴着，已经一动不动。
    这是受伤太重没熬过去还是蘑菇有毒？温迪拿不准。
    就在她思索时，脚尖点了一下，这小小的动静却像耳边响闹钟一样惊醒了两只兔子，它们立马竖起耳朵，警惕地朝着自己左右看，可它们的头低低的，四周都是竖起的木板，哪看得到什么东西？倒是温迪又惊又喜，她蹲下来抓起一只兔子捧在手里仔细观察，兔子的腹部温温热热的，小鼻子小嘴抖个不停，红眼睛不断瞟来瞟去，活泼得很。
    活的！
    没死！
    温迪顿时高兴起来，立马跑旁边切了两个苹果放进木箱，做饿了它们两三天的补偿。
    兔子什么都不知道，但兔子真的饿了，苹果一放下去就被迅速磕得干干净净。
    这让温迪不禁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再切几个给它们吃？可是，会不会把兔子撑死？
    就在温迪权衡的时候，黑毛带着剩余的藤条筐回来了，见她蹲在木箱前面发呆，喊她。
    “去海边吗？”
    “你去吧！”温迪摆摆手，“兔子没有死，我要留下来做菜。”
    “吃兔子？”
    “吃你！”温迪瞪他。
    黑毛一脸委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吃。
    “我不是说真的要吃你……”温迪劝自己，就当真的在养小孩吧！“上次我不是告诉你要用兔子来试蘑菇有没有毒吗？它们还活着，所以，我得留下做菜。你去海边帮我把竹鼠处理掉，莲藕也洗干净，顺便再洗个澡把自己收拾一下……诶等等，你过来。”
    黑毛不解地接近，结果温迪突然在他面前蹲下，抓着他比划着什么。
    “干嘛？”他害羞地问。
    “帮你做一双鞋。”温迪嫌弃地看着他踩满淤泥的鞋，摇头说，“你这鞋子也要洗一遍。”
    “哦。”
    “你失望什么啊！”
    ……
    温迪从木箱里精心挑选出两捧蘑菇，先用流水冲洗一下，再放入木碗中，重新倒入清水进行浸泡。接着，她把山鸡肉从腌物箱里拖出来，用水把里里外外的盐全部冲洗掉，再放置在案板上，用刀解下鸡腿，鸡翅，去除臀尖和鸡头，把剩余的鸡肉斩成大块，放在木碗中。准备需要的配料，分门别类码在木盘上。
    这道菜里需要一点花椒粉，她把花椒倒进木碗里，用中等大小的石头慢慢研磨粉碎。
    准备工序完成。
    接下来温迪开始烧火，在铁箱里加入凉水，再放入鸡肉，用大火烧开。等到水沸腾后，煮一半竹筒时将鸡肉捞出。预先烧好的开水已经降温，此时用它冲洗鸡肉，将贴在鸡肉上的浮沫洗掉，再将鸡肉用筷子一块块夹到干净的荷叶上。
    铁箱里的水倒掉，下山鸡油烧热后放入姜片，辣椒和几块八角炒出香味。
    随后迅速提起荷叶把鸡肉倒进锅里，继续煸炒直到水分收干，而且鸡肉的表面也渐渐发黄，这时便加入花椒粉继续翻炒，炒均匀后加入足量的热水，再将预先泡好的蘑菇从装满水的木碗中捞出，放进锅里，用大火烧开后去除几块木头，转小火，盖上盖子继续炖煮。
    这时，温迪可以分心去做别的事，用兔皮和竹鼠皮做好一双鞋，带上一套衣服，再带上一块木板，抱着装有蘑菇的木箱去了海边。
    ……
    海边。
    “啊！”
    “你叫什么！”
    “我刚洗完澡！”
    “已经洗完了你还喊什么？”温迪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专程来看你洗澡！”
    “那你来海边干嘛？不是说不来吗？”
    “我想来就来。”温迪把衣服和鞋给他，“穿上。”
    黑毛已经把衣服和鞋子都洗了，晒在乱石滩，浑身光不出溜只有两只手遮住重点部位。
    他赶紧套上裤子，再穿衣服，最后是鞋。
    温迪检查他的工作，发现他已经把竹鼠处理完毕，连莲藕也都洗好了。
    “你还挺快嘛！”温迪赞他。
    “还好。”黑毛不好意思地扯扯自己衣角。
    “那正好，你先把这些东西运回去，我们马上就能吃晚餐了。”温迪吩咐他。
    黑毛发现她把木板放下，将木箱里的蘑菇都拿出来，放在木板上。
    他问这是干嘛，温迪告诉他，晒蘑菇。
    黑毛不解，他已经学到木耳必须先晒再泡水才能吃，否则有毒。
    可是她明明已经喂兔子吃过蘑菇了，蘑菇没有毒，为什么要晒？
    温迪耐心地教他，“晒干的蘑菇比新鲜的蘑菇香，我用蘑菇主要是做汤，所以香味比鲜味重要。”
    “是这样啊！”
    “对了，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以后，直接收好，如果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再来一趟。”
    “嗯。”黑毛答应，走了。
    温迪留在海边继续晒蘑菇，黑毛跑得很快，来回两趟把莲藕和竹鼠肉竹鼠皮都运了回去。他本来以为温迪要把竹鼠皮留在海边晒，但温迪不同意，叫他把竹鼠皮带回院子里，然后再带两个空的藤条筐回来。黑毛依言而行，再次返回海边，不过温迪不在沙滩，而是在乱石滩等他。
    她和他一起往两个藤条筐里装石头，装偏小的圆形石头，装半满，免得把藤条筐弄坏。
    “装石头干嘛？”
    “有用，明天再说。”温迪打了个哈欠。
    她今天一直在劳动，就没停下来歇息过，现在还没到傍晚，可她已经困了。
    等两人带着石头回家，温迪先行一步，把铁箱揭开，放少许糖提鲜，再加适量的盐，拌匀。
    一锅山鸡炖蘑菇就已经做好了，温迪用三个碗才把它装出来，放在餐桌上，招呼黑毛吃。
    黑毛把装着石头的藤条筐放下，坐在她对面，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汤。
    “好鲜！”
    “下次我用干香菇，给你尝尝更鲜的味道。”温迪自鸣得意。
    “可我觉得这个已经很好吃了。”黑毛说。
    “那你更该试试更好吃的。”温迪笑着说。
    “嗯！”
    吃完晚餐，温迪开始清点收获，去竹林一趟，黑毛共抓了23只竹鼠，吃掉3只还有20只，竹鼠皮倒是留着，一共23块皮，都精心收好。不过之前的腌物箱已经装满了，温迪再次启用了一个新的铁箱，作为第二只腌物箱。而且，肉眼可见它马上也要被装满。她理直气壮以黑毛头发没干不可以睡觉的理由指挥他把竹鼠肉腌制好装进腌物箱，再把余下莲藕收进埋藏坑。
    不过她也没打算睡，剩下的时间里继续编织藤条筐。
    它的使用率和破损率都实在太高了。
    黑毛边腌着竹鼠肉边问：“那两筐石头到底用来干嘛呢？”
    “我都说了明天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