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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

    谭玮拍开她的手,叹气,我不愁,我愁的是你,谁敢跟你谈恋爱啊。
    余知意笑着一口一口抿酒,在想陆景年刚才的回答,相亲,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大抵是长长头发,纤婉秀丽,温婉娴静又善解人意的吧。
    一点半,一楼铁门发现涩重的 吱呀 声,是谭玮爸妈回家了。
    陆景年看向余知意,两人同时起身。
    谭玮,该收了吧?我们一起收。 余知意说。
    不用不用,明早我再上来收,你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郁梨好像醉了,我们先送她回去吧。
    郁梨这时候又开始吃鸡翅,嚷着:谁说的啊,我可没醉,这都不算酒,顶多是饮料掺了一点点酒精。
    我待会送她,先送你们下去。
    陆景年拦住谭玮:不用,我们自己下去,打扰到你父母了。
    下楼时,楼梯有点暗,本想去跟谭玮父母告个别说声打扰了,他们好像已经歇下了,两人继续下楼,一楼最后几阶台阶,余知意脚下一滑,差点踩空,陆景年手快伸手捞住他,揽着他的肩扶他站稳,没事吧?当心脚下。
    那一刻余知意非常庆幸楼梯只开了小灯,掩盖了正缓缓往他脸上爬的一层红色。
    陆景年的手心很热,热度透过衣料传至余知意皮肤,灼得他思绪纷乱。
    直到出了谭玮家门,走到小电驴旁边,被冷风一吹,余知意才稍稍降下乱蹦的心跳。
    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这种感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陆景年借着谭玮家门口的灯打量余知意,喝多了吗?脸这么红,好像也没见你多喝少。
    余知意赶紧说:我喝酒上脸,喝一口和一瓶都会脸红。
    那还能骑车吗?要不我们走回去,好像也不远。
    可以骑,没醉。
    沿着原路返回,凌晨两点的南门湾海边街依旧人来车往,余知意告诉陆景年,前面有很多大排档,这时候很热闹,可惜今晚吃太饱,不然能带陆景年去吃一顿海鲜。
    陆景年说:等下次有机会了你再带我去。
    你来了有五天了吧,再过几天身份证回来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这句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余知意将车速放到最低,怎么忘记了他只是个过客,像偶尔落在花丛的一只鹤,总会飞走,回到他该回去的地方。
    远处一辆电动车驶过,车上的两个少年在深夜街道放声高歌,风将歌声带到天上送给星星听,星星再转述给月亮。
    这里的夜不安静,但也不匆忙,没有汽车排长队,没有听起来扎耳膜的鸣笛声,只有散漫的小电动车和悠闲的散步者,陆景年想,这真是个适合养老的好地方。
    回到店,门口的那桶花里只剩最后一朵玫瑰了。
    余知意抽出那枝玫瑰,送给陆景年,望着他的眼睛说:送你。
    淡淡的蓝渲染在白色的玫瑰花瓣上,如大海的蓝和天空的白,浪漫与纯洁融为一体,陆景年接过,问:谢谢,这又是什么品种,很特别。
    密西根碎冰蓝渐变玫瑰,他的花语是,送给你的希望是星辰和大海。
    第19章 蔷薇
    作者有话说: 别害怕
    余知意洗漱完沾床秒睡,甚至忘记跟陆景年道一句晚安。
    后半夜,余知意被热醒,睡前连空调都忘记开,那点微醺的醉意被微小的忧伤无限放大令他自我催眠,强行认知他是醉了,醉到什么都没去在意,忘记道晚安,忘记开空调,只是因为不想清醒着去数陆景年还能留下来陪伴他几天,有他在的这几天,余知意都快忘记了,他也只是一个孤独的旅者。
    起来找到遥控开了空调,又觉得应该去趟洗手间,酒水喝多了,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间门,视线直直瞟向沙发,沙发上只剩一方轻薄的夏凉被,原本应该睡在上面的人正站在阳台,一点猩红的光点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余知意没动没出声,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阳台上那个孤寂的背影。
    陆景年看着幽蓝的如墨没有一丝尘埃的夜空,世界仿佛被净化了,他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请风抽了,风抽完烟却没带走烟灰,落了一地,陆景年掐灭烟头,转身回屋拿纸巾,一转头,看见站在身后的余知意。
    两人都被吓到。
    你怎么不睡?
    我起来上洗手间。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然后各自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动作。
    陆景年拿纸巾擦干净地,余知意也从洗手间出来了。
    你又睡不着吗? 余知意问。
    刚睡了一会儿,醒来就睡不着了。
    余知意看了眼挂钟,差不多五点了。
    年哥,我们去看日出吧。
    好。
    从后门出来,一排早餐店早在人们还在睡梦中开始了热闹的一天,磨豆浆的声音和剁肉馅儿的声音此起彼伏,蒸馒头的麦香气跟炸油糕的香气混在一起飘向街道,不远处清扫街条的大妈正用扫帚谱着一首 沙沙 曲。
    这大概就是人间最真实最美好的模样。
    余知意打了个喷嚏,晨间外面的温度还是有点低,陆景年顿足,冷吗?我上去帮你拿件衣服吧。
    不用, 余知意拉住他衣角,不冷,这种风吹得很舒服,越吹越精神。
    小电驴上积了一层露水,余知意打开后座,从座底拿出毛巾擦拭干净,说:年哥,要不你来骑吧,你载我。
    我没骑过电动车,你不怕摔啊?
    你肯定会骑,现在街上人少,不怕撞到人,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摔着,再说了,你要摔我也能帮你撑住,我腿长。 他开玩笑的说着。
    陆景年将车推到路边,跨坐上去,我先试一圈,你先别上来。
    很简单的,跟骑自行车一样,只是要注意握住把手后转动幅度一点一点的加,千万别一下子转过度,那样电动车会飞出去,掌握好方向保持平衡就行了。
    陆景年试着拧动把手,稳住车头,车缓缓前行,骑了一圈再绕回来,确实不难,只要控制好速度,不要紧张,一学就会。
    应该可以了,上来吧。
    余知意坐上后座,指着前面,前进!
    启明星照着,天已经蒙蒙亮了,余知意张开双臂,感受着风的力量,突然间的,陆景年从一小块石上碾过,车子一斜,余知意跟着向前倾身,猛撞到陆景年后背并环手抱住他的腰,陆景年惊得差点冒汗,自己摔倒是没事,怕摔到后座的人。
    没事吧? 陆景年问。
    余知意的手没收回去,依旧环在他腰间,很轻地说:没事。
    又想起他刚来时对肢体接触的抗拒,余知意心像落进了棉花糖堆,又甜又软。
    天边朝霞渐渐绽露,两人没再说话,余知意缓缓靠在他后背,闭上眼,任由他载着自己往前飞。
    陆景年感受着背后的温热,从后视镜看到肩后露出的一小撮头发,没舍得打破安静,凭着记忆找到那条通往南门湾的路。
    到了南门湾,余知意坐直身体,放开手,说道:就停这边吧,那边有一栋专供人拍照的小楼,没人住的,我们上去看看。
    陆景年跟着他,那栋楼的楼梯在房子左侧,一直上到三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蔷薇花,不知道是哪个爱花之人在楼上种了一大片蔷薇,蔷薇爬满了楼顶的小阁楼,被霞光照着,分不清是霞光染红了花朵,还是花朵映红了霞光。
    余知意拿出手机拍照,本意是拍花,拍完才发现,照片中出现最多的是陆景年,蹲着看花的他,站着远眺的他,微笑着回首的他。
    知意,发什么愣呢?
    没什么,景色太美了。
    这里可以坐,坐过来。
    余知意顺从的走过去,坐到他旁边,陆景年问他:这是蔷薇花吧, 是粉色还是红色?
    有粉色,也有红色,花芯是黄色。
    你知道吗?无论它们多美,在我眼里都是灰暗的,你看,太阳出来了,小时候写作文,别人都写初升的太阳像咸蛋黄,只有我写像半个乒乓球,当时还被罚站了,现在我也能想象它像咸蛋黄。
    余知意没说话,偏头去看他,只是没来由的心下一颤,一阵细微的痛感蔓延而开。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爱它们,我爱花,爱太阳,爱雨,爱风。
    顿了几秒,他又说:更爱这座小城的宁静。
    你喜欢就好,也不枉你这一趟来铜陵,以后我们还能联系吗?我是说,你离开后。
    当然能,我永远会记得余香花店,还有,花店那个爱听戏喜欢四处搜罗小吃的老板余知意。
    太阳又爬高了一点,余知意想,他还没走呢,为什么要说这么伤感的话,他还能待好几天呢。
    年哥,明天我陪你去找你哥吧。
    不用了,他有心躲起来话,即便我前脚找到他,他后脚也会再跑。
    那我带你好好逛逛吧,其实东山岛有很多很美的地方,南屿双面海,灯塔,苏峰山,鱼骨沙洲,你都可以去看看。
    好。
    六点半,太阳照亮大地,将两人坐着的影子照着重叠在一起。
    余知意站起身,又伸手去拉他,说:回去吧,带你去吃早餐。
    陆景年没有伸手给他,仰头看他,晨晖落在余知意头发上,生成一种透明的黄,他的眼眸永远是清澈而柔和的,陆景年涩色道:余知意。
    他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余知意愣怔,下意识的应声:嗯?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可能,也许,是个 Hiv 病毒携带者。
    第20章 雪片莲
    作者有话说: 手机码的字,可以有错别字,麻烦大家帮捉虫呀,谢谢
    说出来好像也没那么难,反而轻松了不少,至少面对余知意眼睛时不用躲闪。
    余知意笑意凝在嘴角,思绪被冻住,可能是 Hiv 病毒携带者是什么意思?
    有限的知识告诉他,艾滋病是存在潜伏期的,而在这个时期的人就是人们常说的艾滋病携带者。
    胸口好像被人闷打了一拳,透不过气,也不能用力呼吸,好像所有感知被封印了,想说话,张嘴又没找到合适的语言,要说什么呢?问他什么感觉?问他怎么想的?还是问他痛不痛苦?
    他的反应完全在陆景年意料之中,果然,任谁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都无法消化无法接受,一般人第一时间都会想 他为什么会感染上这种病毒,不自爱,滥交 等词汇一一自陆景年脑海闪过,他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他想,他吓到余知意了。
    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余知意扯出一个笑容,轻轻说:那也要吃早餐吧。
    陆景年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你 余知意急了,上前一步。
    陆景年止住他,别多想,我真的只是走一走,晚点会回去。
    直到陆景年身影从那片蔷薇花前穿过消失在楼梯拐角,余知意才追上去,到了楼下,已不见他的踪影,不知道他往哪边去了。
    余知意自语: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慰你,你怎么就跑了。
    他刚刚只是在想陆景年该有多迷茫多害怕,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余知意虽然没接触过 HIV 病毒患者,但在网络如此发达的年代多少了解一些,比如,同屋生活同桌吃饭,表面的肢体接触,说话、拥抱、握手等都不会传染,最主要的传播方式是血液传播、性接触传播和母婴垂直传播以及一些其他的传播方式。
    陆景年没有走大路,而是反其向往南门湾后的渔村深处走,从最开始的接收到可能感染 HIV 的消失时的绝望、无助,到后来的坦然,平静,默默等死,再到后来的与余知意相处,短短几天,他再次感受到人间美好,重燃希望之火,活一天是一天,活一天赚一天,每天都是新鲜的,他想,这座小城,那间花店真的很神奇,能治愈一切。
    是该到了分别的时候了,陆景年掏出手机查了下大高铁票,今天的票还有很多,买了下午三点的票。
    身份证到时就拜托余知意帮寄到广州吧。
    穿过两条小巷,巷口坐着端着粥喂小孩的老人,年轻的人们骑着电动车各自赶往工作岗位,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落在屋檐上,陆景年平静下来,继续前行。
    又走过两个小巷口,前方出现一座庙宇,隐在村中的庙并不大,香烟缭绕,香火旺盛,前来参拜的人很多,陆景年没拜过神,经过时停下脚步跟随前来拜神的人走到神龛前,添了笔香油,虔诚的拜了拜,再虔诚的离开。
    他没有祈求菩萨保佑,参拜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内心一片宁静。
    余知意骑着小电驴,经过一处花舍,那家花舍专卖绿植盆栽,透过玻璃窗,余知意看到一盆盛开的雪片莲,外轮花瓣白色,略带淡紫色晕,内轮花瓣带淡黄色晕,顶端具 U 字状黄褐色斑,十分讨喜。
    买下那盆花,余知意拍了张照片发至陆景年微信,微信是前两天加的,陆景年头像是一朵云,雪片莲被他拍的很漂亮,照片完送成功,他又加了一句:【雪片莲的花语,新生。】
    陆景年穿过渔村,在一棵大树下坐了好久才看到信息,刚才似乎有听见响声,但他没打算看,图片加载出来的瞬间,他似乎闻到了花香。
    嘴角勾起一个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笑,回信息:【很漂亮,我现在回去,要帮你带早餐吗?】
    又是一张照片发过来,图片上铺满食物,鱼片粥、肖米、红龟粿、糯米大肠、红糖面煎,接着是信息:【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吃了,你再不回,我要饿晕了。】
    【马上回。】
    陆景年脚步轻快起来,绕过一个婚纱店,经过一个花舍,花舍老板正往门口搬花儿,陆景年被一盆造型别致的盆栽吸引,叶子宽大,很像一种叫作牛皮菜的菜叶子,花朵一眼看上去,如果一定要用个形容词,那只能是珠光宝气,一看就很贵。
    老板,请问这是什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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