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0)
他笑了笑,点点头,多谢你。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人在球场上有多拼命,幸村说不定会认为迹部是个喜欢做生意的少年。可是不得不放弃深爱的网球、在国三这一年淋漓尽致地打球这种情绪,迹部和平等院他们是一样的也说不定。
从被人认为使用手段得到了和手冢比赛的胜利,到现在意志和实力被国中生肯定,拥有大家的信赖。迹部不愧是能率领百人网球部的冰之帝王。
幸村想到不久前教练暗示他的一些提议,有些深思地看了这个人好一会。
迹部,如果让你做国中生的领队,你有什么想法?
迹部眯了眯眼,不清楚这家伙的话有什么含义。从任何角度来看,幸村都有资格担任队长的位置至少会比你更专心一点。他笑了笑,忽然明白了问话的内涵。他看了一眼不知所以的真田,话里有话,毕竟我可没有恋人。
他们的这个交谈声音极低,连坐在身边的真田都听不清,但是看见幸村重新坐好用餐,真田也不想在这会打扰他,反正晚上想问的都会知道。
他瞪了瞪一脸好奇的赤也,把后辈的疑问硬生生塞回肚子里。
一直到入夜,在餐厅的讨论才告一段落。国中生们大部分都早就忍不住沐浴休息,幸村和真田则在餐桌旁又留了一会,说着一些家事。
佐助说以后不想来立海念书。真田皱着眉喝了口茶,本来就是家里的惯例,有什么不好的?
不想跟着你的名字后面被人比较?真田这个姓氏就算咱们毕业了也很响亮呢。幸村笑了笑,手指在本子上逡巡。他还是习惯性地画几张速写,不愿放松练习。
真田看了一眼,心情越发不好了,你画的是德川前辈?以前都是画我的。
幸村扑哧地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弦一郎,我连发型服装都没画,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那几个动作显然是黑洞,就算只是人体模型也能分辨。真田低声说着,就算大厅里没几个人也还是越发小声。
幸村放下了笔,干脆挪了挪椅子靠近他,所以说,重点不是德川前辈。我画的不是人,是招数。他指了指本子上那个没有特征的人上半身的一个空白,这个位置就是削减空间出现的黑洞,你有没有发现问题?
真田仔细看了一会,在动态比赛中不能看到的细节通过幸村的静态动作得到了观察,你是说击球点?
没错。要通过提前挥拍发动的黑洞,前提是看穿球路和最佳击球点。平等院的世界海盗那招能从不同方向发来更多的球,但德川前辈能用黑洞把自己包成一个球体。这才是那30分钟时限的原因。幸村手指戳了戳那处空白,眯起眼睛回想着,看似无计可施,但平等院能拖延时间让黑洞自然停止。此外大概还有一个方法能破解。
真田看了看他的眼睛,想到了一招,梦境。
幸村勾起了嘴角,准确来说是洗礼。单纯的梦境能不能给德川前辈造成威胁,我自己也很难说。但是假如开启了完整的洗礼状态,就算是黑洞也绝对不会把回球打到我的界内。
他笑了笑,似乎满意于自己那招的优点,能够完全回击任何来球的黑洞,最大的缺点就是攻击。这是偏向防守的招数,只要洗礼打乱他的体感状态让回球出界,我并不需要像平等院一样让对手丧失行动力。
让对手接不到球,与让对手回球出界。这都是最佳的得分方法,幸村当然不会局限于前者。
真田有些意外幸村提到洗礼,全战后就没再见到过这招,如今单独使用梦境几乎被外人认为是洗礼的进化了。你觉得黑洞必须用洗礼才能破解吗?
恐怕是的。我可以慢慢用梦境给对手叠加影响,但是黑洞的效果也不过只是受到影响而已。彻底破解才是我的目的,不然赢得也不爽快。幸村拉回了本子,在旁边写下刚才两个人的分析,就算如此也是纸上谈兵,真要使用洗礼与德川前辈对战,我也很难有完全的把握。洗礼进化的方向是个问题,我现在还没有头绪。你有什么建议吗?
真田无奈地摇摇头,在精神力这方面,你也只能自己摸索了。他看了看大厅墙上的时间,若无其事地收走了幸村的画册,放进网球包的口袋里,你答应我要在人少的时候去浴场的,走吧。
幸村几乎要给他一个卫生眼了。抿着嘴拎起自己的包跟着真田向宿舍走去,他嘴里小声嘀咕着,为什么我要这么听话啊?
他虽然看上去不太情愿的样子,却还是和恋人手拉着手。夜色如波,两个人的身影紧挨着消失在走廊尽头。
你不打算去看看德川吗,头儿?
氤氲的雾气充斥着浴场,这个时候人不多,稀稀疏疏地分开在几个池子里,平等院和渡边倚着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没必要。
你明明对他很有期待,偏偏做出这个态度让人误会。渡边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那个披外套的孩子说得挺对,你太幼稚了。
平等院哼了一声,没打算回话。幼稚不幼稚不是别人说的,他有自己的原则,绝对不会让看重的后辈有破绽。现在的小孩子都太松懈了,没有觉悟怎么在世界赛场上保护自己?
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却想到了幸村冷冷地盯着自己时说的话。至少从网球上,那家伙倒是没说错。打到对手身上也是让人无法回球的方法,平等院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这几年走暴力网球的选手似乎在慢慢减少,从他对合宿的了解,目前也没有几个球风强悍的人打出什么突出的比赛
与之相比,在那些高一高二的人中精神力、技术型和五维综合型选手开始崭露头角。在国中届最强的那几个人里,没有一个是与平等院球风相似的。
鬼曾经说过,该到新人革命的时候了。
耳边听到了一些动静,平等院睁开眼,浴场的入口有两个人走了进来。那两个少年身形相差不大,在淋浴处待了一会似乎是清洗了身体,之后来到人最少的大浴池。隔着热气平等院眯着眼没怎么注意,却听到了其中一个人叫着自己的名字。
平等院桑,渡边桑。
平等院睁开眼看了看,紫发的少年在热气中变得朦胧了很多,啊,幸村和真田。他不过点了点头,也没对这个后辈表现出生气的神情。
幸村和真田在大浴池的一边坐下,安静地沉下身子闭上眼。他们俩根本没有一点对于两个可怕前辈的畏惧,仿佛别人都不存在一样享受着幸福的时刻。渡边反倒有点好奇。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泡日式浴池的时候也是一脸满足的样子,因此对那两个孩子专注的神情很有好感。
这边的大浴池很不错吧?他看着那个紫发的少年,在法国根本没有这样的习惯。
幸村侧过头笑了笑,渡边前辈以前在法国队效力吧?难道只是被日本的温泉文化吸引了吗?
哈哈哈,这倒是其中一个原因。渡边耸耸肩,他身形很高壮,看上去比幸村他们大了两圈,但是为人很温和,打完球把自己埋在热水里,在巨大的池子里和同伴一起享受水流。这是一种按摩和温泉的双重幸福。
他看了看幸村,想起自己曾经听说过的一个消息,有些迟疑地问道,今年你应该收到法网少年组的外卡赛邀请了,为什么没去?
幸村顿了顿,有些意外地看着渡边,没想到前辈也知道。我当时正在住院准备手术,很久之后痊愈才看到来信。
渡边张了张嘴,低声道歉。他是听说了这两年一直受邀的那个日本人在国中生里被称为第一人,而合宿中得知这个孩子曾经重病后回来打球,但是不知道具体时间和严重性。此时提到了自己的疑问反倒戳了别人的旧伤。
幸村笑了笑,前辈不用在意。去年的这个时候检查出了类格林巴利综合征的神经炎,住院到今年8月,做了两次手术,现在已经痊愈了。他的手伸出了水面,捏了捏拳头,今天的比赛毫无异状,我也并不忌讳生病的事。
平等院睁开眼侧头看了看那个少年,脑海里想到了另一个人。那家伙受伤离开球场后如今终于回来,也不知同为大病过后,幸村和梅达诺雷是不是都彻底蜕变了。
你倒是挺有骨气。他低声说着,眼睛回到原位,敢跟我那么说话的人除了德川,在合宿你是第一个。
他眯着眼把头向后靠了靠,强者自然知道该追随谁,跟不上就被替代。
用这种方法打球,想必被你拉来合宿的人也会离开。幸村回道。
我已经知道了。傍晚的时候越前龙雅跟我辞别,现在的No.4是属于德川的。那对兄弟不适合留在日本队。平等院不在意地说,你觉得我的球风不对?
球风无对错。只是日本网坛不该推崇暴力网球罢了。自古也没有暴|政长久的,德川前辈和你相比,任何人都会更尊敬前者的球风。幸村顿了顿,侧过头瞪了真田一眼,似乎这个时候碰到麻烦的人都是真田的错,我没有指责前辈的打算,观念不同才会视野广阔,只是暴力网球霸占网球界太久,也该打开新方向了。
他的语气就像家常一样平静,让人听不到什么情绪。平等院知道这孩子终究是反感的,不过也不想再多说,我等着看你开启新方向的本事。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了池边,迈步准备离开。雾气随着他的移动散去,幸村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身影。
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疤痕烙在平等院背后,幸村和真田都惊讶地睁大了眼。
前辈
平等院回头,指了指身后,这个?这就是残酷世界的证明,小少爷。
他勾起嘴角,你既见过生死,我就不会笑话你天真。能把国中第一人的位置坐得这么稳,我倒是期待和你打上一场了。
176第一百二十一章 顺从
幸村在今天曾经和毛利讨论过一军的选手与平等院的关系。对于以前效力法国队,被称为破坏王的渡边来日本队的理由也并不了解。只是在他的认知中,平等院会受如此重伤是没有想到的。
他注视着平等院离开的背影,转过头盯着渡边。如小山一般强壮的男人却甘愿追随着平等院,说不定他们背后也有旁人不知的故事。
很多人都觉得头儿冷酷无情,毫无同情心。渡边笑着转过头看着两个后辈,这倒是真的。他正是因为在同情心上吃了苦,受伤输掉比赛,才会永远记得自己对队友的愧疚,再也不去做与胜利无关的事。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打赢了比赛,却把平等院视为救了妹妹的恩人。两年前或许是当时平等院带领的日本队距离世界第一最近的一次,却因为那背伤生生与胜利擦肩而过。
一旦站在场上,选手就必须是完美的。所有对手都是做好了觉悟走向世界的,因此头儿不允许任何拖累队伍的薄弱意志跟随自己。渡边的脸上仍旧是温和的笑容,幸村却看到了一丝苦涩,今年是平等院在日本队最后的机会,可同样宿敌们也都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幸村君,真田君,等到你们这些后辈明年成为日本队的骨干,他的胜利意志,或许你们就能够感同身受了。软弱是人之常情,可在赛场上,唯有真剑胜负才会让人看到堵上性命的对决。差之毫厘间,没有觉悟的人就会输,而钢铁意志的人才会赢。
带伤上阵的德川或许让头儿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为了救人而受伤,输掉比赛也绝不是对手的错。头儿用这样的方法提醒德川,何尝不是提醒自己?
那么,渡边前辈。
幸村看着那位曾经令人畏惧的对手,如今的前辈,你认为平等院桑和德川前辈会后悔因救人而受伤输掉比赛吗?
渡边愣住了。
假如当初没有挺身而出就好了要是没救人就不会受伤也不会输掉比赛了都是因为那个人我才输了。这样的想法,骄傲的他们会有哪怕一秒在心底出现吗?
幸村笑了笑,不会出现,对吧?
渡边看着这个少年的笑颜,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教训别人不要滥用同情心,可是看到德川前辈做出和自己一样的选择,平等院桑心里只有比赛被毁掉的愤怒吗?他不是也在德川前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越发地期待起后辈的未来吗?
渡边前辈追随平等院桑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报恩吧?幸村看着他的眼睛,就算这个人不说,幸村也能猜到或许平等院救的人和渡边有很亲密的关系,你敬佩的不是一个恩人,而是一个骨子里心怀大义的男人。那么至少,在关键时刻让平等院桑收住步伐,也是作为朋友应该做的事。
幸村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靠着池边坐下去。他恢复了舒适的姿态,没有再去看不远处那个有点发愣的前辈。在水下,真田默默地摸过来拉住他的手,幸村不由得勾唇。
他已经停不下来了?渡边低声喃喃着,一直以来不知多少人因为他而重伤离开网球界,就是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却反而更执念于胜利的结果吗?
他看了看那两个少年,知道以后辈的立场再说下去就失礼了,因此也不再追问。他轻轻感叹了一声,难怪会以教练的身份指导比赛,你的确有足够的资格。
这么短的相处就能看出来平等院的问题所在,甚至猜到了自己和平等院的旧事,或许这个孩子对人心的洞察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等我们从U17毕业,以后有机会来法国找我打球。渡边笑着站起身,你们俩的双打也很不错,不过真田的力量还要加强才行。
谢谢,前辈。真田终于出声回应,点了点头。
他们俩所在的这个大浴池里,终于只剩下了一对少年。幸村轻轻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声音慵懒,你说的要在人少的时候来,弦一郎。
真田也无奈地往水里坐了坐。他把头倚在了池边,就像以往的习惯一样躺了下去,预料外的事件,不能算在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