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2)
仁王顿了顿,拎着球拍站起身。他走到了睁开眼盯着自己的迹部对面,扯了扯发尾扭过头去看球场入口。
接下来我不会再帮你了,就算丢了一盘也无所谓,你好好和你的前任部长算算账。仁王嘲笑似的撇了撇嘴,反正你擅长持久战对吧?
迹部挑起了嘴角,啊嗯?你在说什么?
他提起自己的球拍大步走进了球场,迎面与越智对视。
本大爷怎么会让比赛输掉?
比赛再开,首场双打第二盘,战局几乎回到了开场。和体力不同,仁王的消耗并不会如此迅速地恢复,因此第二盘一军的战术就是全力攻击仁王,破坏对手的精神施压。这个做法非常有效,迹部的发球全被高速回击到仁王的死角,越智和毛利两个人都最大可能地不让仁王有效得分。
比起上一盘赛点的主动反击,仁王现在的状态非常被动。他们迅速地被得分,越智的高速球不仅仅体现在马赫发球上,面对身高两米二的对手,无论如何跳跃都要全力以赴才能不被扣死。而令一边的迹部即使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失误,却完全封印了自己的扣杀。
迹部果然还是被影响了,他现在的心理状态打不出制胜分。幸村皱了皱眉,一旦来球回到迹部手中就会产生犹豫,担心自己的扣杀会不会反过来给对手送分,这样的猜疑正在不断堆积。
迹部桑明明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切原盯着他看了一会,又转过头看着毛利,我觉得有点奇怪,毛利前辈会对精神压力很难抵抗,那么为什么迹部也会这样?他自己就是非常敏锐的洞察型球手,精神暗杀不可能会超过灭五感和梦境。
心理阴影。
柳沉声解释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坐着的那个人,国一时他曾经和精市交手,恐怕现在他又想到了那时候的心情,经历着自己内心的搏斗,而不仅仅是对手的施压。
正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曾经在迹部脑内的争斗又一次出现,这回,他曾经的对手校立海变成了现在的双打搭档,而因为自己的失误和不谨慎,他的队友正在耐力的临界点挣扎。
银发的少年又一次摔倒在地,他的身影有些发抖,似乎有些眩晕一样用球拍撑着地面。在第一盘使用了灭五感已经超过了仁王的计划,他现在被针对性地攻击则再一次称为了双打的弱点。对比着目前的毛利,这两个人的状态几乎是两种境界。
一个通过自己极强的领悟力和学习能力找到了克制对手的方法,一个则强撑着维持自己作为欺诈师最后的尊严。
毛利甚至都不忍心去看那个后辈交换场地时的身影。被队友扶着肩膀相携而行,向来游刃有余把对手玩弄在掌心的那个孩子如今却坚持着这个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幻影
小仁王,就算不用他,你也能有别的方法打球。毛利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问他,何必这么顽固?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扶着后辈的那个金发泪痣少年只给了他一个沉默严厉的眼神,似乎他问了一个最愚蠢不过的问题。
是啊。
就像他为什么会如此执念着要和小幸村再打一场一样。如果不是亲手确认那个人的实力,或许自己永远也不会甘心输给对方吧。
那么仁王,是不是也把那场正选选拔赛一直记到了今天呢?
毛利在自己的站位上沉默地盯着对面的孩子。他甚至不去关心比分,因为这一盘进展得格外迅速。在知道了仁王现在的状态已经超负荷时他就不再畏惧对方的来球,就算有万一真的中招受到影响也不大,不会造成失分,反而在这种不能制胜的对打中,首先耗尽体力的也是对手。
那个少年大汗淋漓得不像样子。就算在立海的魔鬼特训、与幸村的灭五感拉练中也不曾见过,若说唯一可能相比的也只有全战和不二那场第一次问世的幸村幻影。
就算撑着球拍,让自己一对二,也要把这场比赛耗到第三盘绝不弃权。可是你们这么打,第三盘也只会输得更快。
他叹了口气,不想让仁王这样消耗下去,把飞过网前的小球调到迹部的脚边。
毛利前辈,你可不要心慈手软啊。
带着一点挑衅的声线从那个孩子口中传出。明明已经狼狈不堪却还那么坚定,谁也不知道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迹部,你没问题吧?
哼,那还用说?
金发的少年在网前高高跳起,毛利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甚至都来不及跑位。重重的挥拍把小球压向地面,他的扣杀干脆得让人不敢相信被封印了六局。
精神暗杀也不过如此,啊嗯?他轻巧地落地,伸手摸了摸泪痣,手指扫过眼角紧紧锁住对手,多亏了这一盘,你们的死角让本大爷看得清清楚楚了!
所有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这个第二盘原本是仁王一对二的比赛,他们还以为是无奈之举,却没想到反被两个人欺骗了。
迹部那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就恢复正常的?他是故意装作让仁王一个人应付的样子吗
难怪毛利前辈一直都没有异状!场外的切原恍然大悟,仁王前辈根本就没有用出过灭五感或者梦境啊!从这一盘开始,他一直都在缓慢地恢复着精神力,只用练习程度的体能去对打!
仁王眯了眯眼挑挑嘴角,满意地扫过对面那两个人惊讶的表情。
要是忘记了我欺诈师的名字可就麻烦了呢,毛利前辈。
他直起腰,像是浑身的汗水都不存在一般自在,走到网前和迹部击掌。
仁王,继续把他们耗到最后,我们在第三盘让那些一军见见世面。
迹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他惯例的骄傲笑意,那将是本大爷给你们展示的最完美的演出。
159第一百零四章 双生
这几乎是一场让人无法预估走向的比赛。在国中生这对双打组合中,幸村完全看不到任何预料之中的发展。他好像在看了一场戏剧,从开幕就充满了矛盾冲突,复杂的人物关系,以及跌宕起伏的剧情和台词。
迹部最爱的书曾经引发过幸村跟不二的讨论,莎翁的戏剧和诗集都出现在餐厅的桌子上,而那位曾与迹部交手过的演技型选手入江前辈则常常与迹部聊得兴致勃勃。
这家伙到底从文学中学会了什么?对选手心理的估测,比赛进程的把握,甚至连在什么阶段该说什么话来推动观众的热情都了如指掌。
他的搭档,球场上的欺诈师甚至不需要学习,天生的资质和洞察,无论何时都能利用场上的一切来完成自己的魔术,就连队友搭档若是跟不上他的节奏也会被玩弄得一塌糊涂。
这两个人的双打,就是最可怕的双打也说不定。
众人这么想着,第二盘的比赛也来到了尾声。他们甚至都说不出内心里是对没有两盘胜利的遗憾,还是对第三盘将有什么招待而涌出的兴奋。这是他们看过的最意外的比赛。没有任何人真正意义地受伤,没有悲壮惨烈,甚至可能都没有热血,他们的网球招数相互压制,寸步不让,无论是技术的破解还是精神力的各显神通都像一场盛大的舞剧。
这是一场很符合迹部美学的比赛。
幸村甚至觉得这两个人的相性好得令人想不通。他纳闷地盯着那个回到场外,脚步有些蹒跚的少年,甚至在对方提出要一件冰帝运动服的时候都没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噗哩,要一件冰帝的运动服。
幸村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叫了个名字。
嗯?我?忍足指了指自己,确认那个人选择了他,才默默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幸村,你不会仅仅是在冰帝只跟我熟悉一些吧?说实话真不想亲眼看到自己站在场上
幸村瞥了他两眼,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如果他的想法没有错误的话,这一招大概是仁王昨天才想出的主意。
他看着那个少年闭着眼迅速安静下来,便不再多言。短暂的中场休息结束,幸村却没有任何嘱咐的话要说。他现在已经猜到接下来仁王要做的事,因此忍耐不住眸中的期待。
仁王挑眉,我就猜到瞒不过你。
幸村笑了笑,是昨天比赛的灵感吧?
仁王点了点头,知道这里除了幸村没有知道,也并不介意,这原本是我想和你一起用的,不过现在试一下也不错。
幸村想象了一下可能的画面,越发地好奇了起来,这又是什么时候的想法?
噗哩,你可以问问真田。
仁王坏心眼地留下这局话便离开了坐席。在他身后,幸村眯起了眼睛盯着一边装作没听见目不斜视的黑发少年。听仁王的语气,这两个人早就谈论过仁王和自己双打的事了,为什么当事人的自己根本并不知情?
首场双打的第三盘即将决出胜负。在一小时前没有人会猜到这样的结果:尽管第二盘的比分惨得不忍直视,国中生组却仿佛给他们泼了一头冷水。
学会了演技的迹部,与天生的欺诈师仁王,他们重新回到球场的时候双双穿上了冰帝的外套,众人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了仁王的身上。
这家伙一定已经放弃了幸村的幻影,那么他会变成冰帝的谁?能够和迹部双打的是桦地吗?还是忍足?
他们的视线牢牢锁住那个银发少年,直到看见了绝对不能想象的画面,都惊呼出声
他的银发被阳光镀上了金色,头发慢慢翘起高傲的弧线。他本就和迹部身材相仿,只要挺直了后背,改变了气质甚至连背影都分不清楚。
比起手冢,我可是发现了一个更好用的人呢,piyo~少年伸手摸了摸他漂亮的眼睛下那个泪痣,脸上的笑容肆意又傲慢。
呐,迹部。
哼。
他们的笑容如出一辙,双手击掌头碰头说了几句话,互相交换了几次位置后,所有人都没法再确定各自的身份。这不同于仁王以往的比赛,是一场公然的欺诈游戏,而现在场内的两个迹部已经完全混淆了对手的视线。
他们突然发现从比赛一开始,这两个人的着装就无比相似:他们穿着同一款球鞋,戴着同样的护腕。在仁王幻影成幸村时用过的球拍被换下,而现在他手里握着一把和迹部相同的HEAD球拍。
他们就好像重新开始了一场普通的6局胜负制比赛一样,不需要去考虑是否要保留体力,一开始就全力以赴。这样拼命的状态让所有人都开始相信,在第二盘的那些辛苦维持都是演技。
幸村的目光移向了不远处静静观战的入江。他隐约觉得似乎在那场迹部和入江的比赛之后,这两人有了更多的交流,而曾经自己在餐厅和入江对话时,这位让人捉摸不透的前辈说的一句话再次响彻耳边。
只有骗过了自己,才是最高级的演技。
在球场上用计谋也好,用技术也好,上当的一方必然败北。即使观众再多对他们的信心,幸村也非常清楚,身体上的消耗是绝对不会骗人的,无论掩饰得多好。
他忽然想起来几个月前自己在全国大赛场内监督椅上看到的那场仁王不二对决,把对这个家伙的担忧牢牢地藏在心底。
如果你早就想到这种情况的话,打断你的意志就是最残忍的事。
场内迹部仁王的防守变得更加坚固起来。迹部的眼力瞄准了对手身体上所不能及的死角,而和仁王的配合则默契得如同双胞胎。他们甚至不需要对话,仁王完全按照迹部的模式来行动,这种幻影堪比双打同调。
不过对手的招数仍旧无法被破解,没有了前两场双方的精神施压,这一盘是完全的技术对抗。在截击上有相当高的得分率,毛利的移动和网前攻击让两人不能突破,后场的防守也通过越智的身材优势有最大的保证。双方都是矛盾兼备,比分又一次迅速上升相互咬持。
场边的人有了一个短暂的讨论,大石想起了昨天两个人一开场就使用了同调,不禁有些纳闷,仁王为什么不开启同调,那样的得分效率更高一些啊。
对手的体力还很充沛,若是现在就开启同调只是我们这边单方面主动消耗而已。
要是对手等到仁王这边没电再反击,我们就没辙了。
幸村摇了摇头,并不是这个问题。他对同调的研究也有很久,早在国小就和真田尝试过,很清楚若是到了仁王这种熟练程度,想要合理分配体力并不难。想到这里他侧头看了看一边站在围栏后的那个人。
真田正巧在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关键并不在仁王,而是迹部。
众人闻声看去,那个少年便回看了一眼幸村,同调需要的是双打搭档的心灵相通,比如菊丸大石曾经开启,几组高中生双打也有,即使是双胞胎也都是建立在两个人的共鸣上。但是现在,场上只有一个人。
仁王的幻影越是高超,迹部就越无法把搭档算在行动计划里。他所有的想法都能和另一个自己相通,但是唯有眼力只能由本人才能判断对手的死角。
真田抿抿嘴,沉沉地盯着那两个已经几乎无法分辨的金发少年。
一个人要如何跟自己同调的呢?
场上比分终于来到了5平,又一场决定胜负走向的关键局即将开始。
幸村注意到了仁王最近几局的安静,他不再像之前一样把控着比赛,而是把决定权交给了迹部,自己配合着搭档来保证比赛的节奏。在众人把重点放在迹部的眼力所能挖掘的死角得分时,他却只需做一个接发机器。
这也太奇怪了。
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迹部仁王的双打都应该是双领导者的类型。两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完美融合才是最好布置。但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幻影成为迹部,现在的球场完全变成了那个金发少年一个人的秀场。
得分的扣杀,对对手死角的攻击路径,甚至连对话都变成了迹部主演的舞台。以仁王现在的实力,居然会主动相让
幸村挑了挑眉,他忽然想到,如果对手并不了解仁王现在的实力呢?
发球局回到迹部仁王手中,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四目相对,挑出了同样狡猾的笑容。他们的周身渐渐被相似的白光笼罩着,深邃的双眼同时锁住了对面的对手。
他们一前一后地站定,口中同时吐出了两个字
五球。
众人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甚至不由自主地倾身想看得再清楚一些。
同调以及才气焕发之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