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青年笑了笑, 挥手将金色的衣服给他换上,温声应他:阿远穿哪个都很好看。
    闻言少年才舒缓的眉又皱到了一起,纠结道:可是, 弟子服只能选一个色哎,师尊,你说哪个更好看些?
    金色,阿远穿金色好看。青年说。
    少年嘿嘿一笑, 伸手挠了挠头,开心道:和木樨同个色嘞。
    青年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问他:阿远喜欢木樨吗?
    少年低头想了会, 认真道:喜欢, 师尊喜欢的阿远都喜欢。
    少年稚嫩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响起, 可人早就不在了。
    洛河剑反射的冷光将天道飘远的思绪拉回,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唇角微动,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才显得不突兀。
    君墨白可没时间和他耗,瞪了两徒弟一眼后洛河剑在手中转出万千剑影直奔天道。
    剑影千万,威力一道强过一道。
    天道抬手将金色长剑横在身前, 任由剑影落下。
    金色的光幕将剑影一一化解,数千剑影,连天道的发丝都没碰到。
    见此君墨白也不急,转手间洛河剑剑化十影,随着君墨白抬手动作从四面八方攻向天道。
    见此,天道却是突然收了手。
    十柄长剑从各方刺入天道体内。
    天道脸上泛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他抬了抬手,比着君墨白的眼,温柔道:阿远,你穿金色好看,和你的眼睛一样好看。语罢直接化成了万千光粉,被风吹向了木樨树方向。
    洛河剑落回君墨白手中,剑尖一尘不染。
    斐玉尘紧张地凑了上去,一把抓住君墨白上下检查了一遍,见他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耳尖就被人揪住,凉飕飕不带笑意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出息了?学会骗人了?
    心知君墨白生气,斐玉尘忙龇牙喊疼,企图用呼疼声灭一灭君墨白心中怒火。
    站在不远处的清远见此,急忙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揽责任:师尊,这事怪我,你别生师兄的气。
    君墨白叹了一口气,抬手送出一道灵力将清远托起后,揪着斐玉尘耳朵的手力气不减反增,难得大声道:回去再收拾你。
    师尊轻,轻点,耳朵要掉了。斐玉尘抬手覆在君墨白手背上,暗搓搓擦了擦。
    君墨白:
    清远闻言真以为君墨白用了很大的力气,嘴一张就要替斐玉尘求饶:师尊
    回去再说,这里太过诡异。君墨白皱着眉压着火气打断两人的话,一手捏着斐玉尘耳尖,另一只手挥出一道剑气,硬生生切出一道空间裂缝。
    清远也知天道死得诡异,赶忙闭了嘴在君墨白的示意下进了裂缝。
    至于斐玉尘,则被君墨白掐着耳朵正微微侧着身低头冲君墨白笑,笑得十分谄媚。
    君墨白:
    君墨白:收收你那丑表情。
    斐玉尘撇了撇嘴,哼哼了两声。
    君墨白扯着他,见清远已经消失在裂缝中,抬脚拖着斐玉尘便要进去。
    就在这时,惊变突起。
    温泉水水雾席卷将那道剑气破开的裂缝填满,金色的木樨花飞舞着,在二人面前形成一道花墙。
    花墙转了转,变成了一张大手直扑君墨白。
    君墨白改扯耳朵为半抱,一手搂住斐玉尘腰,另一手指挥着洛河剑去破那花手。
    洛河剑带着光,从掌心处冲出,将木樨花手钻出一个大窟窿,花手分崩离析,花瓣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白雾越发的浓厚,将竹楼并木樨花掩盖。
    能见度大大降低,君墨白不敢大意,搂在斐玉尘腰间的手又收了收,叮嘱他道: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没松手你就别乱动。
    还有这种好事。
    斐玉尘干脆应:好。
    白雾不散,君墨白带着斐玉尘也不好贸然前进,遂立在原地散开感知感应周边动静。
    安静,诡异的安静,连风声都停了下来。
    斐玉尘吸了吸鼻子,有心想开口又怕打扰了君墨白,于是将解释的话在心里又念叨了一遍,生怕到时候君墨白问起一个没解释好又得看个把月的月亮。
    如此一想,十分凄凉。
    想好理由了?君墨白突然出声。
    咳咳。斐玉尘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就又听君墨白凉飕飕道:你最好保佑这个理由靠谱。
    虽不是什么重话,却把斐玉尘吓得够呛。
    于是犹犹豫豫道:师尊,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以前的事。
    君墨白似笑非笑问:怎么,全想起来了?
    斐玉尘摇了摇头十分不好意思道:没。
    眼见君墨白又要说他,赶忙接着道:咳咳,是这样的。其实我脑子里有时候会突然出现一些字样,告诉我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斐玉尘说罢快速看了君墨白一眼。穿书这事对于书中人来说过于离谱,目前这种情况斐玉尘也不好全盘托出,于是就挑着重点半真半假地说。
    眼见君墨白没有太大反应,心里松了口气,有意软了几分语气哄人: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事出突然,又和你扯了关系,一时心急,所以说话时连师尊也不喊了,故意模糊着把些不大重要的信息往外抛,试图蒙混过关。
    结果就听君墨白问:那清远说的夺取人生,抢占命格这事怎么解释。
    斐玉尘十分震惊,失口道:你怎么知道。
    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只好支支吾吾解释:这这不是那天道哄骗清远的话,我们顺着编么。
    君墨白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斐玉尘问:顺着编?
    斐玉尘昧着良心点了点头,十分坚定道:嗯,都是假的。
    君墨白又问:灵月潭回来时清远已经失踪,之后你又病着,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斐玉尘原本以为还要解释灵月潭回来生病一事,生怕君墨白不相信那段时间是真病了。脑袋里纠结了许久,这会听君墨白这么问,心里一松十分得意地应: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清远同我签了主仆契,我们平日就靠意识交流。
    揽在腰间的手紧了紧,斐玉尘心内一凉,暗道:完了,说漏嘴了。
    主仆契约?你和清远?君墨白咬牙切齿道。
    斐玉尘心里直发毛,干笑着扯开话题:师尊,你看,雾散了。
    君墨白看了斐玉尘一眼,将回去再收拾你的信息直白递出,这才转过头看向前方。
    只见白雾一点点散开,露出楼阁一角。
    红梁高柱,碧玉色的琉璃瓦反射着五彩光。回廊下红色灯笼随着风一点点摆动,远处的假山上落了只白鹤,正侧着头梳理着白色羽毛。
    假山下一个着着金色长衫的少年手里拿着把木剑胡乱挥舞着。
    一头墨发细细拢起扎了个丸子头,额前只留了两缕碎发。
    转身时抬头往君墨白这处望了眼,然后两眼一弯绽了个大大的笑容。
    那双眼睛那样的好看,似琉璃又如明月。和君墨白的双眸一般无二,仿佛是按照同个模子长出来的。
    斐玉尘扭过头看了君墨白一眼,心底大概有了猜测。
    少年挥舞着木剑,前后乱刺了几下,然后手一抬将剑往背后一收,迈着小步伐冲着二人所在方向跑了过来。
    少年身量堪堪到斐玉尘腰处,跑起来速度极快。
    金黄色的衣袍离斐玉尘和君墨白还有一寸距离时直接化成了光点,一个恍惚,直接就穿过了他们。
    师尊,我刚刚那套剑法练得怎么样?少年的嗓音软软的,甜甜的。因着方才舞剑费了力,还带了丝喘气声。
    阿远练得很好。
    天道的嗓音。
    因着心里有了猜测,斐玉尘倒也不觉有多意外,就是有些堵得慌。
    然后就听少年笑嘻嘻地应:过几日春赛,我定然给师尊抱个第一名回来。
    天道拉着少年的手从斐玉尘身边擦过。
    他低着头,眉眼弯弯,盯着少年哦了声,委婉劝说:你还小,倒不急着参加春赛。
    少年刚刚才得了夸奖,正处在兴头上,天道说的又委婉,少年压根没听出他话里意思。只捏着手信心十足道:今年春赛第一定然是我们丹桂峰的。
    天道看着少年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倒也没再说着什么。
    假山旁建有一亭,天道牵着少年进了亭子。
    落座以后少年将木剑放在石桌上叽叽喳喳地说着,天道单手拖着下巴认真地听少年天一句地一句地扯。
    少年说到兴奋处总会扬起脑袋问天道:师尊,你说是不是。
    无论少年问的问题有多天马行空,只要不是太荒唐,天道都会点点头应他道:是,小阿远说的对。
    边点头边伸手将刚刚倒好的温水递给少年。
    少年得了肯定的回复,高兴地将整杯水饮下后双手托着下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天道接着说话。
    斐玉尘抬手扯了扯君墨白的衣袖,心下有些慌乱。
    君墨白抬手捏了捏他的手背,放柔了音调安慰他道:我不是他,我也成不了他。
    第八十六章 君:你想知道起死回生术吗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 那少年同天道随着雾起渐渐模糊不清。
    白雾中一颗玉色圆珠缓缓飘出,不受阻碍地没入君墨白额心。
    斐玉尘心慌地去摸君墨白额心,指尖碰到皮肉, 冰凉一片。
    师尊
    不妨事,只是个开始,接着看吧。君墨白抬手将斐玉尘冰凉的指尖握住,轻声道。
    果真如君墨白所言,白雾未散, 少年甜糯的嗓音隔着云雾再次落入二人耳中。
    欢快的调子,他说:师尊,师尊, 你瞧我捉了一尾胖头鱼。
    天道没应,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
    少年又道:师尊,喝汤。
    雾气散,就见少年端着碗鱼汤笑眯眯地放在石桌上。
    难怪天道刚刚一言不发。
    再往碗里细看, 就见那鱼汤虽然十分奶白,但隐隐露出一点的鱼肉看起来不大美好,刺多也就不说了, 那鱼鳃成片露出汤面, 和小扇子似的。
    天道抬手摸了双眼一把, 犹豫道:阿远这鱼汤怎么熬的?
    少年兴奋地将过程一一说出:今日我在藕榭潭练习火射术,这鱼运气不好, 被我炸出来了。我看它长得肥头肥脑的,一定很鲜美,就地用陶瓷罐就着灵液炖了。师尊,你尝尝,我整整放了五瓶灵液。
    这鱼你杀了没?天道看着明晃晃的鱼腮, 心存侥幸地问。
    少年歪了歪头,十分不解道:鱼还要杀吗?
    天道干笑了两声。
    少年垂了垂眸,伸手将鱼汤往面前揽了揽,瘪下去的嘴看起来十分失落。
    天道看了少年一眼,又看了看那碗带着鱼鳃的奶白汤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后伸手将那碗汤端了起来。闭眼喝了一口后挤出一个笑容冲少年道:好喝。
    少年暗淡的瞳孔瞬间闪闪发光,他抬起头看了天道一眼,又看了碗里的汤一眼。
    汤水几乎没少。
    亮晶晶的双眸又暗了下去。
    天道心一横,一口将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
    鱼腥味混着灵液的甘甜,被大火滚过以后带着的糊味一股脑糊入喉管。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将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倒出,天道忍了忍,强行将不适感压下后,艰难地扯了抹笑冲少年道:很鲜美。
    一说话,腥臭味从胃里往上卷和口腔中残留的混在一块,刺得喉咙直痒痒,于是只能闭上嘴做出十分享受地样子盯着少年看。
    少年似乎信了天道的话,咧开嘴笑嘻嘻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大陶瓷罐罐,十分孝顺道:师尊喜欢就好,这些都是给师尊的。
    天道:
    天道艰难扯起的笑容瞬间被击垮,他伸手将陶瓷罐罐放入储物袋里,忍着恶心同少年解释:修行之人不能贪恋口腹之欲,这汤师尊先收着,慢慢喝。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些失落道:哦,好吧。我原本还想日日都给师尊炖汤来着。恰好这火射术最少得修炼三年五载的,每日少说能炸出一尾鱼。
    天道的眉头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丸子头,忽悠他:为师想了想,你命里火太旺,这火射术不太适合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递给少年道:你还是先学学御风术吧。
    少年摊开竹简看了眼,不情不愿道:好吧。
    白雾又起将周遭一切掩藏。
    因着先前一幕,眼见白雾起,斐玉尘赶紧抬手拉起一道屏障,然后一个后退将君墨白抱入怀里。使得君墨白额头贴着自己胸口。
    那白色圆珠慢悠悠地穿过屏障,又慢悠悠地越过斐玉尘化为一丝丝白线,没入君墨白额间。
    君墨白抬手推了推斐玉尘,眼里流光一闪而过。
    我刚刚和你怎么说的?忘了?声音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斐玉尘张了张口,解释道:没。我只是担心。
    还记得李莫修和何子润么?君墨白突然扯开话题问。
    斐玉尘点了点头。自然是记得的,特别是灯光下蠕动的蛊虫,斐玉尘能记一辈子。
    但他不明白君墨白怎么就提起了这两人,迟疑道:但这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何子润当初独自夜闯天人宗就是听说天人宗有起死回生药。君墨白舔了舔唇,面无表情地接着说:天人宗的起死回生药是假的,但起死回生术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玉尘,你想知道吗?
    他问他,声音沙哑低沉,却又带了丝不该有的俏皮。
    斐玉尘心底猛地一紧,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想知道,师尊,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说罢拽着君墨白就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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