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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42节

    关鹤谣深刻反省,立刻挺着胸膛支楞起来,捻起一个青团,“蒙大官人厚爱,这个送给您吃。”
    这就把他的夸奖认下来了。
    张大官人正意犹未尽,连声谢了接过,这次也有了心思捧着青团好好相看,问道:“这团子颜色真脆生,我家蒸的却总发暗是怎么回事?”
    关鹤谣一笑,兴致盎然讲了起来,“艾草焯水之后要浸到冷水里,越浸越绿。蒸的时机要看好,一熟就开锅,千万别蒸过了。”
    真要说起来,方法多的是。
    油脂和碱也能保色,这就是为何很多饭店焯青菜时,水里放些油或是小苏打。这里自然没有小苏打,她本来想要不要在面里兑一点草木灰,但从前没试过,怕影响味道,这次就算了。
    “要是嫌这些不好把控,也可干脆先蒸好面团,再把艾草汁子揉进去……”
    她讲得头头是道,方法又简单实用,不止张大官人,周围人都凑过来听。
    忽然,被晾在一边的魏玄开口打断她演讲,却不是冲着关鹤谣,而是冲着张大官人,“这是店家的诀窍,官人怎好随意打探?”
    他一身华服,本就清冷的嗓音乍然响起,语气中又隐隐藏着责备和轻视之意,这些吵吵闹闹的市井之民一时都愣住了。
    关鹤谣不乐意了。
    看起来挺知礼的一个人,心眼却这么小,说话这般高慢。
    那么几句根本连“诀窍”都算不上的话,哪里能比得上客人们和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
    这位张大官人,是她最早的一批客人,为人热心又实诚。关鹤谣始终记得他带着书坊的几位同僚来,拍着胸脯和他们保证这家炊饼片好吃的样子。
    魏玄有什么立场替她说那样的话?
    她让掬月带着尴尬的张大官人去屋里喝碗油焦面,公开护短,“郎君可尽管说妾多嘴,好为人师。怎的为难妾家客人?”
    魏玄面色微僵,看着她蕴着怒火的桃花眼,声音不觉低下去,“我要两个青团。”
    第36章 量产焦面、吊糟卤   “鹤厨娘摊子可还需……
    关鹤谣到大膳房的时候, 孟监司已经着人把油焦面的一应材料准备好了,另有三位郎君等着学做。其中还有位熟面孔——夜间抬轿送她的轿夫,名唤毕五。
    显然这几位都是在府中做力气活的, 听了关鹤谣吩咐, 撸起袖子就干,利索可靠。
    关鹤谣得空,便带着阿虎去酒窖。
    信国公府祖孙三人极爱喝酒,每日都有各种美酒佐餐。
    毕竟这是一个无论男女老少都饮酒的时代,酒业空前发展。官府对其酿造、买卖把控很严, 但是为了那足以支撑军费的酒税收入,大宋实际上非常鼓励民间酿酒。只是不可私自酿造,要向官府报备, 购买酒曲,是以许多王公贵族家都有珍品佳酿。
    比如仁宗朝张温成皇后家的“醽醁”、哲宗生母朱太妃家的“琼酥”、“活佛济公”的高祖父——李和文驸马家的“献卿金波”。
    信国公一家人爱喝酒, 却懒得费工夫自己酿,府中只有藏酒窖,没有酿酒窖。
    饶是如此,宫中赐下的, 其他府里送来的,各个酒坊、正店买来的……数百坛美酒仍将这地下酒窖堆得满满当当。
    关鹤谣不难想象, 等夏月里大酒造好, 这酒窖怕是要挤得过不了人了。
    这是关鹤谣第二次来酒窖, 刚巧茶酒司的副监司在这里。这位王副监司全程殷勤地陪同,不时与她聊天。
    “鹤厨娘请看,这几坛黄绸缎封口的是内酒坊赐下的黄封酒。”
    “川酒种类最多,这个是成都府的锦江春。”
    “三娘子爱喝果酒,府中有上好的渠州葡萄酒、黄柑酿的‘洞庭春色’, 再过些时日南边的荔枝酒和椰子酒也要运来了。”
    享受了一次免费游览加讲解,关鹤谣和阿虎一人抱着一坛酒回到了大膳房(1)。
    各位大力士已经炒出一批成品,几个小厨婢正在称重、包装。关鹤谣便让几位休息休息,请他们品尝一碗自己的劳动成果。
    “喝了这个焦面,其他焦面还怎么入口呦!” 毕五苦着脸,舔舔碗沿。他边上的郎君笑话道:“明日府里就发下来了,你可别在这丢人了。”
    “一年就发这么一次啊!不够吃。”
    关鹤谣看着这几人挺有意思,便开玩笑说可以去她家食摊买,“给各位郎君让价三成,只是要早些来,妾每天可只能炒出二三十斤。”
    越临近寒食,她家油焦面越抢手,日日售罄。
    毕五听出了弦外之音,把碗一放,忙声问道:“鹤厨娘摊子可还需要人手?”
    原来他家中二哥到处做些零工,今日去茶园帮着运茶,明日帮人磨剪子、磨刀,后日做个“游手”走街串巷帮人买东西。
    “小人哥哥没什么长技,但有一把好力气。鹤厨娘若不嫌弃,也能在你摊子上帮衬一二。”
    关鹤谣一听就乐了,这不是想啥来啥嘛。
    她家食摊现在的主要矛盾,就是人民日益增长的油焦面需要同她家落后的生产力之间的矛盾,正琢磨着雇人呢。
    毕五这样推荐自家兄弟,还省了她去找中间人的精力和银钱。
    两人几句话就把这事定了下来,让他二哥明日来饮子铺。
    另外两人听了顿足捶胸,只恨自己脑筋没有毕五活泛,一下子就让他把这好活计搂走了。
    哎,谁家还没个游手好闲的兄弟?
    关鹤谣自明日起要休假,此时正适合教阿虎吊糟卤汁子。
    酿酒剩下的酒渣为“糟”,将其制成糟卤,香味浓郁,入菜味极佳。因酒的种类不同,可分为白糟、红糟和香糟。
    关鹤谣在现世的时候,喜欢去绍兴的酒厂直接买坛子装的糟泥,就那么放着。放了整整一年,她才启坛,又手工吊糟,吊了七天得了一坛澄澈的琥珀色糟卤汁。
    夏日里用来糟些毛豆赠送给客人,满堂都是嗦毛豆的声音。
    直至几位熟客血书求她别送了,一小碟根本不够吃,反倒激得馋虫在五脏庙里横冲直撞,直接卖吧我们买五斤。她就又糟了些冬瓜、黄豆芽、豆腐干之类的清淡素菜,做成拼盘上了菜谱。
    现在做冷盘为时过早,却可以做些热菜,糟溜、糟炒、糟扒、糟煎、糟煨……
    她在现世时,之所以要买回糟泥自己存放,是因为在高速的流水线生产模式下,很难买到陈年的酒糟。便干脆用最笨、却也最保险的办法,自己付出这时间成本,保证酒糟有足够的时间再次发酵,等着它们越陈越香,越陈越醇。
    可是这个问题,她在这里去趟酒窖就迎刃而解了,轻轻松松抱回一坛三年陈的米酒糟。
    她将酒糟捏散,混上忻乐楼酿的上好仙醪酒,再将混合物倒进一个非常细密的布袋子,吊在桶里。
    剩下的事情已非人力能及,只能耐心地等着——等着酒和酒糟小心地互相试探,害羞地互相接触,一滴滴渗出澄清的糟卤汁。
    “你把这个桶看好。”她和阿虎说:“别让脏东西掉进去。”
    “真的要吊十来天啊,鹤厨娘?”他之前见府里厨娘做糟卤,都是酒和酒糟混合第二天就滤出的汁子用的。
    关鹤谣看着那大袋子点点头,估摸着是这个时间,“吊糟急不得。你说的那种汁子也能用,只是绝没有吊糟来的味道好。”
    吊糟吊糟,就贵在这个“吊”字上。
    确实是要费些功夫的,可得出的成品绝对值得这些功夫。经历了充分再次发酵和氧化的汁子,口味醇厚绵长,有一股子时光赋予的柔软灵气。
    她觉得只有这样的糟卤,才配得上赵珩先生说的“慢慢浸润出来的”,宛如一件老瓷器,“火”气全消,所以味道醇厚。而只浸了一天的糟卤,酒香更浓郁,却有些浮于表面,便和“醉”没什么大区别,仍有炝出来的火气(2)。
    “咱们用的糟和酒都是清爽味道,放些冰糖就好,不放别的香料了,做原汁原味的。”否则放些桂花、茴香、白豆蔻之类都不错。
    “白米酒吊的便叫‘白糟’,适合糟鱼虾、禽鸟之类淡色的食物,做糟蛋也好。”
    糟卤汁子一滴一滴坠落,很是魔性。她正和阿虎扒着桶看,忽觉有人拍她肩膀。
    来人是李监局。
    她富态的圆脸满是笑意,“我听说你明日要告假,提前给你送些寒食的零嘴儿。”
    关鹤谣不知她这是自掏腰包,还是像之前的酥油鲍螺一般借花献佛。但人家身为监局,敢这样大大方方来送,可见这点程度的腐.败不算什么。
    关鹤谣当即诚惶诚恐收下了,说等她初四来回礼,李监局便挂着比来时更灿烂的笑容走了。
    李监局掌管果子局,送来的自然都是甜蜜的小家伙:一包麦糕、一包泽州饧糖、一包玛瑙饧糖,都是应着时节的,也不像酥油鲍螺那么金贵,关鹤谣松了一口气。
    她把每样留出小半,剩下的都和大家分了。
    借花献佛,这她也会。
    谁知她收了这份礼,就像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一样,另外几个司局也纷纷送来了礼物。
    香药局送了两包药汤末子,茶酒司送了一坛酒,蜜煎局送了几样蜜煎,就连那位沉默寡言的果蔬局监局吴大官人,都遣人送来一篮子松蕈。
    “官人说鹤厨娘拨霞供汤底做得好,整治一手好菌菇。这松蕈送您刚好。”听听!还如此客气!
    关鹤谣此时心中有些打鼓。
    这老几位送的都不是高价之物,分寸拿捏得极好,可也禁不住他们这么高调啊。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篮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恰好此时,孟监司过来了。
    关鹤谣绝望了,收受贿赂,还被自己上司逮个正着。
    孟监司看着她案上摆的各种小礼物,在关鹤谣心虚的目光中一拍大腿,“哎呀我忘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关鹤谣:……
    她接过孟监司给的一条咸肉,便被对方催着去领月钱。原来府中每月底发月钱,众人晨起已去账房排队领了,关鹤谣却不知道这些,孟监司是特意来告诉她。
    到了账房,关鹤谣才知道,孟监司为何让她带上一两个人一起来。
    账房拿着单子与她核对,“鹤厨娘上工六日,得月钱一贯。买花钱五十文。另外按例给米三斤、麦三斤、菜油一斤。又有厨料钱、茶酒钱折现两百文。细布衣料半匹、棉花一斤。白炭半秤、白蜡五根。”(3)
    蜡烛…蜡烛倒是很有用,可以先拿回去…
    关鹤谣已经听懵了,有点精神恍惚,居然有这么多东西!
    那账房还在继续,“孟监司说你明日告假,便把寒食的吃食也先给你。”他一边念着,边上小厮儿一边往桌上堆,“枣饼一包、乳饼一包、硬饧糖一包、油焦面一包……”
    小厮儿疑惑道:“官人,不是说油焦面还没做好?要明日才发呐。”
    关鹤谣忍笑,“这个先不着急。”等我回去监守自盗一下就行。
    “哦,对对。”账房不知这油焦面就是她做,歉意一笑,“放心,少不了少不了,等你回来找我拿。上面这些都是鹤厨娘的添支定例,”他又翻出来一个包裹,“太夫人那边却还有赏,嘱咐给你配两身衣衫。”
    府中每季发新衣关鹤谣没赶上,万没想到太夫人这么给她体面,可能也是看她那两套破旧衣服来回穿看吐了。
    账房甚至有些局促,说这是春苗选了送来的,她说请厨娘且拿成衣凑合一下,也不知选的合不合你心意。
    关鹤谣捧着那一尺就要十文的上好松江棉布所制的衣服,呆呆地听着这真诚的致歉,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自己给自己打工的民营企业家关鹤谣女士,内心嘶吼着:到底还是事业单位有编制好啊!!!
    第37章 芥辣瓜儿、鳖炖鸽   这倒霉五哥,怕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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