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6)

    文斯的目标,只要剧情能按部就班走完,反正到时候打脸的也不是他。
    不过,还是很想知道,爸爸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
    闻礼最近工作忙,仅余那点空闲时间再用在关注某人,昨天周末才得以和家人聚在一起。
    彼时他正和父亲在书房谈工作,交流创致这几个月的经营现状和下半年的发展思路。
    闻氏事务繁多,创致也不属于闻氏,但闻立民还是很关心儿子公司的近况,因此父子俩约定每隔一段时间,由闻礼准备出纸面材料来给他看看,双方探讨提提建议。
    三四点钟时,文斯进来替冯姨送过一次茶和咖啡。
    等他出去后一会儿,闻立民边翻阅报表,仿若随意地问了句,你姐最近时常出门,是不是交朋友了?
    闻礼听到这话,暂停了做报告批注的动作,抬头望向父亲,他白天也不在家,不能时常留意到文斯的动向,但见着父亲微微带笑的表情,明白过来他并非真的问文斯为什么不在家,而是暗指别的事情。
    而那个交朋友,显然不仅是普通朋友。
    父亲问得含蓄,闻礼思忖后,答道,没听他提过。
    闻立民一叹,好似有些放松,又仿佛许多愁绪,对孩子未来既期盼又不舍的感情都在这一叹里了。
    而他接着说,没提过那就算了,我也不是想探听什么或者给他压力,只是关心一下。
    这事本就正常,没必要特意解释这个,闻礼不知他话里为什么隐约有为难的意思。
    姐姐其实年纪不算小,父亲却好像一直不着急他的终身大事,而闻礼自己更从不认为找个朋友是什么必须的。
    当然,现在不太一样了。
    而闻立民这回忽然问起来,就表示他多少还是着急的。
    闻礼这样想了回答,爸,我会找机会和姐沟通。
    那好,你们年轻人彼此间容易交流些,闻立民眉头才舒展开,又皱起来,如果有的话,对方家世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为人秉性、三观、是不是体贴,还有嗨瞧我,这都没怎么呢就说这些。
    闻立民自己先自嘲地笑了。
    闻礼却摇头,爸爸说得没错。他在意的也是这些。
    原先文斯喜欢季明景,闻礼就破例调查过对方,考察他的背景,为他们创造机会,而现在
    或许受父亲情绪影响,当想到文斯以后会和某个人结婚、过一辈子、离开这个家,闻礼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儿。
    但同样的,他自己不也一样吗?以前从没考虑过的事情,现在都开始会规划。
    倘若以后姐姐真的有了归宿,依旧还能像如今,时常一起陪着爸爸就好了。
    闻礼思索的时候,闻立民也在看着他,眼瞧两个孩子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身为父亲欣慰的同时却也对未来有些难以言说的忧虑。
    想护着他的孩子们,只是自然规律使然,他终究护不了他们一辈子。
    如果他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方向和彼此契合的另一半,那便再好不过。
    只是,两个孩子在这方面似乎都不太容易啊。
    闻立民无奈地笑,老父亲颇有点任重道远的感觉了,他放下手中材料,在案纸上轻轻一拍,站起来离开桌椅,闻礼忙跟着虚扶,他便就势握了握儿子的手。
    年纪大了,感觉才多坐会儿就老眼昏花似的,不等闻礼反驳,闻立民看向他说,创致目前发展的势头也很好了。
    还可以。闻礼谦虚道。
    可现在还摆在桌上的那些数据做不得假,创致从年后这几个月来的确发展不错,宣传路子打开后产品销量翻了两番,研发、制造、销售等各个环节越发成熟,也培养出能够独当一面的团队,不再需要他事事亲为,更别说业绩与口碑双丰收,在行业内崛起速度之快堪称奇迹了。
    先前你总说没管理经验,想练练手,如今应该差不多了吧?闻立民微笑着问,能不能过来给爸帮帮忙啦?
    闻礼没立刻回答,闻立民也没催他,两人从桌边走到窗边,窗沿吊兰垂下,烟灰色的帘子旁,靠墙竖着个蓝丝绒的大提琴匣子。
    闻立民抬手在匣子表面轻轻拂了拂。
    北方空气干燥,下午阳光折射中都能看见轻飘的细灰,可那匣子却一尘不染,但其实丝绒面是非常沾灰的。
    足以见得,有多爱惜。
    闻礼注视父亲,从小他总见他这样抚摸这把大提琴的匣子,却不理解他在想什么。
    而今才算是全都明白了。
    爸,闻礼轻声唤父亲。
    闻立民目光从大提琴处收了回来,看向闻礼,窗边的年轻人眉目俊朗,比他还要高出半头,刚刚从时光的回忆里走出,好似不期然间就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听他说,爸,我愿意从闻氏的分公司或者总公司分部做起,但关于那件事,我的想法还是没变。
    姐才是闻氏以后的主人,他可能志不在此,但我会帮他,在爸您想要彻底退休后,我会替他经营好闻氏,成为他的代理人,但我不能掌管闻氏。
    闻礼认真地看着父亲,如果您肯答应,我就从现在起,加入闻氏。
    **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但闻立民太了解闻礼了。
    曾经哪怕想要一个玩具,闻礼也会给自己制定规则,比如必须做出多少道算术题,或者默写够多少生字,才允许去交换。
    而如果早早满足他,反而会被拒绝。
    是个看着彬彬有礼小大人似的、可一旦坚持起来,谁都奈何不了的固执性子。
    久久沉默后,闻礼民语重心长道,小礼,你也是我闻家的孩子,闻氏同样也是你的,爸爸从未将你当做外人。
    我知道,闻礼却说,爸对我怎样我都清楚,但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闻立民一愣,你是为了思思?
    闻礼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只是平静地说,以后我不止有闻氏,还会有创致,以及其他很多,但姐只有闻氏,我想把它留给他。
    此话一落,屋内愈发安静了。
    他们站在窗边,临近夏至,有清浅的知了声传来,书房朝着小花园的方向,那边新挂的秋千椅上,文斯正坐在那儿晃晃悠悠听书。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睁开眼左右看了看,将耳机塞紧,又继续闭上眼。
    小碎花的长裙,裙摆散开垂坠在秋干椅边缘,随着晃动轻轻摇曳,是夏日里一道明媚的风景线。
    他在窗外看风景,却不知窗内也有人正看他。
    姐以后会嫁给喜欢的人,虽然我们都希望那人足够靠得住,但却不能指望他靠得住。
    这句话,让闻立民惊讶的同时恍然明白了,他想到了方诺。
    而闻礼只是苦笑一下,又看了眼窗外的文斯,而后转身对父亲。
    我会替姐守着闻氏,那样无论他以后和谁结婚生子,闻氏永远都是他的后盾,这是我作为闻家的儿子对爸的承诺。
    也是我作为弟弟,给他的保证。
    第六十八章
    文斯回到房间,还在想闻礼说的话。他最近经常出门,爸爸竟然以为他是有了心仪的对象,在偷偷摸摸地谈恋爱了。
    更叫人啼笑皆非的是,闻礼又一次跟他确认,你和张录录只是朋友吧?
    当然,你想哪里去了!他还真见风就是雨,这个梗算避不开了。
    文斯以为好歹能到此结束,孰料闻礼后面竟又来了一句,张录录性格不错,可以当朋友,但我还是希望我将来的姐夫,是个能够照顾你给你一辈子安全感的男人。
    文斯当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脑神经也没理出什么建设性的想法,只有面部条件反射的直接结果、即皮肤表层毛细血管扩展导致的急剧升温,然后他这个妥妥直男,就在那句给你一辈子安全感的男人里,落荒而逃。
    殊不知在闻礼看来,他如此反应倒恰好印证父亲猜测,是被说中心事而不好意思。
    这通促膝长谈的过程和结果实在令人唏嘘,文斯躺在床上,心想他弟也真是的,不过被父亲问了一嘴自己的感情动向,就那么郑重地像要上升到既定终身的程度。
    总觉得他们父子俩应该还说了些什么,但闻礼没告诉别的,文斯问也问不出来。
    正在辗转反侧,忽然听到抽屉里那部手机传来轻微的动静。
    那部手机一直是震动状态,晚上和非工作时间振动模式都是调到最低,其实这声音并不好分辨,但因为夜深,文斯还是一下就听见,心跳蓦地快了两拍。
    他也不懂自己在紧张什么,总之踟蹰一会儿,直至那轻微的动静消失,他才犹犹豫豫拉开抽屉。
    屏幕刚刚熄灭,文斯眼睛看着手机,缓缓将它拿起来,再点开,里面是个响铃时间超过50秒的未接来电。
    来电人是,隔壁那位。
    **
    那位自然也没睡着,且是难得一时冲动,拨出了电话。
    可惜对方没接,闻礼似乎能够预计这种结果,很显然的,他对自己远不及自己对他来得上心。
    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很想能听听他的声音,哪怕一个字也好。
    今天下午和父亲谈闻氏的事,他之前就已经想了很久。
    曾经的确,他不愿加入闻氏的绝大部分原因在于身世,为爸爸给的养育之恩,所以想将这份恩情还给姐姐,而今朝夕相处,他不再只是抱着如此简单的想法。
    姐姐或许有了喜欢的人,或许以后会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和一个从前未知的男人相爱、结合,共度一生。
    这个猜测被父亲点出,再依稀得到证实,令闻礼心中涌上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其实文斯以前就喜欢过季明景,还是那样热烈到义无反顾的喜欢,但他当时并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闻礼思考后,得到了一个解释。
    彼时因为两人还生疏,他对姐姐的印象尚且停留在幼年那个模糊的影子,而现在他懂得了姐姐的好,所以觉得,像这样的女孩子,值得世间最好的男人。
    是的。他想,绝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
    闻礼放下手机,闭了眼。可一闭眼,眼前却又浮现那天,母亲和他为再婚闹翻的那天。
    那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崩溃到失去仪态,保养得宜的脸上尽是眼泪,从来精致的妆容都花得一塌糊涂。
    他不发一言,她则单方面和他大吵,哭诉着年轻时怀他多么不易,也哭诉那个渣爹欺骗她感情,卷走她名下所有财产,甚至几乎害她身败名裂。
    她有过无比艰难的日子,想要追求一份真实的感情没有错。
    这些说出来闻礼都懂,作为儿子,他理解她另觅幸福,但她真的用错了方式,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闻礼抬起手,手背抵住眼皮,终于觉得疲惫。
    而在这时,刚刚被他放弃的手机,在床头桌上悄然亮了起来。
    没有任何声息地,唯有黑暗里缓缓亮起一束柔软的光,透过指缝唤醒视网膜,闻礼眼皮难以抑制地一颤,睁开眼偏头望了过去。
    **
    文斯捧着手机,仿佛捧了个烫手山芋。
    打算就这么原封不动又搁回抽屉去,只当没听到过也没拿出来过,可不知怎么竟有点放不下,然后他为自己的行为寻到一个由头,完全是为合理化理睬这个电话而突然拔笋一般冒出来的由头。
    不过他没回拨,而是发去一条看似语气平平的微信:[才看见未接来电,怎么了有事吗?]
    感觉有点傻,文斯汗颜地看着那个界面,倒是没有急着关闭,直到约摸半分钟后,上面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语句,而后一个小框框传过来,写着:[是有件事。]
    可之后却无下文。
    文斯发去一个:[?]
    对方才终于又有了动静,这次是一长句:[你的衣服被洗坏了,想和你道歉。]
    文斯:
    心有灵犀?他刚才找到的由头其实也正是关于自己据说还在干洗店的那衣服,他想问问闻礼什么时候可以洗好,他也能将衬衫还回去。
    可没想到衣服竟然洗坏了。
    文斯上辈子很少在干洗店洗衣服,勤勤恳恳的打工人只配用手和洗衣机,更准确应该说几乎就没什么衣服值得去花钱洗的,所以他想象不到,干洗店居然也有洗坏衣服这一说?
    [操作失误,染色了。]
    文斯好奇:[干洗也会染色?]
    [干洗机用的是干洗溶剂,仍然存留一定数量的水分,有可能染色的。]
    又开始科普了,文斯沉吟一秒:[可我的衣服是黑色的?]就算染色也应该是他染别人而不是别人染他吧?
    而闻礼回答:[我今天去看过,表面花了,没法再穿了。]
    文斯很无奈,如果真洗坏了,那还能怎么着呢?[干洗店有说法没?]侵害了消费者权益,总得给补偿的吧。
    [所以我来问你,衣服多少钱买的,干洗店说按照他们店里的规定,可以照价赔偿。]
    文斯找到手机里的支付记录,检查无账号信息泄露,截图发了过去,千把来块钱一套西装,对上辈子的文斯而言挺贵了,但现在2035的物价,他挑最便宜的也不过如此。
    [这个价钱是整套的,只洗坏了上衣,就按一半算得了。]虽然上衣应该更贵一些,但文斯懒得麻烦,还得再回去商场问上下装分别多少钱。
    [看到了,我明天去找店家,之后再陪你去买身新的。]
    文斯看到吓一跳:[不用啊,闻总太客气了,我也不急着穿,等闲下来我自己去就好。]
    对于他的拒绝,这次闻礼如问地址那次,仍然没坚持,二话不说就按照支付记录金额的70%给文斯发来个转账:[上衣造价高些,如果多了算我的,毕竟起因在我,你收着吧,明天就不再转你了。]
    文斯心想不愧是闻礼,还算这么清,他觉得早晚也无所谓,便收了那个转账。之后闻礼说声[晚安],这次聊天就结束了。
    原来他打电话来是为这件事啊?估计忙一天刚想起来吧。文斯再看了看那几句聊天记录,心里觉得还有点恍惚。
    他将手机放回抽屉,靠在床头,可还是不太想睡,索性把闻思那部手机拿出来刷微博看新闻。
    点进去时想到闻礼今天说的嗑CP的事,他也有点好奇那部新短漫发出去后反响如何,便点进超话里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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