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徐昭来吃饭,给的自然是百花深处最好的位置,轩窗大开,居高临下,整个院子竟在眼里。邵玫抢着给他挡酒,徐昭乐的清闲,平心而论,百花深处闻名在青州,除了吃花酒,也颇有几道名菜。
    徐昭吃着,随意望了一眼,见她提着一只箱子,跟在人家后面左顾右盼的走了进来。
    徐昭一看她那新鲜打量的样子,心里直发笑。他看她在对面的房门口踟蹰,夹了口羊方藏鱼进嘴,没细看,叫里面的鱼刺扎了他一下,他“嘶”了一下,邵玫紧张的问他,怎么了。
    徐昭没理她,拿出帕子擦了一下,已经见血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再去看,她已经进去了。
    邵玫埋怨的看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见他一直看着窗外,她的位置没他的好,只得站起来,也探头看了一眼,没见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坐下递了茶水给他漱口,“这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还看的走神。”和其他地方比是不错,可她瞧着,哪里及得他家避暑的园子分毫。
    每每见他,都是一群人,但邵玫无论在多喧嚣的地方,心里也只留意他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徐昭真的收回眼,邵玫心里暗喜,他竟然这么肯听她的话。
    看来母亲说的是对的,女追男,隔层纱,她这么用心,早晚也要把他这纱捅破。
    吃完了饭,他无意找乐子,邵玫正满意,催着他回家,想着一齐去夫人面前坐坐,还能博个眼缘,她分明挽着他,人都已经到了门口,却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挣开她,折了回去。
    他步子迈的急,邵玫为了多使他留意,为了美,出来前换了一身裙子,还穿了西洋跟的小皮鞋,他跑起来,她根本跟不上。
    循着记忆找到那间房门口,在青州没有他不能进去的地方,徐昭一脚踹开门,走进去才发现,她正要挨人家的巴掌了,还在那里愣杵着。
    怪不得那天也不知道回避,原来平日里也这么憨傻。
    徐昭尚搞不清楚状况,却本能上前替她拦下。以他的身手,叁两下就把人制的牢牢的。
    可这人却不知感恩,连个谢字还没说,就跑了。
    徐昭觉得无趣,这屋子里乌烟瘴气,他要找的人走了,他也不想多留,收好了枪,也走了。
    路上邵玫问他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知道那屋子里面出事了。
    徐昭回答欠奉,坐在车里闲闲看着车外。
    她一个娇小姐,无事来这烟花地,他总觉得不对,幸好他折回去救了她。
    上回说了欠她一次,有了这回,就算两不相欠了。
    他从来言出必果,想到这里,无债一身轻,心情倒是蛮好的。
    又想起来她脸上红肿的指印,她起初低着头,他顾着制服打她的男人,哪里能瞧的清楚,直到她跑出去那一照面才看到,徐昭想起来又觉得懊悔,方才对那男人下手时还应该更重些才对。
    云瑶一口气跑到门口,招了一辆车,坐在车上人还恍惚,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发冷,回到家里,幸好老天垂怜,这时午后,约莫都在休息,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松了口气,走到偏厅却听见二哥叫她,云瑶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脸,见二哥没有出来的意思,约莫是在看书或做什么旁的,云瑶怕被他瞧见出了岔子,连忙搪塞了几句话,悄悄上了楼,才关上门,又想起来一事,趁现在没人发现,想了想,她又偷偷跑去厨房拿了几块冰来,拿手绢团着,敷在脸上。
    才刚觉出消了些肿,母亲知道她回来了,拖着沉重的身子来看她,听见敲门声,云瑶飞速除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她埋在被子里,那一侧脸埋的深深的,装出一副累极了的样子,撒娇的说连晚饭也不要吃了,要先休息,叫陈妈拿她箱子里面的东西去给大家分时,有样东西吃不准放在哪里,她也躺在遮的严实的被子里,只露半张脸在外面,隔空口述着指点,这么热的天,盖这么严做什么,两人不停的说可别热中暑了。
    等到两人终于走了,云瑶又忍不住开始想东想西,她脸上疼,心里更疼,惶惶然难过的直掉眼泪。
    流着眼泪跑进浴室里,换一块新的冰来继续敷着。
    又过了两个时辰,她听见有人敲门,赶紧将受伤的那侧脸埋进被褥里作熟睡样,被子下面攥着冰的手紧张的握紧。只听见母亲压低了声音轻轻笑说:“就知道还没醒呢,这次真是累坏了,就放在那儿吧。等她醒了再吃。”
    那人听了把东西轻轻放下,云瑶感觉到有人给她掖了被角,然后退出去关了房门。
    云瑶在被子里等了一会儿,才敢起身,小桌上摆了一个小砂锅,底下还有一个小炭盆温着,足可以保证几个小时也不会凉。打开盖子,里面是一锅她最爱的肉糜青菜粥,旁边还有几迭送粥的小菜。
    云瑶边吃眼泪边大颗的滑进粥里,心里面五味杂陈。
    母亲月份大了,今天的事情,她绝计要烂在肚子里,只是见到女人的头发丝,她都要难过成那样,云瑶不敢想,要是叫她知道了她今天瞧见的,她不敢想她该有多伤心。
    到这时才些微领略到母亲的不易,她作女儿的尚且如此,何况她为人妻。
    古人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今次手搭在别人的腰间,明日就放进人家怀里,听说他在外面还同人有了孩子,像父亲这样的人,应已使许多人对爱迟疑。
    她不敢下楼吃饭,其实是掌印没有消,她怕让长辈们看到了担心。
    尤其是舅舅和哥哥们,知道了怎么回事,非要打杀了父亲不可。
    他是个坏人,可云瑶心里,到底还有一丝不忍心。
    她一直拿冰敷着,夜里下床照镜细看,觉得好像已经消了不少,只有最上面一道,隐约觉得变成了青紫色,在细白的皮肉格外骇人。
    怕明天醒来不好交代,心里着急,云瑶偷偷摸到楼下,想找个药油涂涂,抹黑翻来翻去,就是找不见,幸好她一贯有急智,最后跑进厨房去,舀了一小勺香油出来涂匀了,夜里睡下,鼻子里总有股香油浓郁的脂香。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股味道熏的她直恶心,又怕蹭的到处都是,只好直挺挺躺着,半晌都睡不着。
    心里面走马观花,突然想到了那个人。
    今天要不是他,她少不了再挨上一巴掌。
    云瑶心里一时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横空出现,再纠缠下去,兴许她心里对父亲的怨怼只会更多,到最后只怕两人都不好收场。
    一时又觉得他多事,下那么重的手做什么。
    又想到他今日穿的衣裳,飒沓的骑装,在他身上真是英武不凡,今日肯定是去骑马了。
    还有那个女人,她就是那天的那个邵玫吧,今天乱糟糟的,虽然没看清长相,但在他身边的,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心里胡思乱想,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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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儿现在还不知道,打的是老丈人。嘎嘎,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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