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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哪里逃 第464节

    此外这位天子只需从今日之后静心修养,不要穷折腾。江云旗还是有办法将他的身体调养好,将天子身上的武意残留一点点拔除出去。
    总之天子如果能遵循医嘱,活个一两百年是没问题的,完全可以打破昔日梁武帝与武后的记录。
    这两位帝王虽然在位时间不长,却都活到了将近三百岁高龄。
    不知为何,这个世界的皇帝哪怕是突破天位,强大到掌握极天之法,也一样活不长久。
    就如太宗,他在位七十多年,一身武道通天彻地,却只活了一百八十七岁。
    而梁武帝与武后,已经是帝王中少有的高寿之人。
    薛白却是一阵无语,他想自己不是问景泰帝能活多久啊,问的是景泰帝还能不能生,还能不能诞下皇子?
    不过李轩这句话,已经引来周围众多臣僚侧目。
    李轩刚才虽然没刻意放大声音,可他声线清朗,穿透力强,周围十丈内的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也就在这个时候,首辅陈询在十几位文臣的围绕之下,走入到太和门内。
    他望见李轩之后不禁神色一振,然后笑容洋溢的走过来:“冠军侯不愧为我名教执令,最近的那桩差事办得很不错,有大功于社稷。”
    李轩知道他说的是金刀案,他就笑着回应:“首辅不嫌我拖沓磨蹭就好。”
    “谁敢!”
    陈询眼中现出了一抹厉色,然后他又眼现异色的询问:“谦之,扶桑人的勘合贸易一事,就不能放手一二?老夫倒不是为什么人说情,而是我大晋确实需要扶桑人的金银。”
    旁边的薛白听了,就神色微动,凝神看了过去。
    他是伤愈之后修养了半个多月,才到署上任的。
    可这些天,薛白并非什么事都没做。他在利用自身掌握的各种渠道,来了解朝堂。
    薛白虽然有长达六年的空白,可他在朝中并非全无根基。
    他的父亲曾经官至礼部侍郎,主持过三次秋闱,薛白本身也有着众多的同年可以作为助力。
    薛白也由此得知,此时李轩与内官监的冲突,正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位冠军侯正在极力阻挠扶桑使团获取朝廷颁发的‘勘合’,他没法直接阻止,就纠结众多清流,弹劾攻讦历年的勘合贸易,又策动朝廷调查户部的仓储情况,以及宁波的市舶司。
    他们之间的争斗,甚至发展到了内廷。
    外朝对于内廷,原本是无可奈何的。
    不过李轩对于绣衣卫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司礼监也有两位秉笔,想要借此机会动摇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的权位。
    这内廷中的争斗,可远比外廷更凶险得多。仅短短的一个月,宫中就已有了六名内官丢了性命。
    而首辅陈询方才的话,也确系老成谋国之言。
    大晋以铜钱与白银为法定货币,可市面上却一直缺乏白银。
    以前是不缺的,可那么多白银要么被埋入地窖,要么是被当做了陪葬品。
    李轩则容颜一肃:“首辅大人,下官之所以要阻止勘合,绝非是为私怨,而是另有要务。具体的情况,下官现在不方便说,首辅大人再等一阵儿就可知缘由。”
    陈询微微蹙眉,随后苦笑:“老夫信你,不过此事,我希望动静仅止于此,不要闹得太久。”
    他是担心李轩与内官监,尤其是与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的冲突,会影响朝政运作。
    陈询之后,门外也传来了一阵骚动。
    那是襄王,同样被许多人众星拱月般走入进来。
    这位在大门口扫了群臣一眼,目光就定格在了李轩身上,眼神略有些复杂。
    第602章 叱咤风云李谦之
    李轩看得出来,襄王明显是想要过来与他说话的,不过这位还没走几步,就被一大群的文武官员围住,纷纷向他行礼作揖。
    “襄王殿下,前日有人弹劾下官三年前政绩作假一事,下官这里多谢您仗义执言!”
    “襄王千岁,闻说您前日上奏,请朝廷拨款重修襄阳百里长渠?这真是莫大德政,可以惠及襄阳万民。我代家乡父老谢过您的恩义。”
    “殿下,昨日下官曾前往您府中拜访,可惜访客太多,未能得缘一见——能否请殿下为我说句话?前日下官去吏部述职,他们给我的评判是中下,应当右迁,可下官实在冤枉。”
    襄王不得不停下脚步,和颜悦色的一一回应。哪怕是对那些七品小官,也是蔼然可亲,和风细雨,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而此时周围百官中也有不少人议论纷纷,大多都用的是赞叹钦佩的语气。
    “这就是襄王?果然进退闲雅,贤明持重,威严有度,是真正的王者风范呐!”
    “我还是第一次得见,果是一位风度雍容的贤王,怪不得朝野内外都赞誉有加,还有了让襄王入继皇统之议。”
    直到这个时候,李轩才发现今日参与朝会的人有点多。
    他随后就意识到,这想必是临近年终,许多外官入京述职的缘故。
    这源于太祖年间,官方称呼为“朝觐考察”。每隔数年,天下府、州、县官,都要在年末的时候入京朝觐述职,再由吏部考察地方官任职时的履历和官绩,做出评判。
    此时距离年关还早,可已经有不少地方官陆续入京了。
    李轩眼见这一幕,眼神不微微凝冷。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襄王虞瞻墡在地方官中有着如此人望。
    而此时人群中关于襄王入继皇统的争论,已经愈演愈烈。
    “——襄王殿下自然是仁厚礼贤,贤明有加的,可要说立襄王殿下为皇太叔,怕是不合规矩吧?”
    “怎么就不合规矩了?襄王与宣宗同为仁宗嫡子,那可是宣宗的同母弟,是当今宗室当中,距皇室血统最近。且以叔继侄,以往又不是没有过?如汉文帝刘恒,如唐睿宗李旦。”
    “我等议立襄王,也只是为防万一。这十年间天子与蒙兀人大战十数场,每每以一敌众,据说身体欠佳。而如今太子病重,晕迷不醒,而陛下子嗣艰难。。如若未来有什么万一,皇室中能安定朝堂,能支撑社稷者,舍襄王其谁啊?’
    “正是!不瞒诸位,土木堡之战,上皇有大罪于国,翁某是万万不愿见这位上皇复位的。且襄王贤德,淡薄名利,曾经三辞皇位,以翁某想来,一旦未来陛下有子,襄王殿下想必也会大度辞让。
    且人家还未必愿意,据说朝中自有了立襄王为储的议论之后,襄王殿下就三次上书,请旨回归封地,可谓是高风亮节——”
    李轩很快就把注意力从襄王与朝臣的争论上移开,只因他这边引发的动静,绝不在襄王之下。
    此时也有众多文武聚拢在了李轩身周。
    这些文官大多都在四品以下,他们或是为李轩的学问,或是因勘合贸易一事,还有他近日接手的金刀案。
    也有人是为吏部的述职考课之事,请李轩帮忙说情的。
    这些官员大多都出自金陵附近,自认是李轩的乡党。
    李轩也没有完全拒绝,只回应说会了解情况,确保吏部会秉公行事。
    那些真有政绩,且为人正派的官员,李轩不吝支持,无非就是往吏部递一句公道话,让那边的人有所顾忌而已。
    可如果是国贼禄鬼,蝇营狗苟之徒,可没法从他这里讨到好。
    江南文风鼎盛,李轩的乡党多着呢。
    除此之外,就是为拐弯抹角,打探景泰帝的身体情况。
    李轩虽非景泰帝的近臣,可长乐公主虞红裳对他心意众所周知。还有神医江云旗,目前是最了解景泰帝身体的人。
    而相较于文臣们的热切,崇拜与恭敬,那些武官们也不遑多让,神态也更为恭敬,显得俯首帖耳。
    这两个月,李轩揪着十三年前的空饷案,横扫了山东与河南两大都指挥使司数十位武臣,又将皇甫玄机逼至祖祠不敢外出。
    此举令所有五军都督府系统的武臣都噤若寒蝉,惊惧不已,也让更多武官坚定了向冠军侯靠拢的决心。
    值得一提的是,前大将军梁亨不久之后也走入进来。
    他望见李轩之后先一阵愣神,然后脸色铁青的走过来叫了一声‘爹’,这才走到一旁角落里独自呆着。
    李轩错愕不已,心想这个跋扈不逊的家伙,怎么会这么乖。
    前大将军梁亨则想着铁面人的交代,在他们有把握逆转大局之前,绝不能再得罪这位冠军侯。
    此时梁亨虽还有武清侯的爵位在身,官职依旧高于三品。可他的部属党羽却没有,无力与冠军侯正面对抗。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铁面人认为他们现在该当是潜藏隐忍,暂敛锋芒。不动则已,动则一击致命!
    而就在襄王,陈询等一众重臣陆续到来之后,景泰帝也在几声钟鸣之后,准时到来。
    众臣大礼参见之后,就第一时间往御座的方向投望过去。
    他们自以为动作隐蔽,可太和殿中千余臣子同一动作,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这是极其失礼的举动,换在往常是要被负责维持朝纲秩序的礼部与鸿胪寺官员呵斥的。
    可这个时候,这些礼官都很默契的视如未见。
    而这一望之后,殿中绝大多数朝臣都心神大定。
    景泰帝的面色红润,气息强健,双眼则明亮有神,这可不像是外面传言的圣躬违和,寿元不永。
    就不知这位天子在那方面的能力如何?能不能再诞下子嗣?太子又能否苏醒?否则这立储一事,还是势在必行。
    也就在殿中众臣起身之际,李轩与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遥空对了一眼,然后都面色冷漠的各自移开视线。
    李轩已经从虞红裳那里,知道这位掌印太监在景泰帝面前指摘他‘类同操莽’一事。
    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则是因李轩最近打击内官监一事,心生不快。
    钱隆在朝中文武中风评不错,他本人也没有参与到与扶桑的‘勘合贸易’中,可内官监的那些太监,大多都出自他的门下。
    李轩知道这就是朝堂,即便同是忠直清正之臣,同为帝党一员,也未必就能走到一块。
    不过他没想到,这次朔望大朝议论的第一件事,就是他主持的‘金刀案’。
    吏部尚书汪文第一时间,从众臣当中走出来:“陛下,臣弹劾冠军侯李轩尸位素餐,不尽职守!自其人主持金刀案之后,不审人证,不问案情。
    这一个月以来,他或奔走于京城各大书院聚众讲学,或与女子嬉戏游玩,以至于金刀案迁延近月未得进展。李轩此人有负于天子期许,有负于众臣之望,臣请陛下罢其差事,另择他人办理。”
    李轩听了之后,就神色淡淡的一抱拳:“陛下,金刀案错综复杂,一时难以侦破。如果朝廷以为微臣尸位素餐,可以令择贤明。”
    户部尚书萧磁就坐不住了,当即就从群臣中走了出来:“陛下,汪尚书此言差矣,金刀案牵涉极广,错综复杂,哪里是一时半会儿理得清楚的?以愚臣之见,这桩案子一两年都未必能查得清楚,朝廷该多给冠军侯一点时间。”
    汪文就不禁拧眉,心想好嘛!这一桩案子你居然想拖一两年。
    次辅高谷也随后跟上:“陛下,如今朝中论人品,论功绩,论断案,何人能及得上冠军侯?还有谁能让群臣心服?
    冠军侯破案历来都别出枢机,吏部尚书汪文焉知冠军侯没有在暗中使力?且此案事涉体大,如因查案过急而有了疏漏,岂非事与愿违?臣以为此案,朝廷勿需干涉过多。”
    景泰帝听了之后,就微微颔首道:“此言甚善!朕也以为这金刀案宜缓不宜急,冠军侯你且安心去查,要有耐心。需得查个清楚明白,让诸臣工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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