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五石散

    这些人听冤枉的次数还少吗?
    在牢里在堂上喊着冤枉的人不少吧,可调查清楚后,哪个不是手上沾着不能见人的东西?要是都如他们喊得那样,他们这些衙役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大夫们听见动静,纷纷赶来。
    见到这一幕后无不震惊。
    有大夫害怕的往柳大夫身后缩了缩,有人则满心复杂的看着李家的人,大家心思各异。
    但纷纷涌现一个相同的念头。
    李家人也太可怕了吧,不就在救人时没帮上大忙,咋这还要把官府的人惊动了?
    “柳老,您快说句话吧。”
    情急下,大家想到柳县尉是柳大夫儿子,七嘴八舌央着他来主持公道。
    柳大夫一夜操劳,又被刺激的厉害,这时候面色发白,被同行推到人前,还没开口就听见自己那个不孝子铁面无私的脸上,多了一抹担忧。
    当他朝自己说话时,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
    “无缘无故就来李家拿人了?”
    乌大夫似是看见救兵,不停往他身后藏着。
    柳县尉面上透着抹无奈,似乎在说,明明问的是你身子,您偏插手我公务,但谁让您是我老子,我怎能不给您面子。
    “他,私藏五石散,还把这东西熬在了给病人的药物里。”
    他说完后,那几个大夫目瞪口呆,这玩意,当大夫的怎会陌生,这玩意是由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搭配而成,虽然史书上,也曾有其它五种的品类。
    但药效大同小异。
    因为其药性皆为燥热,服用后使人全身发麻,并产生一种短期的迷惑人心的效用,所以在前朝广为流传。
    这种玩意起先方士炼药,后来又说是仙药,迷惑了前朝统治者跟朝廷几个重臣,朝廷一片乌烟瘴气。
    所以自从本朝太祖登位后,就把这玩意列为禁药,上至朝廷文武百官,下到贩夫走卒,都不许沾惹,不然会受到刑罚。
    但谁知这大夫明知道这玩意不能沾惹,还明知故犯,甚至是下到了病患的药物里?
    如此一来,怪不得那小大夫先前诊断秦家少爷的时候,会说不能治。
    这被五石散控制,谁能知道真实的病因啊。
    “我冤枉,我冤枉啊!”
    “别提你冤枉,你不配,已经从你住处搜寻出来,并且方才在你药箱里也找到了,你敢说你是无辜,你没给病人用过?李家少爷的药渣我们可检查过了,你确定,现在还要喊冤吗?”
    柳县尉脾气不好,如果不是看在自己亲爹的面子上,根本不想同他多费口舌。
    解释完了,见这人面无土色,示意兄弟们带人出去。
    柳县尉跟几位大夫们拱拱手,似乎是告别。
    只是刚走几步,就听见那道苍老别扭的嗓音,从身后飘来,“今夜早些回来,我在家温酒等你,你自个也是当了老子的,别让你儿子忘了他爹长啥模样!”
    柳县尉稍一停顿,怪不自在的嗯了声。
    离去之前,瞥见了在旁看热闹的姚蝉,大步朝她走去,在姚蝉不解的视线中,跟她交代了句,“你家男人现在在对面的茶楼落脚,他要我跟你捎句话,等你空了,去对面找他。”
    说完跟他那群兄弟,推搡着那人离去了。
    姚蝉后知后觉想到,她竟把这事给忘了。
    从凌晨到府上直到现在,外面还不知道她这边情况呢,拍了下自己脑袋,拜托柳大夫先过去帮他看一下病患情况,自己写了封信,让李家的下人帮忙送去。
    她现在出去,回来还得耗费材料消毒,太过麻烦。
    邬易一定会体谅她的。
    看着那下人背影,姚蝉恍惚间想到一个问题,邬易跟她一样,都是第二次来文泉镇,既然如此,他又是怎么跟柳县尉有了交情的?
    先前就听那几个大夫讨论,说柳大夫这儿子是铁面无私,软硬不吃的。
    这样的人,邬易怎么跟人打上交道的?
    还有,这些衙役来李家捉拿那马大夫,这里面会不会有邬易的手笔?
    他怎么判断出五石散的存在。
    还有当初自己需要医药箱时,它怎么就那么凑巧被人送到了面前。
    这里面值得探究的太多了。
    等这事过后,一定要向他问个清楚。
    却说此时,柳县尉几人带着面如死灰的马大夫出了李家大门,正好跟对面茶楼上的读书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眼底的急切担忧,在随着大门大开时,尽数显现。
    但在看到他们一行,非他所盼时,又似在一瞬间,恢复到先前碧波无澜的模样。
    俩人对视,柳县尉遥遥朝人拱手。
    读书人起身,回以一礼。
    “真是奇怪了,就是个酸秀才,也看不出有啥奇怪的地方,咋县太爷,还有咱们头都对他另眼相看?”有衙役摸不着头脑,偷偷跟同伴交谈着。
    “谁知道呢?咱们县太爷也不太像是,爱才如命的人呐。”
    就靠着一封信接见了没官身的秀才不说,跟他在书房里详谈甚欢,甚至结束交谈后,亲自把人送到了县衙府外,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你们俩,不知道就别瞎说!”
    柳县尉一人踢了他们一脚,这俩嘴上没把门的,啥都往外秃噜,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至于那书生……
    县太爷在召见他的时候,自己跟主薄都在,亲眼见到这个相貌不俗的秀才爷,是如何三言两语解决了县太爷的燃眉之急。
    如今最发愁的,不就是要如何安顿好那些受骗的百姓?
    他是怎么说的呢?
    柳县尉回忆起白天的画面,那个年轻人不卑不亢说,‘这种情况,其实不难处置,可效仿古人先辈,如何解决流民问题来借鉴……’
    说什么武朝建国之初,因为自然灾害跟异性王战乱等因素带来的流民问题,制定了多项举措来举例,一大滩的法子摆出来。
    自己挑捡掉了,因为临时性跟随机性,以及实施中困难因素较多的法子,精简出其它比较附和当下实情,又比较容易被大众接受的法子。
    主薄听的时候,摸着稀疏的山羊胡,连连点头。
    就连县太爷,自己都抚掌大笑,夸赞他是个头脑好的。
    这小子又在适当时机,提出有人使用五石散的事,请求县太爷严惩。
    前面解决掉心头大石,县太爷这点面子还能不给他?
    派人去搜查,果然如此,又马不停蹄的派自己去捉拿这不法之徒。
    那人不动声色把这顶高帽,又戴在了县太爷头上,柳县尉都能想象到,等过几日开堂过审,证据确凿时,百姓们欢呼雀跃,夸赞县太爷英明的盛况了。
    他临出门前,都听见主薄感慨着说,他非池中物的感慨。
    这样的人,就算不结识,也断不能跟其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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