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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山寒[种田] 第130节

    羊蝎子炖的久,里面加了二十几种味料和温性药材,汤浓不膻,自家砍的羊脊骨,上面带着不少肉,啃完肉再吸出白白的骨髓,吃的人满嘴流油停不下来。
    炖鸡块和肉冻是凉菜,不用吹不用等,夹到嘴里就能往下咽,鸡肉紧实入味,肉冻满是鸡肉汤汁,咸香十足。
    两只熏鸭子切成片,黄亮的皮下带着一层肉,带着小骨头一起嚼,味道也不错。
    红烧鱼是李青文做的,做之前问了老头吃什么口味,毕竟爬了六个墙头还带着冻鱼过来,必定喜欢吃鱼。
    这份执念,得尊重一下。
    不过老头只说,随大家伙,想吃啥就做成啥。
    李青文抬头看,老头旁边空盆里堆了不少啃干净的羊骨头,红烧鱼一直在跟前,他的筷子并没有没动。
    一口没吃,应该不是不合口味,可能只是羊蝎子更对他的胃口。
    可能是准备菜的时候都尝过,李青文动作比别人都慢些,一边吃一边给腿上的小家伙夹拔丝芋头,心里头想,不知道边城那边几时开始吃年夜饭。
    虽然搬了家,应该会按照杨树村时的规矩,约莫亥时左右祭祖,然后全家人一起吃团圆饭。
    然后又寻思,码头旁边也有不少吃食,不知道江淙他们会不会托人买些送到船上。
    早知道,他在下船时就该把东西买上去……
    去年李青文是在路上过的年,那个时候他对着流星许愿,希望来年一家团聚,虽然愿望没有达成,但现在,他只盼望着,所有人能平安,即便不能在一起,各自平平安安也好。
    他刚寻思完,巷子口突的传来不小的动静,李青文真想把自己的嘴巴给缝上,不、不对,刚才他没说出来,只是在脑袋里想了一下,难道这样都不行?!
    所有人都想站起来,李青瑞没让,只他和李青卓俩人起身,出去了,然后便看到一群战马快速奔过,很快,门口就静了下来。
    原来只是路过。
    松了一大口气,回屋继续吃饭。
    这回,老头把他带来的酒给打开了,一下子,香气盈满屋子,就算是李青文这种不喝酒的人,也知道,这酒应该不错。
    真是这坛子小巧,看上去装不了多少酒。
    是以,除了不懂事的小娃娃,其他人都分了一小盅,方氏也不例外。
    李青文将酒倒进嘴里,发觉这酒好像有点甘甜,他吧嗒吧嗒嘴,好像并没有什么辣味。
    这顿年夜饭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到了尾声,一帮人一起动手收拾碗筷。
    可能是脑袋里那根弦崩的太紧了,也可能是早上醒的早,李青文感觉有点累,尤其是看到李青顺他们在屋子里打起了地铺,瞧见被褥,眼皮就开始发沉。
    还有比他困的更早的,那就是那个捡的娃娃的,嘴边尚且带着一圈糖渣,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李青卓用温水沾湿布巾,给小孩擦干净脸和手脚,李青文将他放在被子里,这小东西就放心大胆的在别人家睡了起来。
    天这么黑,李青瑞他们肯定不能让老头再爬墙回去,让他在这里委屈一晚上……
    听着外头的说话声,李青文栽倒在地上,呼呼睡了起来。
    李青文倒在了李青顺的铺盖上,李青卓和李青宏俩人把他抬起来,李青宏心疼道:“仔儿这一天可真是累坏了。”
    竟然一下就这么累睡了过去。
    “他是醉了。”李青卓这般说道。
    李青宏愕然,刚才一人都没分到半口啊,他盯着弟弟的脸看,跟平时没甚两样啊。
    不过,好像这酒劲真挺大的,好几个人刚才吃饭都精神奕奕的,现在躺在铺盖上鼾声四起。
    听了二哥的话,李青宏也开始有点头晕。
    第135章
    大年初一, 李青文是睡过去的。
    确实是喝醉了,别人上午醒的,他睡了一天一夜。
    他一直不醒, 老头都有点担心了,不过有李青卓在, 他一直摸着脉,知道弟弟只是睡着了,并无其他大碍。
    李青文没醒,屋里这些人也没饿着, 毕竟准备的是好几日的食物, 有的放到锅里一蒸或者一炸,就能吃了。
    京城百姓大都没有出门,所以不知道,各个城门和御道都是血,皇城更甚。
    老头极力劝说李青瑞他们,只要开个羊蝎子食肆就成, 不用别的菜, 只单单一个羊蝎子就足够了,自己可以帮着选铺子, 讲租赁的银钱。
    羊蝎子看着一锅一盆的, 其实尤其简单,羊骨头跑出血水, 放上足够的味料, 煮上一定的时辰就行了。
    李青瑞听的有些心动,拉着李青文和李青宏等人琢磨起来, 李青卓一边给小孩子梳头发,一边听着。
    小娃娃既不想家也不哭, 小肚子圆鼓鼓的,任由李青卓动作。
    这老头子胸脯拍的“啪啪”响,李青宏听着也有点心动了,他一动心思,李青文就看出来了,他道:“羊骨头汤补,啃完骨头,剩下的汤可以接着热,放菜或是肉、苗条进去煮,然后蘸着麻汁和味料一起吃,味道也是不错。”
    他一句话,所有人都看过来,眼神热烈而激动,“那还等什么,咱们中午就吃一顿尝尝!”
    方氏会过日子,羊蝎子的骨头汤还在盆里盛着,闻言便从小屋里头给端了出来。
    听李青文说要一直点着火,泥炉子就被弄到了屋子里,桌子什么的倚在一边,冻着羊骨头汤的陶盆直接放在泥炉子上面开始烧。
    方氏在案板上擀面条,李青文原本想要去切菜,结果被李青宏把菜刀拿了去,“仔儿,你说切成啥样的,三哥来。”
    只是切菜,并没有啥难的,毕竟只有豆腐、白菜、萝卜、菠菜,葱和新鲜的香菜弄成碎末,每个碗里倒一些麻汁,麻汁就是芝麻酱和上层的油搅和到一起的模样。
    羊肉都是冻好的,拿到屋里冰化去大半才能下刀,虽然一刀下去肉片有点厚,但想着大家伙爱吃肉,也就罢了。
    李青宏不太会弄蒜末,李青文扒完蒜放在木板上,用沉重的菜刀一顿拍,再切,细碎的蒜末就好了。
    方氏那边差不多开始切面条,泥炉子上面的陶盆也开始冒热气,大家伙一人手里一碗麻汁,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李青文,看他随手捏了一把葱花和香菜末以及蒜末扔到碗里,然后开始用筷子开始搅和。
    “自己喜欢吃啥就加啥,不喜欢吃哪样就不加。”李青文解释道:“像我,蘸这个必须放醋,你们按照自己的口味来。”
    大家伙都明白了,李青文去后面,把白面往刚切好的面条上撒,一边撒一边抻起来抖落,差不多每根面条上都沾了面粉,也就不怕它成一坨了。
    方氏一边切,一边笑,“小仔儿,你会的可真多。”
    她想说,李青文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厨子都厉害,但一想,她弟弟不是仆人,拎到一起说,不好。
    收到男人从边城的来信,说今天吃了啥,明日又吃了啥,方氏看到时,一百个不信,认定是安慰家里人的鬼话。那些人,她都清楚,没一个在灶台囫囵个做过一顿饭的,把米整熟了,不糊锅就好,这个菜那个菜的,就别想了。
    但是她没说出来,怕公婆担心,后来,同被发配到边城的人家聚在一起,大家伙张嘴说起来信的事,几乎每封信里都提到了吃的很好,天天吃肉,方氏依旧半信半疑。
    直到李青文到京城后进了后厨,方氏才终于明白,信里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李家的弟弟是真的会倒弄吃的。
    李青文笑了谦虚两句,催促方氏赶紧洗手,去前头吃饭。
    俩人把面条放在案板上晾,此时的陶盆里已经下了不少菜和肉片,煮的直冒泡,他们一来,人全了,蠢蠢欲动的筷子齐齐的伸向陶盆。
    羊骨头汤本来滋味就好,煮了肉片以后,汤汁味入肉,啥也不用蘸,菜和肉直接夹到嘴里就能吃。
    泥炉子和陶盆都不大,一群大男人围着小盆子夹吃的,这场景着实有些令人发笑,但不能出门,只能家里有啥就将就着用啥。
    骨头汤煮出来的东西本来就好吃,再蘸上碗里调配好的麻汁,又咸又香,一众人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就在一群人吃涮菜吃的满头大汗时,危机一点点靠近了三百里之外的码头。
    被勒令在岸边的船员们搭起了一个个的帐篷,本来可以在船上过个暖和的年节,谁也没想到会碰到这倒霉事,一个个怨气冲天。
    江淙在船上跟洪州来京城宿卫的府兵们见了一面,叙旧之言不不必多说,因着他的缘故,临肃这些流犯得了不少干粮。
    是的,这些府兵也都是倒霉催的,他们出来守着码头,紧急奉命出行,也都是带的硬邦邦的干粮。
    不过他们比船员知道的多些,明白现在京城不安定,在这里喝西北风也比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强。
    大年初一的夜里,崔伍和丁杰等府兵头目被召集到一起,骁骑军首领拿出令牌,责令所有人即刻离开码头,去京城捉拿反贼。
    可是,他还没说完,身为副指挥使的林坚手起刀落,首领脑袋搬家,林坚拿着沾着血的令牌,当众斥责他假传旨令,实则是叛贼的同党,若是去京城,便是造反。
    林坚命所有人继续把守码头,不放任何人从这里逃走,否则按违反军令,一律处斩。
    林坚明显早有准备,他对洪州府兵了如指掌,认得所有校尉和副校尉,旁边的两排士兵手放在刀柄上,只要丁杰他们敢开口置疑,下场可想而知。
    骁骑军是京城十二卫,各地方府兵归十二卫统领,林坚拿到了骁骑军令牌,洪州的所有府兵都得供他驱使。
    丁杰他们都知道,京城那边定然是变天了。
    表完效忠之心过后,丁杰等人被放了回去,趁着夜色,骁骑军内部又镇压了一批前首领的亲信。
    洪州十几个营的校尉出来后腿都是软的,娘的,头一次摊上这等要命的大事,后背都被汗给浸湿了。
    虽然有夜色遮挡,江淙察觉到不对,他没有乱走,果然等到了丁杰和崔伍等人。
    丁杰将他喊到一边,手紧紧的握住江淙,低声耳语了一番,握着江淙的手不停的抖着。
    他们这些府兵,大都在家乡做事,京城的势力都弄不清楚,此番被卷进了皇位争夺之中,无疑就是别人手里刀,他们不敢不做刀,却不知道做了谁的刀。他们先把后事交代给江淙,就算死了,家里头那一帮子人还得过日子啊。
    丁杰等人想放江淙偷偷跑,江淙不同意,他看着京城的方向,李青文和杨树村的人都在那里,他定然不会一个人离开。
    他伸手向丁杰要府兵的衣服,丁杰抬手就给他一巴掌,从嗓子眼逼出一声低吼,“混小子,你要认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不拿这份例银,不要掺和这些打打杀杀!”
    “江淙,听你丁叔的。”老宋在旁边劝道:“你虽落在边城,将来不定会如何,别为不知道的人送命。”
    江淙道:“叔,你们不给,我那就只能硬抢了。”
    只要他想,就能摸黑弄到自己想要的,这个丁杰他们也清楚,看着江淙一脸坚持,咬碎了后槽牙,只能如他的愿。
    他们也不想因为这事惊动了骁骑军。
    就这样,江淙如愿得到了他想要的,在黑夜中混进了丁杰的营中。
    大年初二的傍晚,天边成片的火烧云,通红通红,映的每个人的眸子都是一片血色。
    远处传来一声鼓响,江淙趴在地上,将耳朵紧紧的贴在冰冷的地面,道:“有马过来了,千骑以上。”
    他刚说完,鼓点更加密集起来,那是前方哨兵传来的信号,但是洪州的府兵却不清楚这鼓声是何意,以林坚为首的骁骑军已经下达命令,死守码头。
    夜幕缓慢降临,远处,两艘大船慢慢向码头驶来。
    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握紧了武器,但是马蹄声却停在了码头二里以外。
    林坚派人去查探,但并没有回音,江淙心里沉着,他知道,这一仗可能要打起来了。
    他跟丁杰等人说要小心,前方的马蹄声再次响起来,才刚看到前方一些影子,天空突然出现无数道破空声,一支支弩箭迎面袭来。
    耳边瞬间响起哀嚎之声,浓重的血腥之气弥散开来。
    “起盾!!”
    洪州的府兵也倒下了许多,崔伍肩头也中了一箭,江淙弯腰,举着盾,拖着他和其他受伤的人往后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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