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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山寒[种田] 第25节

    半天没得到回应,李青文不知道他是不是睡了,伸手挠挠身边人的肚子。
    江淙拢住他的手,动作轻柔,语气却很坚决,“现在不行,这边什么情况还没有摸透,不能让你冒险。况且,我们随时都会被调去打仗,你若留在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李青文瘪嘴,用指尖在江淙的手上胡乱画着,“我们家就只有十几亩薄田,种出花来也就那样,村里其他人家也过的艰难,活不好找,钱不好赚……”
    听着他嘀嘀咕咕,江淙暗暗叹气,“我再寻思寻思。”
    他语气一松,李青文就着杆子网上爬,“哥,只要你答应,我大哥他们就不会有二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墙角的李青瑞开口,“仔儿,这事得好好合计合计,大哥不会刻意拦着,但也不想你冒险。”
    说悄悄话被抓包,李青文脑袋顶在江淙热烘烘的身上,装睡。
    装着装着,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江淙和蒋立平他们都出去了,准备工具,熟悉地形,将还没有鞣制的皮做成靴子,还有人捡了结实的树杈想要做弹弓。
    他们就要随着去围猎,不知道会被会发武器,自己得提前准备一下。
    围猎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大晴天,日头照在脸上,甚至有几分暖意。
    蒋立平和江淙他们早早的去候着,鲁刚带了上百个士兵,所有人浩浩荡荡的向着东边出发。
    这么冷的天,又下了雪,野物大都藏匿起来,他们这么多人,走了大半天,只抓到了几只野鸡。
    骑在马上的周丰年忍不住连打呵欠,道:“要不回去吧,大冷天看不到猎物还遭罪。”
    鲁刚向来看不上他这幅做派,但他出身和官职都远远不如这人,只能压下心里的轻视,道:“不忙,周大人,猎物不出来,咱们就把它引出来!”
    说着话,他让人把野鸡割断脖子,热血咕咚咕咚的流出来,泼洒在地上破旧的衣裳上,很快鲜血就把布料给浸透了。
    沾染了血腥的衣服被塞给了蒋立平他们,让他们分散去远处,用血腥气味来引野兽出来。
    年纪最小的马永江被分到了衣服,当即便吓软了腿,真要招来野兽,他们这些人首当其冲便会遭殃。
    这染血的衣服此时成了催命符,他手一哆嗦,衣服掉在地上。
    旁边的士兵将他推搡在地上,拳打脚踢,喝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废物!”
    马永江抱着头,宁愿挨打也不想拿这东西。
    江淙弯腰,把衣服捡起来,道:“大人,他年纪小,没甚见识,我去。”
    江淙和其他人一起快步散开,按照指示的方向走去。
    鲁刚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冷哼一声。
    染血的衣服很快就被冻的梆硬,血腥气也就散发不出去,是以,他们走到天黑,也没有招来什么猛兽,反而因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许多野兔野鸡四散逃开。
    计划在外头打猎五天,第一天几乎没有什么收获,其他人啃的干粮,周丰年从沉重的食盒中拿出了雪白的馒头,炒好的腊肉和美酒,在火上热过之后,香味飘了好远。
    当天晚上,流犯们宿在雪中,鲁刚和士兵们住在粗布帐篷里,周丰年和他的贴身侍卫像是来游玩一般,不但搭建了厚重的帐子,还铺了不知道多少层毛皮地毯,这样还一直吆喝冷。
    第二天启程时,蒋立平他们过去帮忙收拾,发现他出来还带了一大箱子炭。
    这一天,他们一百来人,打到了六只狍子,周丰年意兴阑珊的道:“是不是打猎前没有拜祭的缘故,应该拜拜山神,我听说打猎规矩也不少。”
    鲁刚敷衍的摇头,粗暴的勒令流犯往深山里面走。
    第三天的时候,发现了黑熊的踪迹,黑熊全身可都是宝,打猎的队伍一下就兴奋起来,沿着黑熊的印记开始追踪。
    蒋立平他们可一点都不高兴,他们手里只有一根木棍,碰到黑熊那就是找死。
    可士兵在身后用鞭子驱赶着,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
    幸运的是,他们一直追踪到晚上,都没找到。
    鲁刚不死心,原地安营扎寨,将打到的猎物刺伤,并不食用,用来引诱黑熊。
    猎物的伤口一旦冻上,士兵们便在别处割伤,伤口不能太大,否则猎物很快就会死了。
    蒋立平等人看着,心里大骂这些人畜生,却不敢吱声,他们此时处境不比这些猎物好。
    放了诱饵,鲁刚让流犯们挖陷阱,这冰天雪地的,用手能挖的动土?!
    就连周丰年都摇头,鲁刚却在那颐指气使,“怎么不能挖,给我挖,用手指头也得把陷阱挖出来!”
    当然不能直接硬挖,先把积雪弄开,在动土上面烧柴禾,烧热了,再动手。
    按照鲁镇管的指令,流犯们三五成群的在地上挖凿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几道黑影混在黑夜中摸了过来。
    鲁刚正在帐中温酒,听到旁边马匹嘶鸣,命人去看,手下刚走,突的听到一声惨叫,他猛的站起来,撞翻了桌上的酒壶。
    帐门被从外面推开,探进来一只黑色的脑袋,鲁刚吓的一动不敢动,和门口的熊对视着,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稍有不慎都会没命。
    熊破门而入,鲁刚终于禁不住了,惨叫道:“来、来人、来人啊,有熊!!”
    他这一开口,黑熊猛的扑上来,一爪子便拍了上来。
    鲁刚的惨叫声凄惨绝厉,营地突生变故,士兵们驱赶流犯去杀熊救人。
    黑熊袭击,到处点起了火把,等到众人赶到时,鲁刚躺在地上,半张脸鲜血淋漓,黑熊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检查发现,马匹也被熊咬死了六七只,看地上留下的脚印,偷偷闯入营地的黑熊不止一只。
    鲁刚的运气好,被熊伤到后还活着,大家不敢在这里多耽搁,第二天一早便立刻返程。
    江淙和蒋立平等四人被安排抬人,鲁刚半张脸被拍碎,看上去十分骇人,流犯们心里却觉得痛快解恨,这种人死了才干净。
    回到边城营地,军中大夫被召去治伤,蒋立平等人站在原地不知道该留下还是走。
    就在这时,走了几日身上依旧光鲜如新的周丰年看向江淙,道:“小兄弟,看上去有几分面熟,本官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不等江淙回话,他一脸恍然,道:“想起来了,比武大会!你连拿了三年的头名,曲将军还特意指点过你武艺和箭术,江、江淙!”
    没想到在这山野蛮荒之地,还有人认出江淙,蒋立平等人一愣。
    所谓的比武大会,就是所有州县的府兵齐到京城宿卫,为了激励士兵们的斗志,特意设置的擂台,比试功夫和箭术等,拔得头筹的府兵会有彩头,东西并不重要,主要是能给家乡的州府争脸面。
    大江南北府兵数以万计,其中能人辈出,江淙以一手神箭技压群雄,着实让他们洪州风光不少。
    江淙苦笑,行礼道:“周大人,正是罪民。”
    周丰年连连点头,脸色不变,厉声喝道:“来人啊,把江淙给我绑起来!”
    旁边的士兵还以为旧相识见面会客套两句,没想到周丰年突然变脸,不明所以,但还是围上来把江淙五花大绑。
    “给我打三十板子!”周丰年一改平时慢吞吞懒洋洋的模样,疾言厉色。
    江淙没有争辩,闭嘴受着。
    蒋立平等人纷纷求情,周丰年又恢复了惯常的模样,道:“你们都是洪州的府兵吧,别急,打完他就轮到你们了!”
    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不敢再惹这个阴晴不定的人,蒋立平等人立刻噤声。
    板子落在肉上,一声一声的钝响。
    三十下过后,周丰年低头看着趴在条凳上的人,开口道:“江淙,这板子可不是本官要打的,是曲将军特意写信叮嘱,让我教训你。他爱惜人才,多次想要把你收到麾下,结果你却管教手下无力,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你说你该不该打!”
    江淙低头,闷声道:“江淙有负曲将军厚爱和栽培,该打!”
    周丰年将他扶起来,面上带笑,“他在信里让我打你三五十板子,我可是专挑最少的打,这个情你得给我记住。另外,曲将军让我对你们严加管教,好好在这里种地打仗,有机会,他会向朝廷求情赦免你们的罪责。”
    没想到峰回路转,包括江淙和蒋立平等人跪地,谢曲将军的恩情。
    第34章
    李青文盼了好几日, 终于等到打猎的归来,听人说遇到了黑熊,吓的不行, 结果看到蒋立平他们捂着屁股回来了。
    李青文抓着蒋立平问:“江大哥呢?”
    “他被周大人留了下来。”蒋立平道:“没事,等会就回来。”
    有人回来迫不及待的上炕,刚被打完板子的屁股疼的一激灵,骂道:“那姓周的简直是个笑面虎, 嘴上说的好听, 打板子的时候一点没手软……”
    那人还没抱怨完,蒋立平上去就踹在他屁股上, 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周大人是庇护我们,才会这般做!”
    被流放再无自由,非奴籍, 却比普通百姓身份卑微,在这荒芜野蛮之地, 被士兵欺辱也求助无门, 遭遇到鲁刚这些的人就算是他们倒霉。
    周丰年和流犯身份有别,他主动开口提及曲老将军,并且言语间多有照拂之意, 那些士兵以后应该不敢再随便欺凌他们, 处境无疑会好起来。
    听他们说起刚才发生的事, 李青瑞也暗暗舒了口气, 一直以来他都不担心边城苦寒艰难,最忧心流犯会不会受到欺辱, 之前鲁刚以及士兵的所作所为, 着实让他捏了把汗。
    正说着话, 有人打了几条鱼回来,马永江撇嘴道:“都挨了顿鞭子,还抓鱼。”
    “就咱们分那点口粮,吃个半饱就不错了,不吃鱼就得喝西北风!”打鱼的人没好气的道。
    李青文没心思听他们说这些,一路小跑到兵营,看着一排排冒着炊烟的小房子,也不知道那个周大人到底在哪儿。
    身上被冻透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青文小跑着迎上去,“江大哥!”
    江淙快步上前,一抓李青文的手冰凉,塞到自己袖子里,拉着他往回走。
    虽然这趟打猎受惊不小,可也因祸得福,鲁刚那个狗官生死不明,还得了周丰年的话。
    大家都挺高兴,在热呼呼的屋子里脱掉上衣,准备吃一顿再美美睡一觉。
    三个屋子的灶膛火都烧的哄哄响,一口大锅煮饭,一口大锅炖鱼肉,一口大锅里翻滚着鱼肉片,李青文正切酸萝卜条往鱼肉片里加,沉寂了几天的房屋再次热闹起来。
    有人问江淙周丰年留下他说了什么,江淙回道:“他想要张上好的狐狸皮,差我经点心。”
    “啊,刚回来又要出去,这冷的天,不是要命嘛!”有人不满的嘟囔道。
    江淙道:“是我想去打猎,周大人才提到这茬,并没有强求,有则好,无则也罢,不论今年明年。”
    他这般说,蒋立平有些琢磨过味儿了,所谓的狐狸皮可能也不过是让他们出去打猎的由头。
    想明白这点,他道:“我同你一起,多带些兄弟。”
    李青文在外间也高声道:“我也去!”
    很快,饭菜好了,热腾腾的高粱米,咸香十足的炖鱼和酸汤的鱼片,再端上一盘切好的咸菜丝,大家不再说话,甩开膀子开始吃。
    屋里热,饭菜香,一顿下来吃了两天口粮的量。
    其他人都挤在炕上呼呼大睡,蒋立平只觉得脑门子疼,这群家伙是真能吃,不打猎补充些食物,定是挨不到春天。
    听说要去打猎,李青卓把医书放下,也要去。
    在一路上受了李青卓颇多照顾的众人自然热情欢迎,有个懂得医术的人跟着,也就不怕在野外有个意外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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