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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厌世状元郎(穿书) 第66节

    辅国公家的几个家丁,就差扯起嗓子喊,他家定的是霞客厅,不是裕华厅。至于状元楼裕华厅那日谁家订的,辅国公府不言明,但也很快有了答案,南风军赵家。
    这事掰扯明白了,立时又问赵家姑娘给谁投了花?三鼎甲可都有家室,给谁投都于理不合。平头百姓闹闹没事,但赵家那般门户,可不能。不等饭点过去,就有人说赵家姑娘配俊美状元爷,不正合了戏文里唱的?
    这股小风才吹,迎头便被打散。污状元妻的流言,正是赵家放出来的。不是为了姑娘,而是想挑拨状元爷咬张首辅,坐实张首辅不臣之名。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傻眼。
    “我说流言怎么会一直绕着状元爷妻子转,一天两天的,越传越邪乎?东城蒙尚书家的下人来南市采买,都讲状元爷两口子自去年入京,就常闭门,行事低调得很。”
    “骂人不正经。贴自个男人还不正经,那贴着谁才算正经?”
    “几年前的事了,突然翻出传。不但传,还从陕东传到京里,不是谁有心为之,骗鬼呢?”
    “听说状元爷都当流言是笑话,结果请封妻子竟被上峰叱骂了一顿。因为这,他还与上峰激辩了几回,直说那翰林院大学士不辨是非。连请封的折子,都是他自己送去尚书省的。”
    “翰林院大学士朱大人,不就是张首辅的学生吗?”
    “呀,这么一说,还真挑拨对了。状元爷与张首辅的学生吵起来,那不就合了赵家的意?”
    织井胡同赵府,海澜苑,冷肃着脸坐在榻上的席氏,在见着丫头扶着闺女进来,一把抓起榻几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孽女。”
    赵清晴不躲不闪,任由滚烫的茶水打在身。杯盏滚地,她换了口气,上前跪下:“女儿错了,请娘责罚。”她没想到一时蒙心干的傻事,竟叫旁人逮着机会大泼赵家脏水。
    席氏实在压不住气,上前当头打了两巴掌:“知不知道你给家里惹了多大的事?”张仲正没把乱抓,她这一来,可算是救了张家。
    发髻把打散的赵清晴低垂着首,不为自己分辩一句。
    名声名声没了,席氏气红了眼,指着闺女:“你也别再给我说这不好说那不好了,最迟一月,我就把你亲事定下来。想旁的,你尽早死了这条心。”
    嘴角一勾,赵清晴落泪:“女儿全由母亲做主。”耳里荡着那日在裕华厅陶熙雯说的话,关于楚吉氏的事,可都是这个表嫂亲口告知她的。也是她蠢,竟亲手把自己葬送了。
    见她是真心知错了,席氏心里舒服了些:“千遍《闺范》现在就回去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出宁南苑半步。”
    “是。”赵清晴磕头:“女儿叫母亲烦心了。”
    “绯艺绯雪留下,”席氏抬眼看向跪在女儿身后的两个丫鬟,当街向状元投花之事,对外总得有个交代。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两个丫鬟脸煞白,连连磕头求饶。赵清晴却面无表情,爬站起,没吐一言,转身离开。
    “姑娘,救命”
    汪香胡同,吉安听了一天“风”,事件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才准备歇一会,宥大嫂又跑来报,说赵家将向状元爷投花的丫鬟拖到街上,当众打死了。
    一口水含在嘴里,咽不下去了。吉安早想到会成这般,只成真了,还是有点难受。丫鬟签了死契,在一些人眼里她们的命…如草芥。用力咽下水,长吐一口气。
    “别打听了,准备晚膳吧。再有一个时辰,夫君该下值了。”
    “是。”宥大嫂见主子这般神情,内里在为自个一家高兴。只有主子把下人的命当命,才不会随意糟践。
    翰林院里,楚陌看完一本书,正喝着茶等下值。眼瞧着时辰快到了,一抱着拂尘的圆脸太监走了进来,到他案前笑呵呵道:“楚编撰,太子殿下召您往清乾殿。”
    望着沙漏,楚陌不想动,但还是站起身:“有劳你着人去汪香胡同楚府,告知一声我晚一时到家。”这些人怎就喜欢快下值了来事?
    小尺子是知道楚陌来翰林院都是腿走,也未带随从,连忙应声:“是是,咱家这就安排人去贵府。”跟着太子爷,他肚里埋了不少秘辛。就譬如说,这位是那位爷的关门弟子。
    翰林院一众,像昨日那般目送着楚陌。清乾殿啊,楚陌这一去若表现得好,日后在翰林院的时间就少了。谈宜田拐了拐江崇清,楚陌不在,他们的日子可能要更苦些了。
    江崇清抽了下鼻子,楚陌不在,翰林院就数他最年轻。他会好好珍重身子,就不信熬不过这群侍读、侍讲、学士。
    清乾殿,太子批完最后一本折子,朱笔一扔,朝后一瘫,两眼空洞地上望。今年他才二十一,不多活,活到天命之年。也就是说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得过三十年。
    三十年啊!若一不小心活到曾伯祖那岁数…咝,倒吸一口冷气,景易十指都绷直了。好想试试做个昏君,但又怕自己还没死,国就破了,那“昏君”估计不下油锅也得滚几圈刀山。
    楚陌进殿,就听太子仰在太师椅上叹气。小尺子倾身向前小声禀到:“太子殿下,楚编撰来了。”
    摆手让殿里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景易又叹一声,转过头来望向楚陌,脸上的愁苦收敛不住,大眼水汪汪,可怜兮兮的。
    从翰林院到清乾殿,用了半个时辰。楚陌不想跟太子耗着,拱手行礼:“下臣翰林院修撰楚陌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要。”景易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千岁。
    什么不要,楚陌抬眸扫过殿上,见没搁在笔枕上的朱笔横在案上,还有那几摞应是批复完的折子,心里清楚了:“太子殿下若累了,下臣就先回去。”
    “不要。”景易撑着椅把爬站起,右手抵着后腰,一瘸一拐地走下大殿:“善之啊,孤早想召你来说说话了,只近日一直不得空,冷落你了。”
    冷落?楚陌眼睫一颤:“陌是下臣,太子殿下有事吩咐即可。”他又不是他宫里妃妾。
    “不不不,你不一样。”景易手搭上楚陌的肩,就近欣赏起他曾伯祖的徒弟。听父皇说当年暗卫带回消息,说程隐太子收徒了。他大惊,立即要暗卫细查楚陌出身,就生怕其乃程隐太子亲生。
    好在后来确定了,只是徒弟。
    目光落在肩头那只手上,楚陌轻眨了下眼:“太子殿下,江崇清和谈宜田品貌不凡,亦有逸群之才,可堪重用。下臣心高气傲,心系小家,不思进取,也就只配在翰林院里理理文书。”
    第64章 修撰
    额?景易蹙眉, 一脸莫名,他怎么突然这般说?江崇清和谈宜田是不错,但比之他还差得远, 逸群之才…前头还有个品貌不凡?一下敛紧右眼,撑着左眼看楚陌,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楚陌面无表情,早听说一些有权有势的男子整日里游手好闲, 吃饱喝足后,尽想玩些稀奇。这位明知道他在翰林院闲着,有事大白天的不找他。天要黑了, 叫他来宫里…安安还在家等着他。
    为验证自己所想, 景易落在楚陌肩上的手爬起, 指头一点一点地往前走, 抵达他的脖颈, 想要去翻领时。楚陌转过头看太子,见其满眼戏谑,才要说话就听大殿之上传来冷言, “你们两在干什么?”
    景易一把推开楚陌, 拱手行礼:“儿子请父皇安。”
    “下臣翰林院修撰楚陌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楚陌跪地,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日后要尽量回避太子。不是因太子癖好奇特, 而是其并非一个见得人好过的主儿。
    他和安安过得非常和美,不想刺激到太子, 然后专给他找事。
    皇帝目光流转在两人身上,他还没老眼昏花:“你们刚凑那么近在做什么?”脑中已浮现大景地舆图,想着将楚陌下放去哪块。
    一听这语气,景易就知道父皇是误会了:“这不能怪儿子, 要怪您只能怪善之。儿子批了一天折子,累得很,走下殿就搭了下他的肩。他竟张口跟儿子说,江崇清、谈宜田品貌不凡儿子就想验证下善之是不是想歪了,顺便逗逗他。”
    批一天折子很累吗?皇帝老脸黑沉沉,移目去看神色平静的楚陌:“在翰林院待得还适应吗?”
    “回皇上的话,翰林院很好,下臣很适应。”楚陌回得坦荡荡,中气一点不虚。
    能不适应吗?景易笑着,他就没见过哪个状元进了翰林院过得比他还快活。皇帝冷瞥了一眼儿子,走到龙椅那坐下,让楚陌起来:“太子吓着你了?”
    楚陌拱手回道:“没有,太子殿下性情活络,与下臣玩笑。下臣受宠若惊之余,也望殿下于政事上能仰瞻皇上,沉稳通达。”
    这话说得…他父皇听了该高兴了。景易朝着殿上挤眉弄眼,心想着,沉稳通达是楚陌说的您,并非曾伯祖夸赞。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如太子所料,皇帝听了确实高兴。伯祖教养弟子,又允他走科举,就足以说明其是满意他的施政。政教清明,一直是他所求。虽还未达,但他已经尽全力了。
    “天色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谢皇上。”楚陌行礼后,看都不看太子一眼,便快步退出清乾殿。出了大殿也不用谁领,自己顺着来时的路,大跨步往回。小尺子追在后,想不送他,但又不能。
    清乾殿里,皇上看了一眼横在案上的朱笔,怒目向儿子:“楚陌说得对极,你尚不沉稳。批一天折子,就把你累得去搭臣子肩膀?引得臣子误会后,竟还戏弄…你是储君,成何体统?”
    他做了二十八年皇帝,每日亥末睡,寅正起,从不敢叫乏。勤政为民,三减税赋。为开海禁,他两年没睡个安稳觉,力排众议,终达成。
    瞪着殿下垂首听训的儿子,皇帝不以为自己选择错误:“朕最多还能为你撑四个月…”
    “父皇?”景易大惊,抬首望去,见他不是在说假,扑通一声跪地,眼眶渐红,心里痛极,盯着看了久久,才磕下头坚定道:“儿子不会让您失望。”
    小尺子将楚陌送出宫门,站在原地急喘着,拽着袖口擦汗。望着那走得飞快的人,心里直嘀咕。到底是那位爷教出来的主儿,就是不一样。
    今儿要是换了翰林院别的谁…排除一脑门子麻烦的朱正倾,去了清乾殿,定是恨不能留到夜三更。这位倒好,皇上一放人,逃似的直奔宫门。
    状元娘子厉害!
    被赞厉害的状元娘子这会正在想,楚陌和太子一道会是什么画风?太子…能从吃樱桃这事联想到怀孕,还闹出一起笑话,估计也不是什死板无趣的主儿。
    之后武英殿大学士家送老鳖来时,还特地言明,樱桃是萧府送的。意思就是闹出的误会,跟东宫无关。
    再有,太子穿襕衫躲在状元楼角落里听一群贡士争辩等等事迹。吉安觉那两位在一块,应该不会冷场。
    “姑,方大娘做了胡桃甜羹,让您先垫垫肚子。”辛语端着放温的羹,摆到榻几上。
    吉安心放不下,端了羹,调羹来回地搅。古代不是现代,这里封建集权严重,阶层礼制严苛。她家那口子的脾性又古怪,万一哪不对了…放下盅,人不回来,她实在挑不起胃口。
    楚陌走到家,天都黑了,进了二门,迎头与踱步来的吉安撞上,将人抱住:“你怎在这等着?”
    可算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吉安一颗心落地:“太子召见你,是为了流言的事?”楚大老爷去翰林院上值几天,她问了几回话,这位都说一切很好。
    今天听了外头传的,她才晓,确实挺好。早上去上班,一天只干一件事,就是等下班。工资一文不少,茶随便喝,翰林院的藏书更是想看哪本看哪本。前头杨小爷过得都没他适意。
    不过他回家不说,她也只当没事。永宁侯世子夫人怕她忧心,傍晚还来转了一圈。她是没在担心,能排挤孤立成这般,也不是什坏事。想想楚陌这工作,钱多活少离家近,事业编制,只要他不辞不犯事,就能吃一辈子公粮。
    这工作,往哪找?
    “不是,太子就是想见见我。”楚陌一点不傻,老和尚当年杀了五王,虽出家了,但圣祖并没废他储君名。有这名在,皇室不可能彻底放逐他。今日见皇上对他的态度,他以为其应是知道他与老和尚的关系。
    也好,如此只要不谋逆,他就可以活得肆意些。
    吉安不太信,望着他的脸,可惜眼太拙,看不出什么:“你们就没说话?”
    “说了两句,皇上便来了。”楚陌手下落牵住妻子,走向甬道:“外界的那些流言你别当回事,本来也与我们无关。”
    “是无关,但却句句不离咱们。”吉安拉住人,指点上他的鼻尖:“南风军赵家那个姑娘给你投花了?”
    摇了摇头,楚陌望着她审视的美目:“不知道。”安安吃味了,心里泛甜,但面上不显,“打马游街那日,一路上我除了小心避闪,想的都是你。到了延吉街,视线里就只有丰鲜楼了。”
    满意了,吉安娇哼一声:“算你乖。”但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你是有家室的人,不许在外招蜂引蝶。蜂蝶投怀送抱,你也得给我躲远远的。”
    楚陌郑重地点了点脑袋:“我有家室的事,全京城都知道。这般还投怀送抱,那对方肯定不是好人。”
    “你明白就好。”吉安踮脚,在他唇上嘬了一口:“那些不是贪图你美色,就是在谋算着别的。”
    “嗯,吃人不吐骨头。”楚陌心中雀跃,搂着媳妇,软语问道:“你今天在家做什么了?”
    吉安靠着他的肩:“听流言,一天好几变,灌得我两耳满满的。”穿过甬道,回到正房,让青雨、兰月摆饭,“迟潇、陈二道不是要来吗?这都快入夏了,怎还不见两人?”
    西北很平静,可老和尚却去了一趟,他心有怀疑:“不急,等我们回乡了,他们会跟着一道。”
    吉安也不是急,只今儿门房突然迎来一公公,吓了她一跳。事后静下来想了想,深觉楚陌总独来独往不好,还是要有个信任的人跟着。府里方管事头发都灰了,又要管着外院事务,不合适。
    周明呢,时不时大江南北地跑,看顾产业,也不能常年跟着楚陌。思来想去,还是迟潇和陈二道最合适,那两位与楚陌一道长大,手底下功夫也好,又值得信任。
    “咱们要不要辟两间院子出来?”
    “不用,他们暂时不会带家眷,就住在前院。”楚陌是觉那两人在京里不会待久。太子已经代皇帝批复奏折,皇帝应撑不了多久了。西北一有动向,永宁侯府必动,到时若是有可能,他们会随永宁侯府的人一道去西北。
    路给两人安排好,能否走出前途,全看他们本事。
    洗了手,吉安淘了方巾递过去:“方大娘今儿买了个牛头回来,已经洗净腌在缸里了,打算明天炖。”
    她家这位主,吃肉不喜欢吃不费劲的,总觉骨头上带筋的肉香。而且骨头越难啃,于他来说,是肉越香。她都想买上十斤鸭脖,卤一卤,让他好好啃。
    “不要炖得太烂乎。”楚陌擦洗好手脸,牵着吉安到桌边坐。
    青雨已经领着方大娘和宥大嫂把饭摆上桌了,一脚跨出门槛的方大娘听着少爷的话,回头应了一声。
    外头的流言传了两天,愈演愈烈,不止南风军赵家被拉下水,就连四皇子良王也没能逃过。良王逃不过,当天同在状元楼看热闹的雍王妃也摘不干净。闹到最后,就算楚陌两口子最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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