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赵长夏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楚她是真的没喝醉,还是借着醉酒倾诉苦闷忧愁。
    只要大家守口如瓶,消息便不会外泄。
    曲清江道:明天李郎中回去,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说例行身体检查。
    曲清江眼巴巴地看着赵长夏:那祭祖的事呢?
    你去。
    曲清江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与赵长夏对视着。
    须臾,她的脸上重新展露笑容: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在刚才,我想我要肩负起曲家的重任,挑起大梁,代替我爹处理家里的大小事。可能所有人都会觉得我的想法很可笑,但我知道你跟我爹都会支持和理解我的。
    赵长夏嗯了声,本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岂料她以为没醉的曲清江又改变了姿态,毫不收敛地将手臂圈着她的脖子,吃吃地笑了:从刚才开始,你的身体就一直很僵硬,肌肉紧绷,你又紧张了是不是?
    赵长夏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所以说未成年人就不该喝酒,都醉成什么样了!
    曲清江摇了摇头,似乎想让意识清醒一点,她准备起身,嘴里还嘟哝着:我得去看看爹怎么样了。
    结果还未起来又跌了回去,直接趴在赵长夏的身上。
    赵长夏搂着她的腰,暗暗叹了口气,道:他那儿有你小娘照顾着,有什么动静肯定会第一时间喊你的,你眼睛本就哭肿了,今夜又不睡觉,明天只怕眼肿的同时还挂着黑眼圈,怎么见人?
    曲清江闻言,直接把脑袋搁在赵长夏的颈窝处,嘟哝了句对哦然后就沉沉地睡去了。
    赵长夏:
    你好歹给我回房再睡啊!
    她完全可以肯定,曲清江就是醉了。但不是那种意识全无、浑身发软的醉,也不是那种恶心反胃会呕吐的醉,而是那种会放大内心的想法与欲望,毫不顾忌地将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一面表现出来的醉,俗称耍酒疯。
    赵长夏僵坐了好会儿,直到身体渐渐放松,而夜视眼药水的功效也快消失了,才将曲清江抱回了房间。
    她并不清楚曲清江住哪间房,不过有其中一间房的门没有关,她猜是曲清江出来得太急,所以没来得及关门。
    踏进去后,先是看到了架子上五颜六色的丝线,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针线,所以她立马就确定这里是曲清江的房间。
    曲清江估计是太疲惫,加上醉酒的缘故,赵长夏将她放到床上时也没有醒过来,只是一张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天太冷了,还是醉态。
    赵长夏给她盖了被子后就去巡田了,昨晚的守岁活动时间虽然已经过了,但她可不会因此而偷懒不去巡田。
    巡完田回来的时候,村子里的公鸡已经开始啼叫,她仅睡了三个小时,又准时起来晨练。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一番闹腾,大家都筋疲力尽,不说醉酒的曲清江跟病中的曲锋,就连平日起得很早的李氏、田氏这会儿都还没有动静。
    赵长夏准备做自己的早饭时,忽然想到了冬至活动中的节礼,似乎就是要送出亲手做的食物。虽然她对酒的兴趣不大,可系统的羊毛不薅白不薅,万一之后的任务有用得到这酒的地方呢?
    她借此机会做了一些面条,连配菜都准备好了,李氏才匆匆赶来,看见她拉了许多面条,略惊讶:六月,你这是给大家做了早食?
    嗯,我看见厨房有面粉,就擅自做了面,还请见谅。
    李氏笑道:我哪里会怪你,幸好你做了早食,否则我这一早上也不知道要忙活多久。你先煮着,我去给郎君熬药。
    李郎中是在他们之后最早醒的,赵长夏便先给他煮了一碗面亲自送去算是为昨晚自己的粗鲁之举而赔礼道歉。
    李郎中没说什么,心里对她的感官和评价却都大大提升。
    赵长夏对此也十分满意,在她给李郎中送上面条后,她得到了系统奖励的一碗面和一坛冬至特酿酒。
    之后李氏、田氏都吃了她的面条,曲锋虽然只吃了半碗,但也有一份奖励。这样一来,她就得到了四碗面跟四坛酒。
    没想到六月的手艺这么好!李氏夸赞道。
    这是什么面,我还未吃过呢!田氏问。
    赵长夏道:这叫阳春面,用鸡蛋揉的面团,拉成面条后煮的时候加葱油与猪肉,再配点菌菇,面滑汤清、鲜香爽口。
    正说着,曲清江梳洗完出来了。她先见到李氏,便关心了解曲锋的情况,听说李郎中正在会诊之后,才安心。
    田氏道:乐姐儿起来得正是时候,快尝尝赵六月煮的阳春面,可美味了。
    曲清江看向赵长夏,自己醉酒时的丑态突然涌入脑中,她觉得羞耻极了,天啊,她都做了些什么?!
    赵长夏:
    看来不用她提醒对方夜里的所作所为了。
    她给曲清江平复心情的时间,先去将最后一碗面给煮了。
    过了会儿,曲清江来到了厨房,羞赧地解释:我当时不是故意的。
    嗯?
    当时说的那些话和做的那些事,我以前都不知道我会如此如此放浪形骸。曲清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赵长夏道:我明白。
    这一点上,她跟曲清江没有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是,自己的酒量比对方稍微好一点。
    我以后会克制的,还有,多谢你送我回房。
    赵长夏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没打算因为酒量不好就滴酒不沾,不过她醉酒后除了行为比平常要更加奔放一些之外,也没有什么失礼之举,因此而要求她不再碰酒未免有些苛刻。
    香味蔓延,尴尬的气氛渐渐消散,曲清江的心思放到了阳春面上面去:真的好香!你的厨艺真好。
    我只会做阳春面,与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这些都是她退伍后不想吃外卖才照着APP学的,刚开始学做菜时,她烧坏了一个砂锅、一个炒菜锅,浪费了面粉、鸡蛋和调料无数那是一段不忍回顾的黑历史。
    那也比我好!
    赵长夏道:术业有专攻,你的刺绣与制作染料技艺很高超,我对那些可是一窍不通。
    你没见过我的绣品,如何知道我的刺绣技艺高超?
    送你回房时看见你房中有一些绣品,虽然不清楚是不是你绣的,但是我觉得很好看,不管是花草还是鸟兽都很有灵气。
    曲清江的刺绣被无数人夸赞过,可是近些年来她都已经麻木了,如今被赵长夏一夸,顿时心花怒放。
    吃过早饭,赵长夏原本要去田里给那些菜浇水的,但是曲锋喊住了她,让她留在曲家。
    赵长夏一开始不知道曲锋的用意,直到曲家的族人登门,她才知道曲锋与曲清江担忧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一个喝RIO都能喝醉(喝吐)的人,方便面表示,小醋缸的酒量比我还好一点,因为米酒的度数少说也有10度。
    小醋缸:谢谢你替我挽回了尊严(* ̄︶ ̄)
    第25章 祭祖
    李郎中从曲家离开后,曲锋让荆溪去把曲嘉雨的爹曲镇请过来。其余族人听到消息,生怕落下了什么好事,纷纷不请自来。
    曲锋没有避着他们,见他们都来了,便也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我原本是想与老四商量一下,关于明天的祭祖仪式让乐娘代表我出面的事,既然大家都来了,那也省得大家多跑几趟,我现在就把这个决定跟你们说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变,尤其是年过半百的曲家族长曲家大房一脉的长子曲铭,直截了当地拒绝:女人都没资格踏进祠堂,哪有女人祭祖的道理?!
    曲铭的同胞弟弟曲锦立马附和:就是!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曲锋是不好了才把曲镇喊来,没想到他还活得好好的。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何会选择让曲清江出席祭祖仪式,可他们知道,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有利的消息,他们必须阻止!
    曲清江不忿:哪条族规规定女人不能进祠堂的?又是哪条族规规定女人不能祭祖?
    长辈们说话,哪有你这个丫头片子插嘴的地方!曲铭仗着辈分高,而曲清江又是一个女娃,便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曲锋哪里能容忍他们呵斥曲清江,道:乐娘哪儿说的不对了?你是族长,最清楚族中是否有这条规矩!
    曲铭一噎,辩驳道: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这不是约定俗成、公认的事实吗?
    曲锋冷哼:什么时候没有明文规定的规矩也成了铁律了?
    曲铭道:老三,你别这样,你出去听听瞧瞧,谁家的祠堂是给女人进去参与祭祖的?
    这时,曲镇的话插了进来:虽然、但是,别人家的规矩在咱们曲家不适用。
    曲铭、曲锦两兄弟对阵曲锋跟曲镇,其余人暂未表态,但这种情况下,未表态其实就是一种态度,他们偏向与曲铭的态度便已经算是很明确了。
    你不能参加祭祖仪式吗?为何需要她一个女娃代劳?曲铭试探地询问曲锋。
    都是曲家的血脉、曲家的孩子,可阿泽、阿湖他们都能进祠堂,偏偏乐娘长这么大,还未能参加一次祭祖仪式,这不公平。
    曲铭捋了捋胡子,笑容奸诈:谁让她是女娃?老三,你想让自己的子嗣进祠堂祭祖,那很好办,从族中过继一个嗣子,别说祭祖,将来还能给你送终。女娃能吗?不能!
    曲锋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猛地咳嗽了两下,曲清江急忙替他抚背。
    曲镇也上前去:三哥,保重身体。
    大哥,给老三留点面子。曲锦阴阳怪气道。
    赵长夏在一旁冷眼旁观,在她看来,这些人的面具背后都是一张幸灾乐祸的脸,仿佛在嘲笑曲锋没有儿子,合该把家产都给族人。
    真是贪婪而丑陋。
    其余人都在静看事态发展的时候,曲锋的态度却尤为强硬:我的要求已经提出来了,答不答应由你们,但是,你们若是不答应,那族田我也要收回来。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咯噔了下,面面相觑。
    曲铭道: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我没有儿子,绝了后,那自然不必管曲家的未来如何。族中子弟是否有钱读书,与我一个绝后之人何干?
    曲锋的态度之强硬,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此前族人劝他立嗣时,他只说考虑,哪怕有人说些笑话惹他不快,他也从未以收回族田为威胁。久而久之,大家便认为他没有儿子,所以理应底气不足,哪曾想他今日竟会如此硬气?!
    你可是曲家人,你不管族里后辈的未来,这叫什么?这叫数典忘祖!曲铭指责道。
    是呀,大家都是同一个祖宗生的兄弟,理应同气连枝发展曲家,哪能如此自私?你可不要当曲家的罪人,这可是要被从族谱上抹去名字的。曲锦明面上是劝曲锋,实则也是在以族谱除名作为威胁。
    曲锋以前顾虑太多,这会儿却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你们不要说了,乐娘代表我,要么你们让她参与祭祖,要么我收回族田!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曲铭道:老三,你再考虑考虑,何必要将事情闹得这么僵?大家都是兄弟亲人,在这乡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太僵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吗?
    曲锋没说话,曲镇看了看他,提议道: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允许乐娘从旁协助三哥搬抬一些祭品。三哥的身体状况大家也都知道,抬不得重物、干不了累活,祭祖这等事与其让下人代劳,还不如让自己的血脉来得妥当。
    他又悄悄地跟曲锋说:乐娘此前未曾参加过祭祖仪式,忽然之间让她负责这等事情,出了岔子不就是落人口实了吗?
    曲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也不想闹得太僵,就怕自己死后,这些人会加倍地欺负乐娘。
    曲镇看向曲铭:族人以为如何?若族长不能决断,也可以回去与阿湖、阿源他们商议。
    曲湖是曲铭的第三子,曲源是曲锦的长子,二人都在读书,束脩大半来自于族田的收益。他们临近科考也要大笔盘缠,曲镇这么说也是在敲打他们。
    曲铭与曲锦俩兄弟虽然不乐意,但为了两个孩子的前程,也不想这么快与曲锋撕破脸,便应了下来。
    事情商谈完,曲锋留曲镇下来吃午饭,让赵长夏将其余人给请了出去:六月,送客。
    赵长夏刚才未发一言,存在感不强,直到她站出来,众人才注意到她。不过,大家除了认为她的长相跟曲锋都是男生女相,而多看了她两眼之外,并未在意一个下人。
    曲镇倒是注意到了她,陪曲锋吃饭时,说道:之前听小雨说三哥家里多了个下人,就是他吧?看样子,三哥似乎颇有栽培和重用他的意思。
    曲锋问: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荆老丈离开三哥家之前,只有他能出现在这种场合,他离开后连荆溪都未没这资格。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曲锋笑道:老四,你的心眼真多。
    曲镇也笑了:三哥,彼此彼此。
    我留你下来,是想跟你说,我决定不过继嗣子了,就让乐娘继承我的家业。
    曲镇的神情严肃了几分:三哥决定了?
    嗯,决定了。不管是过继族里的孩子,还是收养外头的孩子,都已经来不及让他们与乐娘培养姐弟感情了。与其养出些白眼狼来,还不如将一切都交给乐娘。
    曲镇脑袋转得快,道:既然如此,那三哥得好好地考虑上门女婿的人选了。
    曲锋点了点头:我心里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人选是谁他没说,曲镇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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