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阮夭还以为这些人是看在家族的权势下不得不屈身讨好他这个坏蛋,心想这个设定未免也太爽了一点。
    这次也是,阮夭放学后只是稍微拖延了几分钟马上有人来问:阮夭你今天有什么事吗?
    阮夭恹恹地说要打扫卫生,马上班级里就沸腾了。
    阮夭我帮你扫吧。有男生很殷切地凑上来。
    阮夭长得好漂亮,凑近看更好看了。
    还很香。
    男生的目光热切的可以说是有些发烫了,仿佛只要阮夭点头,让他去死都可以。
    阮夭一只手撑着下巴,刚琢磨了一下,就看见楚凌衣面无表情地朝这边望了一眼。
    好可怕。
    阮夭额上一下子冒出了冷汗,唇畔勾起的笑弧都僵硬了,不情不愿地拒绝:啊不用了,我自己会打扫。
    楚凌衣实在看不下去,叹了口气:你把东西放下吧,我来。
    阮夭捏着抹布,面带犹疑:这不好吧。
    楚凌衣拿过阮夭手里还带着淅淅沥沥的水滴的抹布在水桶里拧了一把:要是你来的话,我们估计到明天也做不完。
    阮夭脸蹭地一下红了。
    那谢谢了。楚凌衣虽然面对自己总是冷冷淡淡的,有时候还很嫌弃他的样子,但是又意外地很温柔,帮了他好多忙。
    阮夭又被主角受帮了一次忙,不好意思地对系统说:统子哥,我是不是对他太坏了。总觉得有点良心不安呢。
    系统说:您是恶毒炮灰呀,主角受对您好才能体现出您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读者才会更加唾弃你。
    也是哦。
    想通了的阮夭举着湿淋淋的手毫无负担地跑了:那我先去洗个手。
    下午放学之后整个厕所都是空空荡荡的,阮夭认认真真洗干净每一根手指,又挤了一点洗手液在掌心仔细揉搓出泡泡。
    卫生间流理台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上方安着惨白的灯。
    阮夭一直低着头洗着指间的泡沫,灵敏过人的耳朵却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好像有人在shen吟。
    不是那种暧昧的动静,反而是很痛苦很诡异的声音。
    阮夭一抬眼,心脏差点吓得停掉。
    整张脸藏在滑稽玩偶面具里的黑衣男人正默默地站在阮夭身后。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已经盯了阮夭多久。
    阮夭人都吓懵了,黑衣人手里还拿着那柄细长的手术刀,锋利的刀刃上沾着一点猩红的血迹。
    阮夭迅速地转过身,两只手背在身后紧紧抓住流理台的边沿,一边眼睁睁看着黑衣人靠近,一边混乱地思考着上面的血迹到底是谁的?
    他杀人了吗?
    他要杀我吗?
    阮夭声音里带着被吓惨了的哭腔,琥珀色的眼睛里盈着一层欲落不落的水色,小脸都被恐惧染得惨白。
    别杀我。他好可怜地开口。
    一听就要叫人心软。
    黑衣人心情似乎很好,低沉的大提琴似的音色好像在拉一曲欢快又悠扬的舞曲,说出来的话却很渗人:
    我很不高兴,你没有看到我送你的礼物。
    阮夭不知道礼物是指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说:我我有看到的。
    男人笑了一声,声音酥酥麻麻的:小骗子,我说了撒谎可不是好孩子该有的品德。
    闪着雪亮刀光的利刃在他手里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式飞速地转动着,男人藏在面具里的狭长眼睛弯成危险的弧度:夭夭,坏孩子是要被惩罚的。
    阮夭嘴唇被他自己咬的发白,很抗拒地摇了摇头:我根本不认识你。
    被汗湿的鸦色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雪白面上,透出一股子虚弱又秾艳的味道。
    现在还不到时候。
    男人低头隔着面具,细细嗅着阮夭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快了。他喃喃自语。
    阮夭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感觉到有更大的未知的恐惧如山呼海啸一般要把他吞没了。
    男人眷恋又温柔地摩挲着阮夭光滑的下颏,粗糙指腹带着电击一般的触感刺得阮夭发麻。
    阮夭不敢动,生怕男人突然发疯冲上来给自己来一刀。
    谁都好,谁都可以,快来救救他。
    男人好像终于摸够了,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阮夭本来缺乏血色的皮肤都被摩挲得泛起胭脂一样的颜色。
    希望能看到你最完美的舞台。男人夸张地行了一个绅士鞠躬礼,我们还会再见的。
    阮夭强忍着难受反胃的情绪:你到底是谁?
    男人抚过阮夭的鬓发,笑起来: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阮夭喉咙里呜咽了一声,惊恐地看着男人又很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耳垂,这才转身离开。
    他速度很快,阮夭本来就被吓得动弹不得,这会儿更追不上了。
    黑衣人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阮夭试探地在往厕所深处看了一眼,发现靠近窗户的一个隔间的门缝里,淌出了一滩浓腥的鲜血。
    大滩大滩的血,要漫到他的脚下。
    阮夭站在教学楼下,拿着热水杯的手指抖得几乎要拿不住。
    楚凌衣握着他另一只手,令人安心的力量从掌心传到阮夭被恐惧震得发麻的心脏。
    阮夭不敢看被白布盖住的尸体,也不敢看穿着白大褂的医护,和一直在发出刺耳尖叫的救护车。
    他手心都是冷汗,说话的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杨熙宇死了。
    楚凌衣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少年哭着伸手攥住他,声音里全是依赖:你要保护我,你说过的。
    楚凌衣眸光一闪:好。
    他伸手环住了阮夭,一会儿不见,阮夭好像更瘦了一点,整个人瑟瑟发抖地被他笼在怀里,楚凌衣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只可怜狼狈的小兔子。
    他给予小兔安全,相反的小兔应该永远生活在他的掌心上。
    小兔不需要很聪明,只要一直,一直,一直依赖他就够了。
    楚凌衣温声说:别怕。
    他轻轻吻了一下阮夭的耳尖,却不小心在少年蓬松漆黑的头发里发现了一片白色的花瓣。
    白山茶。
    又是白山茶。
    楚凌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不容易把阮夭从林悬手里抢过来,又来了一个觊觎他的变态。
    不管是谁,都别想动阮夭。
    阮夭小脸惨白惨白的,埋在楚凌衣的颈间哭腔也闷闷的:黑衣人又来了,他欺负我,是他杀了杨熙宇,我和警察说了,他们不信。
    怎么会不信呢?
    楚凌衣手里抚摸着阮夭的后脑,音色沉沉:我们没有证据,阮夭,警察是要看证据的。那个人太精明了,所有的行动都躲在了摄像头的死角里。
    阮夭抬起脸,被眼泪洗过的瞳色清澈得摄人:我就是证据啊,我看到了。
    你相信我,楚凌衣,你必须相信我。阮夭一字一句,漆黑的发雪白的肌肤,像是一朵开到极致而即将凋谢的花,如果不小心捧住的话就要碎掉了。
    楚凌衣这个时候就显出了非常可靠的沉稳的魅力。
    我会站在你这边,阮夭,我永远相信你。
    楚凌衣拿着那片花瓣给阮夭看:你认不认得这个?
    这是山茶花的花瓣?
    阮夭接过那片小小的柔软的花瓣,困惑地问:你怎么有这个?
    这是黑衣人在你头发上留下的。楚凌衣神色凛冽,你还早上不是说看到了温斯言办公室有这种花?
    阮夭全身好像被电流击中,他惶然地眨着眼睛,声音迟疑:你的意思,你是说温老师就是黑衣人?
    楚凌衣说:我只是猜测,毕竟这一切太巧合了,你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阮夭指尖捏着那片薄薄的花瓣,心里乱成一团。
    教学楼四楼的走廊上,男人倚着栏杆笑眯眯地看着楼下草坪里站着的两个少年,薄唇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哎呀,被发现了。
    明明是在说着不得了的事情,但是男人看起来满不在乎,甚至还很高兴的样子,修长手指兴奋地在金属栏杆上敲出欢快节拍,银灰色的衬衫袖口半挽在小臂上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苍白手指上细小刀**错纵横。
    话说,那个叫楚凌衣的好学生,真碍事啊。
    高中生怎么可以早恋。
    男人苦恼地挠了挠额际碎发:果然还是要受点教训才知道乖一点,老师还是要辛苦一点呢。
    一个林悬,一个楚凌衣男人掰着手指一个个地数,最后发现好像十根手指可能还不够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弧度放大,阮夭同学,你真的很能招人呢。
    阮夭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
    林悬本来正戴着耳机打游戏,看见阮夭进来,手里的鼠标一顿,对面人头瞬间被收割,屏幕上很快出现了game over的字眼。
    不理会队友暴怒的脏话输出,林悬摘下耳机,抱着手臂看着阮夭幽魂一样轻飘飘地荡进来。
    阮夭。林悬开口叫他的名字。
    阮夭精神恍惚地坐在桌前,听见林悬叫他,这才颤了颤睫毛。
    怎么了?他喉间干涩地问道。
    阮夭心里一直在烦着黑衣人的事情,加上目睹了杨熙宇死状凄惨的尸体,脸色更是恹恹。
    林悬本来想质问他怎么和楚凌衣在一起的事,最后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忍不住关心道:你生病了?
    没有啊。阮夭天生体质弱,被吓到了就容易发烧。一路强撑着回来,脸颊已经渐渐烧红了,他自己却一点也没察觉。
    林悬眉头越皱越紧,他天生高鼻深目,眉眼俊美却凶戾,沉着脸的时候就看起来万分吓人。
    阮夭穿越过来之后一直暗暗地有点怕他。
    你发烧了。林悬伸手在阮夭额头上试探了一下,发现阮夭前额烧得滚烫。
    阮夭趴在桌子上,下意识瑟缩着躲开了林悬的手,吐出的热气都烫的吓人。
    我没有。他还要嘴硬。
    林悬干脆用自己的额头贴紧了他的,热意在闷热的初夏午后越发显得焦灼黏腻。
    阮夭眼睫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沾湿了鸦翅似的羽睫,嘴唇和脸颊都是绯色的,呼出的
    热气带着缠人的香。
    总有人生着病都在像勾引人。
    林悬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汹涌而上的黑色情愫。
    我带你去看医生,好吗?要是放在以前,打死林悬他都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着这个曾经百般看不上眼的邻家弟弟用着这般诱哄的语气。
    阮夭微微闭上眼睛,他觉得脑子很晕,昏昏沉沉的:我哪也不去。
    他一生病娇气的性子就更加不掩饰了,半阖着眼睛用手推开林悬。
    他觉得很热,不想再有人在身边烦他。
    连阮夭自己都没有发现,好像无形之中,林悬和他的位置完全地调换过来了。一直黏人的角色变成了林悬,阮夭反而成了那个若即若离难以企及的对象。
    林悬没有办法,只好举着手表示自己不强行动他:我帮你降降温好吗,吃点药?
    阮夭哼哼唧唧地用一只半脱了袜子的脚踩在林悬的腿上,白色棉袜卡在浅粉色的足弓上,精致脚踝仿佛上着一层莹润惑人的釉质。
    林悬大腿上的肌肉立刻绷紧了。
    阮夭好像还感觉不到气氛的不对劲,更加用力地踩了踩。
    棉质袜子往上移了一点立刻就被林悬大手捉住了。
    跳舞的人,无论是足尖还是到踝骨线条漂亮的惊心动魄。林悬不自觉摩挲了下指尖滑嫩的肌肤。
    不吃药,太苦了。阮夭脾气上来是真的很难办,又爱撒娇又爱哭,林悬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偏偏烧得有些迷糊的阮夭还非要似有还无地撩拨他,他却强忍着自己不要做出太过分的事。
    林悬没有办法,只能先打电话给家庭医生询问发烧应该怎么办。
    林家的老医生是跟着林家几十年的老人,医术高超,在林家很有一些分量,对于林悬来说就像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和蔼爷爷。
    老医生破天荒接到林悬的电话,万分诧异:阿悬怎么突然问这个?谁生病了吗?
    林悬看了一眼难受得已经开始当着他的面脱衣服的阮夭,声音有点结巴:就是一个朋友可能着凉了,发烧的很厉害又不愿意去看医生,我没有办法只能找你
    老医生不知道林悬上的是只有男孩子的男子高中,语气激动起来:是女朋友吗?
    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还这么八卦啊?
    林悬回过头看了一眼趴倒在床上踢着裤子的阮夭,咳了一声避开了这活色生香的画面:也不
    他刚想说不是的,却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阮夭委委屈屈趴在自己膝上的模样,漂亮又娇气的男孩子,说一句重话都要掉眼泪的小孩。
    嗯是的
    老爷子那边乐呵呵的,一边给出专业的建议,完了还要感叹一句:阿悬居然也学会照顾人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林悬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意外的纯情,虽然该摸的地方都找各种借口摸过了,要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林悬赶紧照着老爷子说的方法给阮夭降温。
    见鬼了,他长这么大就没对谁这么耐心过。
    阮夭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裹在被子里睡得很不安稳,眉尖蹙起,两腮上绯**人。
    林悬心说这要不是个病号他真指不定要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阮夭一阵冷一阵热的,烧的眼前人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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