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虽说这头猪也很标致吧,还是难受,非常难受。
    赵翊难受地又闷了口酒。
    四个人就像待在同一台收音机里的四个不同频道,分别坚定地在脑内走着自己波段的那些节目。
    隋浚川周日下午又去找自己老战友,舒晏帮着去看店。
    晏儿啊,角落里,隋逸一手使劲摁住小木桌,要不是怕拍散架了舍不得,早给配上音效了,你是不知道宸哥那天多牛逼,我从没见人打架是单手就能把人抡上墙贴着的。关键还能避开值钱的东西!
    舒晏:
    都不结巴了,看来回忆都激动。
    我没有说你打架不不厉害的意思啊,隋逸赶紧找补,你俩不是一个类类型。
    哦。长得不是一个类型,打架也不是一个类型。舒晏点点头。
    怎么,有兴趣?舒晏挺好奇的。
    他不知道隋逸喜欢男人这事儿是不是天生的,如果不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这事儿打从自己和他认识开始,隋逸就没刻意瞒过。就跟昨天晚饭时那样。
    你你还不知道我喜喜欢什么样的么?隋逸乐,宸哥太太纯了。比你还纯。
    舒晏半掀眼皮看他,脸上表情不咸不淡的,也看不出个情绪。
    啊,隋逸用食指尖儿挠了挠鼻梁,就太纯了,我俩不合适。真就只能当兄弟处。
    你宸哥听你这么形容他,舒晏笑了笑,得炸毛。
    对对了,隋逸说,上回打完光头,宸哥怎么说你成绩跟他一一样差,是什么意意思?我没敢细细问。
    舒晏愣了下,说:他自己误会的吧。
    啊,隋逸看了他一眼,那你不不跟他解解释一下?
    舒晏垂了下眼睫。
    有些话好像在舌尖儿上滚了一圈又能自己麻溜地滚回去。很久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问过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问过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久到他连句解释,都不知道怎么起头了。
    拿出结果就能让人明白的事情,舒晏笑了笑,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行吧。顿了很久,隋逸又说,我就是觉得,宸哥那人挺好的。
    舒晏啧了声,偏头看他,拖腔带调地懒声调侃:你才见了他几次,就知道他人又纯又好了?
    我和爷爷跟他道谢的时候,隋逸笑了笑,宸哥说没事儿,你不是我同桌兄弟么。
    舒晏没有上学期末在十二中的成绩,月考考场被安排在最后一个教室。
    (12)班,都不带挪的。就是把两个单独的小课桌分开些,再换个座位顺序而已。
    考试的时候开考前,舒晏看着邻桌的纪宸说,我写完了卷子就搁桌面儿上,你想看就看。我写完了可能睡会儿。
    纪宸乐得不行:行啊,要不我抄你数学,你抄我语文呗。
    他的语文能蒙对好几题选择呢。
    舒晏有那么点儿后悔没和他解释清楚了。
    第一门数学,开考一半,监考老师看见舒晏趴着睡着了,走过去看了会儿他的卷子。
    看了半天,放下的时候把舒晏的卷子折起来,用没字的那面盖住。
    纪宸憋笑憋得好辛苦。
    连监考老师都觉得他没必要抄,这货考得到底是有多差。
    更让纪宸感觉神奇的是,下午考完理综出考场,他仅仅是在人堆里混了一会儿,再转头看他同桌的时候,他同桌又双叒叕一次礼貌但无视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我长得真这么大众吗?教室里,趁着舒晏不在,纪宸头一回不太自信地问赵翊和徐牧舟。
    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你的问题?徐牧舟说。
    纪宸活了一点儿,给了她一个展开说说的眼神。
    徐牧舟说:你不觉得你同桌,好像怎么说呢,目中无人?
    瞎说,赵翊说,舟舟你这看人的眼光真的不行,赵翊逮着机会就开始指桑骂槐,比如那个李
    赵翊刚说了个姓,徐牧舟一个眼刀就丢了过来:人挺好一小姑娘,背后说人家你好意思?
    赵翊憋屈。咬碎牙混着一口老血把话咽了回去。
    是小姑娘没错,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可他妈那茶味儿浓得都能飘出亚洲冲向世界了,舟舟怎么就看不出来,还觉得她是个单纯可爱又善良美好的小姑娘呢?
    你不也是小姑娘,你就和她不一样。赵翊嘀嘀咕咕唯唯诺诺,冒着被徐牧舟撂倒教做人的风险嘟囔了一句,就把话题重新转回了舒晏身上,舒晏这人挺佛系的啊,长得也挺好说话。
    舒晏这人看着冷清话不多,不过就算是不熟悉的人,和他搭话的时候他也不至于不理你,而且笑意温和又有礼貌。
    挺随缘的啊。
    不是,你搞错我意思了,徐牧舟说,我就是字面意思。虽然她也绝不承认舒晏是赵翊口中的那种人,每回在教室里坐着,感觉他和我们几个聊得也还行。虽然他们三个不主动说话舒晏也绝不会开口,但是一出教室,随便走哪条道上碰见,他好像就不认识我们了似的。
    啊,这倒是。赵翊点头,有两回还是我叫住他,他才停下来跟我打招呼。
    我明白了。纪宸眯了眯眼睛,觉得世界都清晰了,极其笃定地说,这逼是个近视眼。
    破案了啊家人们。
    怪不得食堂里小路上厕所门口,他同桌压根和不认识他似的。
    这逼他妈看不清啊!
    呵呵。一个学习贼差,还爱装逼从不戴近视眼镜的终极学渣。
    月考成绩出得挺快,像是为了赶在国庆中秋佳节之前,让同学们在这个亲朋满座的团圆日,拿着成绩和排名接受来自各方的关心与爱护。
    有些着急的,还没等老王拿着成绩单回来,一下课就跑去了办公室。
    纪宸当然没去,反正不出意外,他总能是年级第一,倒数的那种。
    倒是去办公室里看完成绩回来的学委孙晔和英语课代表李一思,神色微妙地往他们这个角落多看了两眼。
    纪宸纳闷,心说难不成这回语文又考好了?
    徐牧舟是被李一思拉着一块儿去办公室的,回来之后,转头问纪宸:你知道你同桌考了第一吗?还是全年级第一。
    ?纪宸愣了下,随即按自己的理解乐了,怪不得刚那俩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怎么,老王又给我加卷面分了?
    徐牧舟说:他第一。
    啊,纪宸笑,这一来就把我保持了这么久的年级第一抢了过去,是个人才。
    徐牧舟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小时候她和赵翊都觉得纪宸是他们这帮人里最聪明的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受了什么刺激,纪宸突然赵翊化。甚至于现在连情商都被赵翊同化了。
    这时,老王传话小能手季家齐同学隆重出场,还没进教室就大声喊道:卧槽宸哥!你同桌是人吗?!
    纪宸:?
    季家齐扒着门框宣传道:要不是其他老师拦着老王不让他给你同桌作文记满分!他连语文都能一分不扣!!
    你还是第一,徐牧舟无情替他戳破幻想,他是正数的。
    笑容凝结的纪宸:??
    纪宸觉得他应该去厕所冷静一下,冲个凉洗把脸什么的。
    这么多双眼睛,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和他瞎说,所以老王把舒晏叫去办公室,不是和他谈心,不是安慰他一次没考好没关系。
    老王只会拿这些来安慰他。
    舒晏从办公室出来径直去了卫生间,排名这事儿纪宸估计已经知道了。
    倒也不是想上厕所,就是想象不出纪宸这会儿是什么状态。一种很微妙的自己也不想承认的负罪感,让舒晏觉得自己像个事情发生了不想着解决,只想逃避的渣男。
    一进厕所,就看见一男生站在洗手池边上,想事儿沉思似的把手上的水浇在水池边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还冒着烟,舒晏闻到了烟味。
    纪宸听见动静,下意识地抬头。站他跟前儿的,正好是舒晏。
    其实他第一反应,是想问下舒晏到底怎么回事儿的,但抬眼的那一瞬,看见的却又是舒晏那副你他妈谁的漠然样,并且今天连敷衍的笑都懒得勾了,就那么唇角平直看着他。
    舒晏不笑的时候挺难琢磨的,是那种隔了层玻璃罩子似的疏离。
    纪宸心里像被他那一身软毛刺儿倒钩着搓了一遍似的,勾起唇角,自嘲似的笑了声。
    大概在舒晏这种好学生的眼里,他这种学渣和傻逼划的就是等号吧。
    纪宸伸手扯了张擦手纸,蹭了蹭手背上的水珠,扔进字纸篓,眼皮半掀着朝他抬了抬下巴,拖腔带调地问:好学生要告密吗?
    听到声音,舒晏愣了下,脸色却冷下来。这话别人嘴里也听过,但从纪宸嘴里说出来,心情却挺不一样。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那点负罪感在这句好学生里迅速消失。
    舒晏看着他,跟真不认识他似的,非常温和礼貌地勾起唇角:没兴致。
    然后径直错身而过,去了小便池那儿。
    操?!纪宸觉得自己被耍了。
    亏他刚刚还在替舒晏解释,毕竟他也从没问过你成绩到底好不好。
    现在看来,他不是傻逼是什么?!
    纪宸不服气地跟了过去。
    他总不会什么都比舒晏差吧?!
    舒晏指节在很尴尬的位置顿住:看什么?
    看看怎么了?这他妈是关心这种事儿的时候吗?
    纪宸嘴硬,凶神恶煞地反问。
    舒晏被他盯得有点儿别扭,故意说:怎么?想口?
    纪宸:
    纪宸:???
    操?!舒晏你个流氓!纪宸眼睛都瞪大了,嗓子眼有点儿发干地吼他,你等着!早晚有你受的!!
    舒晏有点儿懵。他刚之所以那么说,的确就像是个犯了错又不想承认的渣男,就不想纪宸那么阴阳怪气地对他。
    甚至希望他像第一回见面那样,面对他的挑衅,不问清缘由就准备跟他打一架,都比刚那疏离的态度要让人舒服。
    但他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句按他俩刚刚的状态,怎么也得算是突破底线的话吧,纪宸会从耳朵尖上开始泛红,然后明显是算是不知道怎么应对落荒而逃了吧?
    莫名想到了隋逸那句宸哥太纯了。
    又莫名其妙地,胸腔里某个地方,像被他泛红的耳朵尖儿烫了一下。
    舒晏站在原地,指节搁拉链上犹豫了半天,觉得自己也开始不太正常了。
    脑子里跟被人强行塞进个皮影摊儿似的,隔着那层朦朦胧胧的幕布,看见主角红着耳朵尖儿骂他:舒晏你个流氓!
    舒晏:
    鉴于舒晏公开对他耍流氓,纪宸出了厕所就回了家。非常难得地逃课了。
    完全不想回教室面对他。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流氓神经病!
    也不知道是下午睡觉容易做梦,还是日有所思睡有所梦,纪宸非常没出息地,按照舒晏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的思路,做了一个非常清晰,非常完整,非常不可描述的梦。
    以至于他从梦里惊醒的时候,不光自己出了身汗,连他的大兄弟都一脑门热汗。
    被子在两腿之间压了压,纪宸低咒了声:妈的。
    第25章 我脸盲
    舒晏回了教室, 直到放学纪宸都没来,却接到了小姨电话。
    中秋有约吗小帅哥。电话那头桑艳的声音很愉快。
    舒晏笑了笑:可以没有。
    那来吃饭吧,桑艳说, 有一阵儿没见到我了吧?
    舒晏顿了顿没说话。
    和嘉嘉说过了,桑艳说,到时候我叫你小姨夫去接你。
    你们这是当我路盲呢?我自己过去就行。舒晏笑了笑,况且小姨夫那车,我也坐不惯。
    行, 桑艳也笑了,你是注定体会不到坐在自行车后面笑的快乐了。
    挂了电话,舒晏垂睫轻吁了口气。
    何嘉是他法律上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弟, 自从知道自己是桑艳和何建斌领养的之后,每回见他这个表哥,敌意瞪两下就得从眼眶里掉出来。也不知道中秋去了,又得是什么场景。
    何嘉比他小三岁, 这会儿正初二,要说小时候还是跟他挺亲的,跟在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哥哥哥叫得欢。
    但自从他出了事儿, 老爸老妈又分开之后, 小朋友大概觉得自己会抢走他爸妈, 对他的态度就开始发生了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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