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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筒子楼日常 第85节

    正说着,谢云就插话进来了:“缺会计?早说啊,我给你们推荐啊!”
    第90章 更新
    谢云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刚才钱晴姐妹俩提起的挖他去卖卫生巾的笑谈, 反而是插话进来说起了自己的一个亲戚。
    “我家里一个远房的亲戚是老三届的知青,后来高考恢复就考到我们省大去读的会计。就是中间出了点事情……现在带着个儿子过日子,分的工作在省城, 去年辞了。”
    钱晴一听就知道这里面颇多内幕,立刻给谢云倒了一杯汽水。
    “展开讲讲。”
    她招会计跟别的岗位肯定不一样,人的来历肯定要打听好, 而且听谢云的话音, 人家天之骄子大学生, 分的工作还在省城, 想也知道家里条件应该也不错。那怎么会从体制内辞职还带着个孩子呢?要知道现在虽说个体经济兴起了,也不乏听说有人从体制内决然辞职下海扑腾的。但谢云说的辞职跟那种主动辞职下海的情况仿佛不太一样。
    谢云叹口气把自己亲戚的情况说了一遍,原来这个亲戚当年下乡做知青,不知道怎么的被村里一户人家看上了,非要让她嫁进去。
    那年月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城, 在乡下结婚生子成家的也不少。
    但他亲戚不喜欢,自然是不愿意的。结果对方在村里散布她的谣言, 说是她跟人鬼混,没几天就给她的名声败了个干净。
    乡下人, 平日里除了繁重的地里劳动也没什么乐子, 立刻就有一堆好事的人追着她喊“破鞋”,还有村里的二流子追着她占便宜。
    一来二去, 他那个亲戚在乡下都快要待不下去,最后还是嫁了一块下乡的知青在乡下落了户, 生了儿子。
    等到高考一恢复,夫妻两个就一块去参加了考试,结果他亲戚考上了,反而亲戚的老公没考上。
    钱晴有些纳闷:“这也没什么吧?不就是没考上大学?夫妻两个, 一个上大学一个再找点门道做生意不就得了?”
    谢云叹了一口气:“对啊,结果那男的不愿意,说是想让我那个远房的表姐把名额让给他。高考成绩哎,怎么让?他说的跟吃糖豆一样容易,简直是想大学想疯了。后来又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上,那心思就不对了。天天就是阴阳怪气,也不出去工作,就指望着老婆拿的那点大学给的补助。我那个表姐最后也想着要离婚,但是有孩子不好离,她分了工作之后那男的还老是去她单位闹。我表姐干脆就把工作辞了,带着孩子躲。”
    钱晴这么一算,心里就有了谱。
    这人的情况就很适合她,对方能考上大学还能分配到省城工作,显然是能力过关。而且看谢云这样没什么心眼的样子,他家里那边应该条件是不错的。那就是说对方现在急需的不是钱,反而是一份安稳的工作。
    她的晴月现在在y市也算是小有名气,对方要是搬到y市来生活,自然可以避开纠缠不休的前夫。等到了y市,她就把人放到梧桐大学的小东门去,那边有丁大舅丁二舅还有他们的徒弟,再不济还有街坊邻居,她那个前夫就算是找到y市来也讨不到什么好。
    想到这里,钱晴就十分的激动:“可以!你帮我带个话,只要她愿意来,我给她吃住全包,一个月一百块的工资!”
    一百块钱的工资可以说是现阶段她招来的人里开到的最高价,不过考虑到人家是省大的高材生,光是这个学历就值了!
    谢云满脸写着淳朴的答应了,他就觉得省城没什么好,所以那时候赵教授安排人来y市,他没怎么推辞就来了。别看他在红山镇上与世隔绝的样子,最近半年他已经发了两篇论文了!连赵教授都在电话里夸奖他的进度快。
    谢云觉着,他那个远方表姐既然在省城过的不开心,就索性来y市嘛。反正现在在省城也是给个体户们做账,还要时刻担心被前夫搅和。来y市找个固定的一家做账不是更好吗?
    吃完饭,钱晴就带着谢云去烟酒摊上打电话,花婶手里拿着一个鞋底子纳,看见钱晴过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把鞋底往身后藏。怎么说也是正上着班,让老板看见自己做跟工作没有关系的事情,怪叫人难为情的。
    钱晴跟花婶打了个招呼,半点都不在意。
    别说是纳鞋底了,就算是花婶在这里打毛衣跟人聊天都无所谓。
    钱晴把自己招来的人分为两类,一类是像徐阿花,方如,丁杰这样的年轻人,钱晴招他们就是去干一些开辟市场的活。这样的工作性质注定了钱晴会对他们比较规范,也会给他们开出比较高的工资。算是业务岗位。
    另一类就是花婶,杨花还有另外两个看店的妇女,对她们的要求就没有那么高,一般是只要不妨碍本职工作,其他能通融的地方就通融一点。工资也不会太高。
    还有一个吴盼娣,现在是从小事开始做,钱晴倒是希望她能尽快成长起来,到时候她就可以给吴盼娣调去做业务。但吴盼娣的家里人是个大雷,在她自己没有解决好家里人的事情之前,钱晴不会给她这个信任。
    说起来吴盼娣,钱晴问花婶:“这几天怎么没看见盼娣?”
    花婶指指最里面的库房:“这几天正对货呢,前几天说是有一款上衣的数量没有对上,盼娣就干脆把整个库房盘了一遍,这几天吃饭都是随便去食堂买俩馒头对付的。”
    钱晴想了想,看谢云的电话正在转接中,干脆对花婶说:“那我先去看看,这个小哥的电话钱不用掏,随便他打多久,打完了你让他去那边库房找我。”
    花婶忙不迭的应下,她在这里干了一个多月,日子简直是再幸福没有了。
    钱晴并不苛求她们每天死盯在摊位上,只要平时有客人时候能有人招呼就行了。偶尔还会准备些吃的中午送来给她们加餐,上个月工资明明说好了,最后临了还多发了五块钱,说是刚开业比较忙,五块钱算是奖金。
    不用早起不用晚睡,每天就是早上□□点来,把摊子整个打扫一下,然后磨到中午十二点多,她就跟吴招娣还有当天晴月店里的妇女三个人轮流着看店,一个人去买饭。吃完饭还能跟旁边店铺过来串的店主聊几句,晚上七点再把店里打扫干净就能回去了。
    虽然这段时间听厂里的意思是说小百货要延长关门的时间,往后就是晚上八点多再关门。但钱晴也同时告诉她们,晚上要是延长时间就给她们加钱,一个月小时加五毛。
    这话一出,就算是着急着回家看孩子那几个妇女也不说什么了,一个小时加五毛!一个月下来就多加了十几块!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花婶拿出自己的搪瓷缸子,从烟酒摊下面拿出来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搪瓷缸的茶水,这种日子啊,给她个金山都不换!只盼着钱晴的生意能越做越顺,往后挣大钱。
    钱晴一路找到库房,途中还经过了王华家的华珍烟酒,匆匆一瞥只看见里面站了好几个衣着光鲜的男人,王华正一脸殷勤为对方介绍。
    这时候再想起周皓说的话,钱晴看王华就是一脸的玩味,很多人犯了事之后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被骗的”。
    这话在钱晴看来并不对,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这个道理但凡是个成年人都能知道。王华去南方一趟,没有本钱没有人脉,凭什么就能交了好运叫人家把货给他?凭他矮?凭他平平无奇?当然在王华自己看来,他可能会觉得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是个人都能看到他身上那股注定不凡的气息。
    但在钱晴眼里,什么都不图的人才可怕。对方定然是所图甚大,才会给王华这么大的一个甜头。
    钱晴看了下周围的两间用油布遮着的店铺,王华的生意看来打开的不错,现在已经盘下了两间相邻的店铺,已经在装修了,看来是准备打通了做一个全油田最大的商店。
    这样也好,钱晴在心里盘算着。
    她这一年来的生意已经做的有些招人眼了,要不是她把店铺分散开,在小百货也是买了两边的店铺,没有揪着一个地方买,现在只怕已经有人眼红去举报了。
    虽说她已经足够小心,但到底也才是第一次做生意,连个会计都没有配齐,谁知道会不会真被盯上。
    现在好了,王华的生意做的比她可招眼多了,这么大的店铺,一打通就是一百多平了。别说是在油田,在y市也很惹人眼。
    再加上王华的媳妇和老娘都不是低调人,钱晴这边挣钱了,衣食住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王华已经脱离了厂里的编制,他发达了,万真真和王老婆子不显摆才怪。这样下来,谁还能注意到晴月的发展呢?
    钱晴哼着歌,只要王华不把心思打到她跟周皓身上,她才不会管那么多呢。
    从王华的店铺往里走没几步,就是晴月的库房了。推开遮掩的门,钱晴自己都看呆了,好半天才找到声音。
    “盼娣,这是怎么回事?”
    第91章 一更
    吴盼娣用一条毛巾把头发包起来, 周围是十几个大纸箱子。跟前几天到货不同的是,这些纸箱子上面都编了号码,上面还用粗的油性笔写了些钱晴看不懂的数字。
    虽然数字是看不懂, 但钱晴照旧被库房里的焕然一新给震惊到。原来她在做这个库房的时候并没有把屋子装修的很精致,一个是这个地方是做库房,不是做门店, 装修的再好也没什么用。只要保证屋子不受潮, 衣服不被晒坏就行了。二个是因为她也没什么经验, 库房这种东西还是要看使用的时候来调整, 要是她直接把这里装修成格子框子的,后面用起来不顺手,那怎么办?难道花了钱装修的地方还给挨个再拆掉吗?
    但是现在这个库房却已经大不一样了,吴盼娣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大纸箱子,然后她又用纸壳子做出来间隔, 库房下面还铺了一层毛毡布,看样子像是之前丁杰从南方发货时候顺带着发过来的东西。
    这么一理, 本来满满当当的库房就显得开阔多了,再加上吴盼娣现在手里还拿着一叠的纸张, 上面写写画画的表格, 看着就十分清楚明白。
    吴盼娣看是钱晴来了,有点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打招呼, 然后给钱晴大概说了一下自己在做什么。
    钱晴在她磕磕巴巴的叙述中接过吴盼娣手里的纸张,在心里感叹这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她之前就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晴月的店铺越开越多,自然是要把出货进货的货单和编号都规范起来,就跟普通的工厂出货一样,有个编码往后好追查哪个款式卖的好。不过这个还是在设想阶段, 钱晴的想法是等到她去敲定好代加工工厂的事情再来说这个,毕竟现阶段她的晴月还属于野蛮生长阶段,有些东西不是她不规范,是实在人手不够,规范不起来。
    结果这头吴盼娣就给了她一个惊喜,吴盼娣把所有衣服款式都给编了号码,按照上衣、下衣、裙子等做了分类,找了个数字代指,后面跟着的三位数字就是款式的编号。
    这样下来,只要记住了编号的规则,找衣服就会很方便。
    吴盼娣手里的表格是出库单,可以把各个门店拿走的货都记录下来,这样后面对数字的时候只用核对单据,然后盘查库存就可以。
    说完自己的做法,吴盼娣满脸忐忑看着钱晴。自从她来钱晴这里上班开始,钱晴就很鼓励她们做一些创新,说是只要有用就给她们发奖金。
    这个编号和表格的事情她没有提前给钱晴说,只是自己先试着做,也是想着调整好了再给钱晴看。没想到今天钱晴居然这么有时间过来看库房。
    对于员工的积极进取,钱晴是不吝于自己的赞美的。
    “做的非常好!”
    虽然还有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但能有这个想法,把事情做到前面,已经算是显现了自己的能力。
    钱晴夸完吴盼娣,就在脑中想到一件事:“过几天如果顺利的话,咱们这儿就会来一个会计。到时候你跟着她学学,把咱们的货单和编号的事情一块定下来。”
    钱晴深深看一眼吴盼娣:“到时候你也机灵一点,多往人家身边凑一凑,学一学。”
    钱晴没学过什么专业课程,但也听过有些话,诸如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这个话在她看来并不对,听起来像是领导拿来忽悠下属的话。人性总是很复杂的,最复杂的地方就在于人总是变化的。她如果是把事情直接丢给下属去管,自己两手甩着就等着挣钱,那要不了多久她的晴月就干不下去了。
    所以既然现在她要配备上会计,把晴月拉到正轨的道路上。那自然是要做好员工之间的制衡。
    卫生巾那块有方如跟徐阿花两个人一块,既是工作上的搭配也是互相之间的监督。
    那晴月这边,看店的三个人里有杨花顶着,剩下的人选里,最好是把吴盼娣提起来,负责晴月的一些杂事,正好也能跟还没到来的会计做个工作搭档。
    “咱们晴月是鼓励员工发展的,你回头也可以自学一下会计的课程,考考相关的证件,考下来咱们报销考试一切费用。”
    吴盼娣激动的脸色都红了,这是她的机会,她一定能抓住这个机会的!只要她挣到更多的钱,她就一定可以避免跟大姐一样的命运!
    钱晴鼓励完员工又去了花婶那里,看着谢云对着电话絮絮叨叨了二十多分钟,最后才满意的挂了。
    谢云冲着一脸希冀的钱晴点了点头:“我表姐说可以带着孩子过来看看,至于要不要留下来,还是你们见面再说。”
    钱晴顿时如释重负,不是她自夸,就她现在给的待遇,还有小东门那边的环境,保管让对方来了就不想走!没看闫教授那个别扭鬼,现在在小东门过的有多么潇洒吗?前几天她去的时候还看见对方胖了不少呢。
    “应该的应该的!”
    谢云没在市内待多久,红山镇那边他新弄了一批鸡腿菇的培养袋,还等着回去盯。于是就把接亲戚的事情一并托付给了钱晴。
    钱晴自然乐得接收,问清楚了对方的车次,提前跟吴盼娣一块去接人了。
    *****
    哐当哐当的火车上,闻兰揽着儿子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心中全是对前路的未知。
    放在前几年,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明明当年下乡时候对方还是个能拿着书本跟她谈诗歌谈作者的人,现在却是个整天躺在租屋里不动弹,动辄就抱怨天抱怨地,憎恨自己怀才不遇的中年人。
    为了参加高考,他努力了几次,但就是没考上。后来高考限制了岁数,他更是一蹶不振。把自己一生的悲剧全部归咎于时代和国家,动不动就是给儿子说什么要好好读书,将来移民国外。
    等到闻兰毕业之后,丈夫简直是变本加厉的逼她带上自己出国。
    闻兰在心里觉得讽刺无比,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出国?都说大学生是天之骄子,但是全国有多少大学?哪怕是最顶尖的两所大学的学生,想要出国也是难上加难。更不要说自己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光是签证就很难拿到手。
    再者说,她凭什么出国?她的家人朋友都在国内,放弃掉这一切离开故土,她又能得到什么?
    但闻兰万万想不到的是,丈夫为了逼迫她,竟然不惜去单位坏她的名声,目的就是把她的铁饭碗搞砸,好让她坚定想法带上自己出国。
    闻兰想起离婚前的那些日子都觉得眼前发黑,她这个婚离的何其艰难,前前后后折腾了两年才离掉。
    但离掉之后也没有让她的生活好起来,前夫依旧围追堵截,到她工作的地方去干扰她,弄得她苦不堪言,带着儿子换了好几次住处。连找工作也只能是做兼职的,同时代着好几家的账目。
    直到前几天,谢云把电话打到她的住处……
    谢云的话说的很实在,既然在省城待不下去,那不如换个地方生活。y市这里虽然不大,但听谢云讲,这家公司发展很快,而且老板也是个很明理的人,完全不介意她这边的麻烦事。
    所以,闻兰一听就动了心思,把省城的工作辞了,房子退了。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是这边的工作不怎么样,她也不打算再回省城了。这两年不仅是她心力交瘁,她的孩子也跟着提心吊胆。如果这份工作不合适她,她宁愿在y市给人代账也不愿意回省城了。
    “妈妈,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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