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嗐, 老王停下脚步, 拿出手里的两张卷子, 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开口,班上一个孩子的试卷,我拿去复印几份。
    哟, 周测试卷啊?那位老师好奇地凑近一点去瞧那两张卷子。
    可不, 理综满分的卷子, 李主任说得印出来让其他学生都瞧瞧,老王特意将试卷的正面向上,露出鲜红显眼的分数,数学本来也是可以拿满分的,只漏了一个步骤没写, 答案都对着呢, 这不是怕孩子骄傲嘛, 就象征性地扣了两分。
    听他这么说那位老师眼中顿时露出惊讶来,周测的试卷有多难他是清楚的,每张试卷还都会设特难题,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拿满分十分困难,至少在他来一中教书的这几年就没见过能拿满分的学生,瞧了瞧试卷上的两个分数,他嘴角蓄上笑意看向老王:王老师,这回你可是捡到宝了。
    老王嘴角一勾,一脸谦虚,摆了摆手:一次周测而已,高考才是最要紧的。
    眼睛都要笑没了,那位老师如何看不出来他这是故作谦虚,也懒得和他多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走了。
    之后老王就很注意地把鲜红的分数露在外头,路上免不了又遇上了几个老师,他就继续明贬实夸,还不忘说:就是我们班刚转进来的那孩子,叫程末,不仅学习好,性格也好,还会帮助班上其他同学学习呢。
    也不是没有老师听说过程末恒中校霸的名号,问起来了老王就一摆手:没有的事儿!也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净胡说八道。
    其实程末要转来一中的时候年级上就为程末去哪个班开过会,虽说程末成绩好,但因为程末那个校霸的传言,大多数老师都不愿意要一个刺头,最后就有人提议说反正王老师班上已经有个盛延了,也不在意再多一个,于是就把程末塞到他们班来了。
    最初老王一直担心自己管不好程末,毕竟管盛延这一年他就挺挫败的,所以早早就找程末在恒中时的班主任加上了联系方式。
    当初他决定把盛延和程末安排到一起的时候别的老师没少劝他,都说两个刺头碰一块儿小心一点就炸,他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反正盛延的例子摆在那儿,单管一个他是管不好了,再加上和程末通了几次电话,他隐隐觉得程末的真实性格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不如就试试让盛延和程末待一块儿,也许就能互相学习优点呢?实在不行他再把他们分开就是。
    没想到目前看来这方法效果显著,程末明显开朗了一些,盛延也没惹事儿了,甚至学习还很认真,周测不仅没像以前那样直接溜,考得还挺不错。
    这样想着老王脸上的笑意就更深,走进年级组办公室时还特意昂首挺胸,到办公室里又在其他老师面前对程末夸了又夸,重点说明程末不是什么刺头,盛延也退出了刺头阵营,上课认真,下课不打架不惹事,俩人没事儿就待一块儿学习,在年级其他老师面前扭转了程末和盛延的形象。
    复印好的试卷年级上十二个理科班一个班一份,老王亲自拿着他们班那份教室贴在黑板旁边,贴完还不忘在班上说一声:这是咱们班程末同学试卷的复印件,大家都来看看满分试卷是怎么答的,争取向程末同学看齐!
    班上的同学也都是头次见到满分,再加上这套试卷上有的题是真的难,他们到现在都没想出答案,因此早就对程末的试卷好奇了,但毕竟没跟程末接触过,也不敢直接找程末要试卷看,这会儿听到老王贴了程末卷子的复印件,不少同学都跑上去看,不一会儿教室前面就围了一圈人,直到上课才散。
    钱进他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直接去程末那儿看原件,因此程末的试卷刚从老王那儿拿回来就又到了钱进他们手上。
    这一堂刚好就是数学课,今天的教学安排就是讲解周测试卷,赵老师向来鼓励学生独立思考,他把标准答案发下来,之后就让学生们自己纠正错题,可以讨论,有问题也可以上讲台来问他。
    标准答案刚到手,钱进就对比了一下最后一道题程末的答案和标准答案,当下就一惊,对旁边的孙晓飞说:卧槽,我本来以为程学神写得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这标准答案比程学神的还多,这是写作文呢?
    孙晓飞正低头对答案,听了钱进这话头都没抬:我劝你老老实实地看标准答案,程学神那个你不一定看得懂。
    不懂我可以问啊,可以少写一半儿字呢!钱进斗志昂扬,再说了,智商是可以培养的,思路是能够一次次开拓的,方法不嫌多,更不能畏难,高考争分夺秒,同一道题上花的时间比别人少就比别人更有优势!
    孙晓飞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闻言就往后排看了一眼:程学神正给盛哥讲题呢,哪顾得上你。
    旁听懂不懂?而且哪怕是我会的题,听听程学神的思路也不妨碍。钱进拿上试卷和草稿纸,还不忘带上书,接着就往程末和盛延那儿去。
    程末虽说是在给盛延讲题,但其实他讲得最多的不是题目,而是这道题涉及的知识点,等他讲完了之后盛延再巩固一下,然后再去做对应的题目。
    钱进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但哪里不对味儿他又说不上来。
    这时程末给盛延讲完一个知识点,就问钱进有什么问题要问,钱进立马拿出卷子问了自己没做出来的一道题。
    程末看了一遍钱进考试时写的答案:这里要用到书上第15页拓展的一个公式。
    钱进点了点头,正等着听程末接着讲,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抬起头就发现程末的目光已经往盛延那边去了。
    没了?
    就这样?
    他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味儿了,程学神以前给他们讲题的时候,遇到他们不能理解的地方,从来都只会说这里用到的知识点在书上哪里,而不会给他们具体讲那个知识点,和给盛哥讲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钱进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孙晓飞抬头看他一眼,诧异地问:这么快就弄懂了?
    钱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目光深沉,他摇了摇头。
    听不懂?孙晓飞又问。
    不是因为这,钱进皱了皱眉,看向孙晓飞,我跟你说一件事儿,你别告诉盛哥。
    孙晓飞好奇地挑了一下眉:什么事儿?
    钱进纠结地皱了一下眉:这事儿说起来得怪赵越,都怪他那天说什么gay里gay气的,我现在看盛哥和程学神时总觉得不对味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味儿,你懂那种感觉吗,就是明明三个人站一块儿,但无形中总有一股气场把你孤立起来了。
    孙晓飞深吸了一口气。
    他得找时间和盛哥聊聊。
    *
    作者有话要说:
    孙晓飞:我懂,我愿意更简洁地称之为,当电灯泡的感觉。
    (是助攻呀!)
    咪啾
    第33章
    等这堂课过去一半左右的时候, 赵老师就将大家还有疑问的题目统一讲了一下,最后那道题很难, 主要也是出给班上排名靠前的学生开拓思路用的,他就没怎么细讲,只将标准答案上用的解题思路简单说了说,下课前他也稍微提了提程末的那个方法,但更多的还是让感兴趣的同学自己去问程末。
    如果是最开始听到赵老师这么说的话,班上的同学估计完全不会考虑去问程末, 毕竟程末校霸的名声在学生里传得很广,但是在看到孙晓飞他们时不时就去问程末问题之后,大家心里隐隐觉得程末似乎不再像他们所以为的那么不好接触,于是现在听到赵老师让他们去问程末时, 一些人心里也有了试一试的想法。
    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就有人拿着试卷来问程末最后那道题。
    只要别人不带恶意, 程末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差, 但性格使然, 他对待别人时的表现不会显得热络,甚至会让人觉得冷淡,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话都很简洁, 要是实在理解不了他也没耐心多解释。
    但即便是这样的态度, 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再亲切友好不过了,于是在有第一个人去询问程末且顺利解决了疑问之后,后面来问他的人就慢慢多了起来。
    这回来问问题的人不是他们一块儿玩的那群人里的,盛延就特意注意了一下程末那边的动静,见那人的态度没什么问题、程末也没什么抵触的情绪他才收回目光做自己的事。后面来问问题的人越来越多, 盛延每隔一会儿都要往程末那边看上一眼。
    来问程末的这些人都是问的最后那道题, 听到程末第四次重复那道题的答题思路时, 盛延终于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他抬眸看向程末。
    程末脸上向来表情少,在面对不熟悉的人时就更加冷淡,盛延看侧脸也看不出来程末这会儿有没有觉得烦。
    这时程末也察觉到了盛延的目光,他侧头看向盛延,眼底那点没来得及隐隐的不耐恰好被盛延捕捉到,但一对上盛延的视线他眼中就恢复了平静,接着就熟练地用眼神给盛延画问号。
    盛延心情立马变好了,他先是对着程末勾了一下嘴角,然后才将目光落到旁边还等着听程末讲题的人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前面来问程末问题的人回去时都一脸轻松,这会儿来问程末的人越来越多,里头不排除有凑热闹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又有人过来,而且这几个人看的还都是试卷上最后那道题。
    没完没了了还
    盛延在心里啧了一声。
    他抬起眼皮扫了扫周围围着的几个人:都是来问第22题的?
    和盛延同班一年,他们班上的人对盛延过去一年干过的事可以说是全校所有学生里最了解的,这几个人恰好又是班上没怎么和盛延接触过的那一拨,现在一听见盛延听不出情绪的话时就有些紧张,连忙点了点头。
    盛延回忆了一下刚刚程末都给哪些人讲过题了,里头刚好有一个他还记得名字。
    我同桌前面刚给刘博洋他们都讲了,不知道的可以去问他们。盛延说。
    那几人愣了一下,立马就有人意识到了程末估计已经将同样的内容讲了好几遍,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盛延说的虽然是可以去问刘博洋他们,但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话里的意思是让他们别烦程末了,几个人连连点头,很是上道地拿着试卷走了。其他打算过来的人见这些人都突然回来了,低声问了问,顿时也不再往程末这儿凑。
    周围围着的人终于散了,盛延的眼神重新缓和下来,他看向程末,语气中带着调侃:数了自己一共讲了几遍没?
    这是第四遍,程末先是回答了盛延的问题,然后就忍不住在盛延面前露出一点情绪,我最多也就讲这最后一遍。
    他耐心再好也架不住将同样的内容重复上好几次,更别说他对别人本来也没什么耐心。
    听出了程末语气中小小的抱怨,盛延不由将语气放缓,笑了一下:以后不想讲就不讲了,让他们找老师去。
    程末点了点头,心中的那一点烦闷已经散了。
    尽管最后盛延开口赶人了,但有了这一回的接触,班上同学对程末也有了些了解,平时遇上不会的题时也会尝试着来问程末,但都很注意频率,也都挑程末有空的时候问,确保不会打扰程末学习。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不用程末将同样的内容重复好几次,他就不介意给人讲。只要程末不介意,盛延自然也不会干涉,有什么事找程末时也会等程末给人讲解完。这样的次数多了,班上一些以前和盛延接触得少的同学恍惚中就觉得盛哥给人的感觉似乎也没他们想象中那么有压迫感
    转眼这个学期第二周已经接近尾声,依照老王过去的习惯,班上每两周会调换一次座位,果然这周周测完老王就开始指挥班上的同学换座位。
    盛延和程末依旧是同桌,但位置从中间挪到了靠窗那边,还是最后一排,这也没办法,他们班上视力不好的学生占大多数,他们俩视力都没问题,个子又高,在后排坐着也会专心听课,老王都想不出别的比他们更适合坐后排的人。
    这回坐他们前面的人换成了孙晓飞和一个女生,赵越坐在他们斜前方,和孙晓飞隔了一条过道。
    座位刚换好赵越就兴奋地盛延程末还有孙晓飞打招呼。
    孙晓飞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从上回钱进在他面前说了一通电灯泡的自我感受剖析后,孙晓飞就整天提心吊胆的,就担心哪天他盛哥心血来潮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然后终于引起了程学神的怀疑,紧接着他们开学至今的平静也就走到了尽头。
    这些天他一直都想找机会和盛延聊聊,但盛延和程末俩人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他根本找不到和盛延单独相处的机会,也不是没想过直接给盛延发消息,但想到这俩人又是同桌又是舍友的,万一他发的消息被程末看到了,那就是好心办坏事,直接将进度条拉到战争爆发的节点。
    这么一拖再拖,都一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没找上机会和盛延聊。
    不过现在就方便多了,他就坐在这俩人前面,整天盯着,不信就找不到他们分开的机会,而且他就在前面盯着,万一他盛哥要做点儿什么出格的事儿,他也能拉着。
    这么想着孙晓飞都忍不住在心里大呼感谢老王了。
    盛延丝毫不清楚孙晓飞已经在心里为他操心了这么多,有了上回的经验,这回放假他首要关心的就是程末的晚饭,想起上回他煮饺子时程末连锅都不愿意靠近的事,他就不指望程末回家会给自己做点吃的。
    同桌,待会儿一起去吃个饭吧。盛延说。
    前头听见这句话的孙晓飞狠狠捂了捂脸。
    放假还黏着人家,盛哥你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也不怕到时候玩脱了真把自己给掰弯!
    程末知道盛延这是担心他又不吃晚饭,其实盛延上回说过之后他对吃饭这事就上心了些,今天他本来打算的是回家随便做点儿,但既然现在盛延说了,一块儿去吃当然更好,他点了点头:好。
    孙晓飞又捂了捂脸。
    一中对面开了不少小餐馆和小吃店,但每到放假这些店里的人就会暴满,街道上人来人往,几乎都是穿着一中校服的,只放一天假时其实大部分人都不会回家,平时又只能吃学校的饭菜,所以一到放假这些人都愿意出来吃。
    因为换座位耽误了一些时间,等盛延和程末走出校门时近一点的几家店几乎都已经坐满人了。
    这倒是盛延没想到的,看这样子附近的店是不太可能找到空位了,再走远一点的话,那还不如
    同桌,要不直接去我家?想起上回他去程末家里时莫名的紧张感,担心程末也不适应,盛延又说,我家里也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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