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贤令

    我心里划过考量,面上只是略显疏离地颔首回礼。
    这一顿宴席估计没几个好好吃饱的,除了我,回章台宫就像回到家一样,哦,严格说起来确实是我家。
    羊肉炖的不错,笋有点太嫩了,没嚼劲,下次得让春跟厨房交待一声,笋不是越嫩越好吃的。
    吃饱喝足,宴席近尾声,嬴政起身离席,他边上的郎中小跑过来,在我身边行礼客气道。
    “相邦大人,陛下请您单独商议。”
    我喝下最后一口果浆,随之起身,对着坐在我旁边席上的蒙恬微微颔首,便随着郎中的接引跟随嬴政离开。
    踏出殿门没多久,就听到里面的哗然声渐响,我没有回头,只自顾跟着引路的郎中进了偏殿。
    郎中并未跟着一起进门,反而在我身后将门关上了。偏殿内只立着嬴政一人,我往前几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的长眸与我对视,亦是无声。
    我再往前走了几步,与他只有一拳的距离,探手摸他的脸,“陛下瘦了。”
    他伸手搂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按入怀中,“你黑了。”
    “……”陛下扎心了!
    我扑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冷香,觉得一路的疲惫赶路都缓解了许多。
    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颌,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眉骨轮廓深刻,更显得眼眸深邃。
    僵持半晌,他闭了闭眼,放开了手。
    ???
    我都做好亲亲的准备了!
    他眉心微蹙,“扁鹊弟子果然不凡,这要如何才能将容貌换回?”
    我摸了摸脸,这才意识到自己顶着一张“隗林”的脸。所以陛下你是对着这张脸亲不下去么……有被伤到。
    我一时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撩开他的冕琉,踮脚吧唧一口印在他唇边。
    我感觉他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然后我若无其事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这里面的药溶入水中,就可以洗掉,不过再换回来可得让娇娘亲自动手了。”
    嬴政瞥了一眼小药瓶,搂在我腰间的手一紧,将我整个人抱了起来。
    “你瘦了。”他低头皱眉。
    那可不,这大半年风餐露宿一路奔波,能不瘦吗?
    我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哪有,是陛下力气更大了,才觉得我轻了。”
    嬴政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我抱到榻上坐下,我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鼻息相闻,肌肤相亲,这令我觉得温馨且安心。
    嬴政作为“礼贤下士”的君主,非常大方地赏了我一座府邸,正是当年吕不韦的宅子。吕不韦一代巨贾,把持秦国朝政多年,衣着用度都十分奢侈,他的宅子自然也维持了一贯的风格,我之前到访时就对其豪奢颇有感触,没想到风水轮回,现在我成了这里的主人。
    秦国多年不设相邦,如今只有一个丞相王绾,王绾的手下虽然有一帮精通庶务之人,但那是他的人,我自然不能拿来用的,我自己也亟待招收一批可用之人。毕竟作为大秦相邦,府里除了夫人侍卫以及仆役之外,一个门客也没有,未免太过寒碜。
    当然这其实也是我有意为之,一则与大秦皇后关系密切的人不适合出现在“隗林”身边,以免有心人发现端倪;二则这相邦幕僚的招收,我要将其作为科举制的试验版。
    想到这里,我伸手将案几上的书册一字排开,“蕉叔!”
    守在门外的蕉疾步进门,恭敬道,“大人请吩咐。”
    因为多年交情我以叔相称,他却从不怠慢分毫。
    我拿起边上写好的一大张纸,递给他,“将此布告抄录后张贴于城中各处。”
    “诺。”他双手接过我写的布告。
    我又从袖中掏出一袋钱币,“多找些人。”
    “诺。”
    蕉领命离开,书房里安静了下来,我起身环顾屋内,这宅子属于吕不韦的时候我也来过这里,与李斯曾在此处对弈,物是人非。
    我踱步到廊下,外面跪坐着两个女侍,是嬴政送宅子时附带的“赠品”。这宅子的大致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主要是主人家处理政务的地方、门客幕僚的居所、以及一些娱乐设施。后面是主人家的卧室,以及安置妻子、姬妾、舞姬的地方。吕不韦鼎盛之时有门客三千,后院美人更不计其数,所以他扩建过好几回,如今简直像一个微缩的宫城。
    鲜花着锦,烈火油烹的繁盛可见一斑,就如同当年的战国四公子,这世上大抵如此,你方唱罢我登场。
    望着外面在秋风中因无人照料显得凌乱的花,我轻轻笑了笑,该轮到我来唱这出戏了。
    “找些花匠吧。”我低头温和对女侍嘱咐道,伸手递给她一袋钱币。
    豆蔻年华的少女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柔和地笑了笑,对方脸上飞快浮现出几许绯红色,恭敬接过钱袋,糯糯应声,“诺。”
    ?我有点疑惑,但为了保持人设并未开口询问,我这张脸长得并不帅,当初让娇娘给我易容的要求,就是既不帅得惹人注目,也不丑得影响仕途。
    布告其实是一则求贤令,大致意思是,我,大秦相邦,欲招揽有才之士相助,不拘出身,不问男女老幼,下至奴隶上至王孙,只要通过考试都可入相府任职,然后附上考试细则,地点,时间。分两场,第一场定在一个月后。
    分两场的原因,是方便那些一个月之内赶不到咸阳的人。
    这是科举的试行版,我很期待。
    对于我这个突然出现的相邦,显然秦国上下很多人都并不愿意承认,第二日,丞相王绾上门谒见,坐了一刻钟的时间,然后便借口事务繁忙告辞了。一刻钟的时间只够寒暄几句,挑几个重点讲讲秦国如今正在进行的重要事项,比如统一文字、度量衡、货币,比如整军备战,欲伐百越。这些事情但凡有心一点的人,早就已经听闻了,细节是一点没讲。
    显然王绾今日到访只为了表明他服从嬴政的安排,走个过场,这个我很能理解,毕竟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空降一个从未听过的领导。
    吕不韦的宅子距离章台宫不远,每日上午去章台宫廷议,下午在府里检查增删的新法,日子颇为惬意。
    这样悠闲过了几天,夜色深沉之时我从书房回卧室,提着一盏摇晃的小灯,这几日有陆续上门参加“招聘”的人,府里的女侍仆役本来就不多,又分了大部分过去招待,我便时常一个人行动,轻快自在,反正这大半年在外都是如此,比在章台宫时千拥万簇要舒服多。
    当然暗地里的暗卫是嬴政安排的,那是不能少的,毕竟如今看似平静,其实只是新法未真正颁布,都在观望罢了。
    卧室里留着灯,女侍知道我的作息,一般都会提前铺床,点灯,烧好热水。
    我的手放在门上正待推门而入,听到里面传来“咔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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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今年过年放假好短,委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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