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出生，便在观察人世。
    观察、模仿、寻找合适、成型。
    当然，所谓的观察也许只是人类一种八卦的本能，对于新事物的好奇心。
    无可否认，也无可厚非。
    风朝里最近在观察一个人，是一个女孩。
    她有一个极美的名字，叫做云雾里。
    当然，这个名字美则美矣，却也显得有点蠢。
    他跟云雾里是小学、初中的校友，但是彼此都不在一个班，也几乎没有见过几次面。
    那个年龄段不懂大人言语之间的调侃，直到两个人高中又在同一所学校并且同一个班，那一份朦胧的少年情怀渐渐展开，班主任第一堂课念起了花名册，开玩笑地把他们两个都名字单独拎出来念，甚至一起站起来给大家看看。
    风朝里这才第一次注意到云雾里。
    一米六出头的个子，同龄之中算高，落落大方的马尾辫，发质极好，乌黑亮丽，仿佛散落下一片飞流的庐山瀑布。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嘴角不自觉地动了动，满沐阳光笼罩着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短裤，被阳光照的暖白而神圣。
    风朝里朝她笑了笑，她也只是笑了笑，别开了目光。
    全班同学那意味不明的揶揄声此起彼伏，让风朝里觉得除了她，也许自己还需要观察更多的东西。
    收回目光的一瞥，他又看见她嘴角的鼓动。
    像一只藏食的小仓鼠？
    风朝里笑了笑，算是明白了。
    这姑娘嘴里头吃着零食呢。
    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风朝里像个从书中走出来的少年郎一样翩翩优雅，极为清俊的容貌和利落又带几分英式笑话的发言让上到班主任，下到最后一排的专注于窃窃私语的男同学都目不转睛。
    他说他叫风朝里，爷爷当时在北霞山上作画，妈妈预产期提前生下了他，那天爷爷在山上，见朝阳新生，清风徐来，希望这个孩子能够一生都走在朝阳与清风相伴的大路，所以叫风朝里。
    好像是个娘里娘气的一个名字，但是寓意很好。
    班主任倒是听风朝里提起自己的爷爷，倒是有几分敬仰之情地接替他提了几句那位全国闻名的国画大师。
    在一片羡慕的赞叹声中，风朝里仍然是谦虚有礼。
    一个一个的自我介绍，简短地介绍着自我，了解着基础的信息。
    风朝里很认真地看着每一个自我介绍的人，也很认真地听着。
    看着他们语调上的转换，那双放在背后小手，在所看不见的地方，是否会做着纠结的小动作。
    最后一个做自我介绍的是云雾里。
    类似于情侣ID的名号，再加上云雾里那同样明艳的不可方物的面容，琥珀色的眸子被外面的阳光明媚所镶嵌上一层金边，看起来亮得惊人。
    云姓，不是一个很常见的姓氏，起码在这个地区不是。
    “尊敬的老师，各位同学你们好，我叫云雾里，我是出生很久之后才有的名字，因为呆呆傻傻的，很多事情都是瞪大了眼睛觉得云里雾里，所以我爸妈干脆叫我雾里。”
    半是开玩笑的语气，再加上她真的像个企鹅似的晃了晃身子，惹得全班一片低笑。
    风朝里也是笑。
    他一直都是保持着微笑。
    认真地看着她，看着每一个人。
    云雾里嘴唇微抿，瞥了一眼他，便下了台。
    那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内，风朝里却没有探索到更多的信息。
    仍然还是要观察。
    第一堂课，除了自我介绍以外，就只是个略微放松的过程。
    班主任姓刘，名国庆，是一个有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穿着蓝色相间的短袖，牛仔长裤，面容观之可亲。
    他的板书非常好看，在上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家一定都以为我是国庆那天出生所以才叫国庆的吧？”刘老师长着一副笑脸，“其实不是。”
    那白色的粉笔，长长的一根，被他握在有些关节变形的手指缝间，在黑板上又写下了一句话。
    “国运昌隆，全民同庆。”
    底下的同学发出一阵“哦”的声音。
    高中时期已经不同于小学和初中，在江南市的一中内，学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为了未来。
    第一堂课，别人的课间里早早地就开始了上课，刘老师到还是不着急，他看了看花名册，以及后头的中考成绩。
    这个市区大部分的顶好人才都在这个班了。
    四十个人，不多不少。
    新的环境，新的课本，以及新的挑战。
    惴惴不安却又带着些许期待的心理，在这一间明亮的教室内隐藏着，无处不在。
    “晚上晚自习的时候再来竞选班干部吧，有意者自己准备材料，要上台的。”班主任笑了笑。
    他的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了风朝里身上。
    “风朝里，带几个同学去搬书，叁四节课会正式开始上课。”
    风朝里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大家心里其实都有些不满，毕竟初中开学都有些许时间的缓冲期。
    这个九月的阳光暖洋洋的，从窗户外面透进来，去了那些不必要的炙热外，便是光明。
    风朝里拿着花名册，依次点了几个男同学的名字，毕竟这种事情还真不好麻烦女同学。
    “顾清欢、齐朔、江让、卫明时......”风朝里喊着几个陌生的名字。
    其实也有眼熟的，不过也就仅限于眼熟而已。
    被点到名的男生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有的人脸上带了一些不满，但也不敢反抗。
    不知道为什么，风朝里又想去看那个跟自己名字类似的女孩。
    下意识地一瞥，发现她也正在看自己。
    琉璃似的琥珀眸子，每一次的闭合与睁开都像是蝴蝶飞舞。
    彼此又很快地别过视线，一个带着其他人去班主任指定的地方搬书，另外一个看着窗外的风景，露出一张百无聊赖的侧脸。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彼此都在认识新的朋友，融入新的环境。
    而有些人注定融入不了，快乐是他们的，自己什么都没有。
    新的书本，崭新的。
    人类的好奇心，在夏季的余热里被那没几声的蝉鸣所激发，纸张被泛着，映下一迭一迭下来的落影。
    第一堂课正式开始的时候，那一声两个月前还能听见的“上课”，又在无数教室内打响。
    班主任开堂说了一句话，拉回了云雾里的心思。
    “我身为老师，第一是教你们如何做人，其次才是教书。”
    云雾里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流淌着看不清的情绪。
    同桌也是个女孩子，名叫殷勤，戴着一副眼镜，脸蛋圆圆的，留着厚重的齐刘海。
    她很活泼，早已经跟周围的人打了照面。
    唯独云雾里她有些不敢。
    那一副侧脸是清冷出尘的高贵，仿佛天仙下凡，这样一副好皮囊在她进了这一座学院开始变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殷勤小心翼翼地朝她说了一句你好，也做了简短地自我介绍，对方回报了一个礼貌的笑容，那纤细修长的指间转着笔，指间凝聚着阳光。
    两人就这样没了下文。
    殷勤觉得这样的美人儿通常都是不好接触的。
    然而意外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一颗小小的巧克力糖果推到了殷勤面前，上头的班主任还在讲课，中气十足的声音引经据典，挥舞着手臂，引着同学们入迷。
    殷勤一偏头便见到了云雾里那张笑脸，嘴角轻轻弯着，明眸皓齿，灿若玫瑰。
    不知道为什么，殷勤突然想到了历史上的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
    若是云雾里也这样，还不晓得有多少男人要为她抛头颅，洒热血。
    “谢谢......”殷勤接过巧克力。
    “我叫云雾里，以后请多多指教。”
    轻柔的声音，沁人心脾。
    殷勤直愣愣地点头。
    云雾里继续听课，却总是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循着那股子异样的感觉而去，却又感觉没什么。
    错觉？
    扫了一圈，分神听着班主任的教导。
    最后，她将目光定在了跟自己同坐一排的风朝里。
    他的侧脸优美流畅，一笔一画皆如天上仙的反复斟酌酝酿，随即才落笔就画。
    云雾里微微抿唇，笔在指间灵活地转动着。
    那道目光依然存在，也是依然若有若无。
    她是个很敏感的女孩子，总有一些理由让她变得敏感。
    趁着班主任转身在黑板上书写重点，点点粉笔落在黑板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内格外轻响。
    云雾里偷偷塞了一颗巧克力进自己的嘴里。
    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除了殷勤笑着点了点她的手臂，也学着她把巧克力糖吃进了嘴里。
    两个“坏女孩”相视而笑。
    “雾里，你送的糖好甜。”殷勤用书本挡着自己的嘴，低声说道。
    云雾里两眼弯弯笑成月：“我下次给你多带一点。”
    “谢谢。”
    云雾里突然觉得自己也许还可以交更多的朋友。
    然而她看见风朝里转过头来，似是慵懒的一眼，一眼便是只看着她。
    果然是一只藏食的小仓鼠。
    风朝里眼皮微低，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四目相对，他看见云雾里的笑容微微一僵，很快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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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中关于风朝里和云雾里还有云梦泽的故事，先挖个坑。
    文中叁观请勿上升作者，别骂我别骂我我玻璃心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