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2)
但拎着个大蛋糕的老太太放着挂在脖子上的公交卡不用，而是投了五张崭新的一块钱 ，她引起了丰穗子的注意。
踢了不在状态的唐三彩一脚， 用眼神示意他看向老太太。
两人目送老太太拎着蛋糕慢慢走过他们，在贴有老弱病残的座位坐下， 甚至还和一两个同龄人笑着交谈上，一看就是熟人。
因为行动缓慢，他们清晰地看到老太太脖子里挂的公交卡是老年卡，行动之前他们做过调查 。
公交公司办理的老年卡坐车是完全免费的， 唐三彩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俩沉默地对视着， 静声听见身后老太太和熟人的谈话。
有人问老太太前几天怎么没见她出来买菜，显然他们几个都是这条公交线路上的常客。
老太太回她们家里小孙子生了病，昨天才好就闹着要吃蛋糕，这不，她今天便出来给孙子买蛋糕来了。
同龄人打趣她平常最是抠门 ，今天倒是大方给小孙子买这么大的蛋糕，老太太看着有气无力，这时候倒是高声反驳起来 ，整个后排充斥着他们尖锐的笑声。
这些话放在蹲人蹲假.币的唐三彩和丰穗子耳朵里便更是蹊跷，他俩认定了老太太放弃免费乘车投新钱的行为绝对有秘密。
原本可以亮出身份直接把投进去的钱一辩真伪 ，但以免打草惊蛇，他俩选择了等待。
一直等到老太太下车，他们跟在后面。
这一站已经离开城郊直接到了村镇，站牌上的广告都已在暴晒和风雨的摧残下掉色，他俩和老太太保持十几米的距离。
这时侯差不多是下午三点，附近无人出没， 那老太太拎着蛋糕盒子东张西望， 好像有所防备。
丰穗子也看这老太太愈发缓慢甚至可以称作原地踱步的姿态根本就是不想走， 他俩默契地转身掉头。
前面那个厕所，躲起来。
他们快步往前走，扭身藏在用红砖马马虎虎堆成的墙后 ， 根本没心思去看墙外面用白石灰写下的字。
两个人的脑袋一上一下摞着观察还没回家的老太太，唐三彩眯了好大一会儿眼，站在这里根本看不清老太太在做什么啊!
一低头，只见丰穗子早已拿出手机， 开着摄像模式十倍放大，画面还算清晰。
唐三彩把脸凑在丰穗子脸边，盯着发抖的画面，皆是一惊。
怪不得那老太太放弃免费的乘车政策、 怪不得在别人口中的抠门突然大方起来、 怪不得她要检查四周有没有人。
就在那个看不清广告的站牌边上，确定没人走动的老太太靠近了立在站牌一旁的垃圾桶， 这垃圾桶有防雨的盖子，如果有人 多此一举 ， 可以发现那弧形的挡雨盖是个密闭的空间。
而老太太弯腰打开了挡雨盖的侧面，从那密闭的空间内掏出了两沓一百元! 是的， 没错，厚厚的两沓， 全是红红的百元大钞。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相貌平平的老太太竟然如此沉的住气，拿出钱后迅速放进自己的黑布口袋里，把铁板安回侧面，转身步行回家，一套动作流利镇定， 像做惯了这事。
丰穗子点下暂停保存视频，唐三彩站起来，他俩交换过眼神后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啊！ 流氓!!
唐三彩眼睛猛地睁大，虽然发出尖叫的人衣着完好，但他依旧在心里骂娘，拽着丰穗子阔步跑出去。
他妈的那是女厕所! 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靠你看我哪只眼看见那是女厕所了！
锁定了一个假.币点，忽略那天下午的意外， 唐三彩和丰穗子开始了针对性监控那个小村口的公交站。
那老太太几乎每两天就能从垃圾桶里拿出两沓钱， 那钱也完全不像是她故意藏在那里再自己拿出来闹着玩的。
不过他们左蹲右蹲也没蹲到把钱放进垃圾桶里的人出现。
看来那些人选择了在最不可能出现人的地点放钱， 等来那样的人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唐三彩他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他们选择了从被动的对象身上调查。
这天又是一个白拿到钱的下午 老太太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颠儿一颠儿的，看着的确是捡了钱才会有的喜悦，更别提她还是天天捡大钱。
唐三彩和丰穗子远在十几米外跟着她，直到老人回到自己的家，一间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的小屋子。
他们二人心中有数， 这老太太独居，有可能身边只有一个小孙子。
轻轻地敲门，换来里面一句戒备的疑问。
唐三彩怕他吓到老人，清清嗓子一脸渗人的微笑。
大妈，社区送温暖，我们是好人， 您开一下门吧。
里面的人不知是防备心中还是做贼心虚，并不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做回应。
唐三彩收回笑脸，继续忽悠， 大妈 ， 您快点帮我们开一下门，这大米小米食用油太沉啦!
我老婆子有米有油，什么社区，不懂，你们赶紧走吧!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唐三彩语气一转， 对着门缝幽幽道:
大妈，我们其实是警察局的，您您犯了什么错误您也应该知道，我希望您
门突然就开了，唐三彩看着老太太惊恐的、 马上就要被吓哭的脸，连忙赔笑。
这要是被村里人听到一点话尾巴，她老太太以后还怎么一个人带着小孙子在村里过活，脸皮大过天 ，顽固的老人赶紧把门再次关上。
这一间墙壁泛黄的麻雀小屋一览无余，厨房就在床边，放着基本崭新儿童画的桌子边上还摆着两只饭碗。
丰穗子收回巡视的目光便看面前颤颤巍巍的老人面如死灰地准备给她们跪下，她连忙伸手阻止。
唐三彩也怕他俩给这老人吓出个好歹来，劝她坐下后循序渐进地问话。
您怎么发现那地方有钱的？
老太太一脸忏悔， 我孙子幼儿园放假，我带他坐车去逛大超市，等车的时候他把那垃圾桶一块班子抠下来，我担心要赔公家的钱， 安回去的时候发现的。
家里唯一的独子开车接儿媳妇下班，双双死在了车祸里，之后老伴儿也撒手人寰，破败的家只剩下她和年幼的小孙子。
当老太太发现那里面有钱时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 悄悄拿出来才确定真的是钱，把钱放进布口袋里的时候手都快抖掉了，她也没有带小孙子去城里逛大超市 ，径直回了家。
自从家人不在之后，老太太从来也没看到过那么多钱，一张一张， 两沓钱正好是两百张。
突然从外面捡了两万块钱，对生活无依无靠的老太太来说简直是财神爷驾到。
中大奖的同时也害怕这钱被人发现，家徒四壁的老太太突然大方花钱也会招来太多非议， 可小孙子上学需要学费，家里多多少少的开支也是钱。
等以后自己老死了，只剩下小孙子一个人没爹没娘也没钱，恐怕连初衷都上不起。
就这样怀着天上馅饼掉进自己家的欣喜和惴惴不安的矛盾，老太太每天徘徊在家门口的公交站牌附近捡钱。
现实就是这样冷酷，即使她再害怕、 晚上再心虚地睡不着觉，她也要为了孙子的将来攒钱。
也要在幼儿园老师通知给孩子加餐的时候，她一个做奶奶的能够和别家孩子的父母一样痛痛快快交加餐费。
从老人五味杂陈的脸色中，唐三彩和丰穗子大概猜到这家人的家庭状况，唐三彩叹了口气。
老人家，您捡到的钱恐怕有问题，拿出来吧。
老太太已经捡了一个月的大钱，那些钱足够给她的小孙子长大、娶媳妇儿，经历一个月的夜不能寐，她终于等来了了结的这一天。
掀开高粱杆笼屉，老太太弯腰从偌大的面缸里挖出一个蓝布包袱，沉甸甸地交给唐三彩，这还不算完，她又弯下腰去，再次挖出一个蓝布包袱。
两个布包袱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显然老太太十分害怕被人发现这一大笔天上掉下来的钱， 一沓沓的钞票整齐地摞着，还有两沓一元的纸币， 老太太足足捡了三十万。
从整齐的百元大钞里抽出一张，唐三彩拿出挂在腰间的钥匙扣， 小小的验钞灯对准一百元，果然有诈。
他又从不同的批次里分别检验了几张，结果都一样。
三十万巨资一瞬间变成废纸，唐三彩真怕面前的老人接受不了这样的大起大落，然后他还是在深呼吸后宣布了真相。
大妈， 您捡的这三十万 全部都是假.币。
是丰穗子立在一边做好了抢救的准备，还好这老人家只出现了绝望的表情，人没有倒下。
可是我，我花出去一张啊 老太太说到这又停住，她一开始捡来的时候也猜想过这是假.钱， 但她并没有辨别出来。
心头打颤地拿着一张去买猪肉，那傻猪的老伙计也收下并找了钱给她，那天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她在村子里虽然不能大手大脚花钱，但能给自己的小孙子改善一下生活是没问题了，可现在又转念一想，那杀猪家的老头本来就是个老花眼， 有一次还把她的二十块钱当成了五十呢。
唐三彩绝对不会像他们一样糊涂，这些假.币做的足够躲过人眼。
令他疑惑的是，光靠把这些假.钱白白散给这些人，制作假.币的人是怎么获利的？
离开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把这些假.钞带走，丰穗子把自己钱包里的钱都给了老太太，唐三彩特意嘱咐她。
我们真的是警察，这件事不会惊动你们村子里其他人，除非他们也捡.□□。